說來也奇怪,白天的霧氣幾乎濃鬱得化不開,可到了晚上十點左右的時候,彌天的大霧毫無征兆的在短短幾分鍾內完全散去。


    這詭異的情形自然引起了三叔他們的注意,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頭頂上方卻是傾瀉下了無數幽螢清冷的月光。


    包括天巫教在內,雙方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可思議,連下了兩天的大雨,此時霧氣雖然散了,可雨卻並沒有停,在這樣陰雨綿綿的夜晚,哪來的月光?


    眾人下意識仰頭往上看去,立馬發現那並不是月光,而是巨型石化樹樹冠散發出的冷光。


    如此奇景當真世所罕見,眾人一時間都看得呆了。


    三叔也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奇特的樹木,不知那冷光源自何物,可三叔本能地感覺事情有些不對,他從這些冷光中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以及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有這種感覺的不止三叔一個人,作為三叔隊伍裏的中流砥柱,真武道人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幾乎同時,天巫教為首的幾人也都臉色一變,顯然他們也發現了異常。


    而這時候,三叔也終於想起來那種熟悉感源自何處了,這種冷光,與前晚上遭受襲擊時天上的月光一模一樣。


    在那冷光的籠罩下,很快便開始有人出現了意識迷離的征兆,潮水般的困意一波接一波席卷而來。


    三叔的臉色頓時一變,他想起來了,前天晚上他也是突然出現這種難以抑製的困倦,然後才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從而對外麵發生的慘劇一無所知。


    莫非,這冷光有催人入眠的功效?


    想到這兒,三叔剛想讓大家退迴岩洞,卻不知道是誰在這時候突然喊了一聲:“不好,那些鮫人又來了!”


    那聲音剛一落下,便聽四周響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在刷刷的雨聲中顯得異常雜亂。眾人下意識的往四周看去,果然發現島岸沿線有無數人形的影子從水裏麵鑽出來,正朝著東岸聚集而來。


    粗略估計,這一次來襲的鮫人,數量絕對過百。


    好在三叔等人對此早已有了準備,而且在前晚的惡戰中,他們已經找到了對付鮫人的辦法,所以此時並不是特別驚慌。


    另一邊的天巫教就不同了,他們對鮫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天前,那時候在湖水裏與這些怪物遭遇,他們幾乎沒有一點還手之力,此時看到如此多的鮫人蜂擁而來,他們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三叔隊伍裏的正道人士雖然不屑與邪-教之人為伍,可眼下雙方已經結成了暫時的同盟,唇亡齒寒,為了大局著想,他們還是把對付鮫人的辦法說了出來。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情況和前天晚上有著細微的不同,他們忽略了天上的大雨,正是這細微的差別,讓三叔以及天巫教的人幾乎全軍覆沒。


    當時,三叔的人加上天巫教的人總共不過三十來號,可因為有了前晚的經驗,誰也沒有把這上百隻鮫人放在眼裏,在他們看來,這些怪物最大的威脅無外乎就是那種直接攻擊意識的聲音。


    很快,湧上石島的鮫人發起了攻擊,雙方很快便混戰到了一起,然而剛一接觸,眾高手便發現情況根本不像他們想的那樣。


    這些鮫人和前晚上遭遇的那些完全不同,不僅兇殘,而且力大無比,動作也極為靈活,再加上那一身堅不可摧的鱗甲,幾乎沒有戰勝的可能,更何況他們與鮫人的比例還是一比三,這要怎麽打?


    幾乎剛一遭遇,三叔他們這一方便出現了死傷,一方麵是因為低估了鮫人的實力而輕敵,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鮫人確實太強。


    眼看著島上的局勢完全成了一麵倒,三叔知道不能再這樣硬剛下去,忙招唿眾人向岩洞內撤退。


    可惜,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同時麵對三到四隻兇鮫,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出全力才能勉強應對,如若此時撤退,必然會露出破綻,離死也就不遠了。


    麵對這樣的狀況,三叔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能和其他人一樣死扛鮫人的攻擊,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也無法堅持多久,每死去一個人,騰出手來的鮫人便會參與到圍攻其餘人的戰團,此消彼長之下,三叔這一邊的敗局已成定勢。


    就在這最危急的關頭,同時被六隻鮫人圍攻的真武道人突然暴起,大吼一聲,朝天拍出一掌。以真武道人為中心,四周頓時雷光四溢,數道青雷自他掌心遊離而出,瞬間席卷了圍攻他的六隻鮫人。


    這一掌乃是真武道人的成名絕技青罡雷掌,若非被逼到絕境,他是斷然不可能施展出來的,由此足見當時情形之危急。


    真武道人的雷掌雖然犀利,可那些鮫人並不怕雷擊,雷光掃過,六隻鮫人依舊安然無恙。


    也許是天意如此,三叔他們命不該絕,真武道人這一記雷掌雖然沒有奏效,可卻在無意間劈出了一些火星,驚人的一幕出現了,觸碰到火星的那兩隻鮫人竟好像粘到了火星的汽油,突然間燃燒了起來。


    那鮫人身上燃起的火焰非常詭異,如同山野荒墳間飄起的鬼火,呈現出妖異的靛藍色。


    起初那火焰還隻是燃起了一小團,然而在接下來的短短幾秒內,幽火猛然暴漲,絲毫不受雨水的影響,越燒越猛烈,最後,兩隻鮫人全部都被火焰籠罩,變成了兩個火人。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火光中的鮫人奮力掙紮,在積滿雨水的地麵撲打翻滾,可那幽焰非但沒有熄滅的趨勢,反而越燒越旺,四周彌漫起了一股類似燭火的奇異的清香。


    這一突發情況不止驚呆了人類這一邊的高手,大部分的鮫人也都停止了攻擊,它們呆呆的看著被火焰籠罩的同類,猙獰醜陋的臉上滿是震驚和恐懼,遠遠的避開。


    真武道人見狀,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忙衝著周圍還在發呆的中高手喊道:“火,這些妖物怕火,快用火攻。”說完,他當先一步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符籙,念動咒語,激發之後,朝著圍攻他的另外四個鮫人扔了出去。


    真武道人的那枚符籙正是火符,此時暴雨正盛,在這樣的大雨中使用火符,其威力被削弱了不止一點半點,可總算還是起些作用的。


    那枚火符在真武道人的驅動下,剛臨近鮫人,立馬爆出了一條五米多長的火舌,但很快就被傾盆的暴雨澆滅了大半。可即便如此,火舌爆發的瞬間還是波及到了那幾隻鮫人,雖然隻是略微的擦碰了一下,但那四隻鮫人還是被點燃了,仿佛他們的身體裏麵全部都是易燃油脂,一點就著。


    轉眼間,圍攻真武道人的六隻鮫人全部化成火團,掙紮著四處亂撞,在這過程中又碰觸到其餘的鮫人,頓時引發了連鎖反應。


    前一秒還兇殘無比的鮫人群,此刻全都亂做了一團,驚恐的躲避那些被點燃的同類,往來衝撞,全然將島上的眾高手撇在了一邊。


    死裏逃生的三叔等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邊閃避混亂的鮫人群,一邊朝岩洞退去。


    這些鮫人十分的詭異,他們有著很高的靈智,在發現三叔等人的動作後,不少鮫人衝出了混亂的群落,再次向三叔他們發起了攻擊。


    由於這時的眾人已經發現了鮫人畏火,哪裏還會害怕,於是紛紛施展出了引火的手段,雨幕籠罩下的石島,一時間火光衝天,伴隨著鮫人痛苦的哀嚎,那種奇特的清香味也越來越濃鬱,每吸一口,眾人都會感覺精神變得亢奮了一些。


    在火焰的幫助下,困守石島的眾高手絕地反擊,近半數的鮫人被烈火燒死,剩下的,也都驚慌失措的四散奔逃,原本九死一生的危局,竟然就這麽輕易的被化解了。


    三叔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然而這就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整個石島上堆滿了正在冒著火光的鮫屍,再也看不見半隻活著的鮫人,這讓三叔不得不相信鮫人確實被擊退了。


    聽到這裏,我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鮫人雖然可怕,可隻要知道了其弱點,想要應對便不是難事,這對於我們而言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我將水壺遞給陽叔謀,等他喝了一口水後,我接著問:“陽道長,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陽叔謀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似乎迴想起了某件特別可怕的事情,拿水壺的手都變得有些顫抖。


    王簫一歎了口氣,拍了拍陽叔謀的肩膀,對我說:“讓他歇一會兒,後麵的事情由貧道來跟你們說吧!”


    聞言,我們都有些詫異,自從這兩位老道醒來後,一直都是陽叔謀在和我們交談,王簫一則顯得有些沉默,我本以為這是他的性格使然,可沒想到他竟然在這時候主動接過了陽叔謀的話。


    陽叔謀的傷比王簫一要嚴重,剛才敘述那一番經曆耗去了他不少的精力,此時顯得有些萎靡,確實不適合再多說話,我便對王簫一道:“如此,那邊麻煩王道長了!”


    王簫一則擺了擺手,說道:“小友客氣了,其實後麵的事情也沒剩多少了,隻是有些詭異罷了,也許貧道說了,你們也無法相信。”


    聽他這麽說,我們都有些奇怪,道士便問:“前輩,能讓您老人家稱奇的遭遇,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王簫一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瞞你們說,貧道也不知曉。”


    “啊!這怎麽可能?您不是當事人麽,怎麽會不知道呢?”林巧兒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問道。我和醫生、道士也都麵麵相覷,不明白王簫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貧道確實不知曉,此事的離奇之處就在這裏,按說當夜我們已經打退了鮫人的圍攻,之後貧道看著麵前尚在燃燒的鮫屍,於心不忍,便於心中念誦經文為其超度,可不知怎麽的,竟然睡了過去,等之後醒過來時,便發現我們被關在了一處漆黑的石室之內。”


    醫生皺了皺眉,問道:“怎麽會有如此詭異之事?對了,那陽道長呢?莫非兩位道長的經曆一樣?”


    醫生的話音剛落,陽叔謀便露出了一臉的苦笑,點了點頭:“年輕人,你猜的不錯,老道我不似王師弟那般悲天憫人,當時並沒有替那些滿手鮮血的畜牲做勞什子的超度,我隻是隱約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似遠在天邊,卻又好像近在眼前,朦朧而又動聽,似夢似幻,不知怎麽的,聽著聽著,老道便看見地上那些死去的鮫屍又活了過來,渾身籠罩著鬼火撲將了過來,我和那東西鬥了一陣,最後兩敗俱傷,脫力暈厥了過去,醒過來後,便發現被困在了岩洞裏。”


    聽完兩人的敘述,醫生嗯了一聲:“嗯,女人的聲音?”


    “沒錯,就是女人的聲音!”


    王簫一也說道:“說起女人的聲音,貧道在頌念往生經文時,朦朧之間似乎也聽到了……”


    王、陽兩位道長的話讓我心頭猛的一跳,腦海裏下意識的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事,那個美到令人窒息,隻應天上仙闕有的仙子,以及她那美妙動聽的聲音,莫非,那不是我的幻覺,這附近真有那樣一個絕世的仙子?


    其餘人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醫生思索了片刻後,接著詢問後來的事情。


    “當時我和陽師兄一同被關在一個岩洞裏,我們身上皆有重傷,可貧道記得很清楚,在昏迷之前,貧道身上並沒有那些傷痕。


    我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我們被關了起來卻是事實,起初我們懷疑是邪教的人下的黑手,等陽師兄醒後,我二人尋遍了岩洞,並未找到出口,顯然,將我們關住的人已經封死了洞口,不過幸虧貧道有一手搬山之術!”


    嶗山搬山術?我們幾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出來,但馬上就想起了王簫一的來曆。


    王簫一笑了笑,點了點頭:“沒錯,確是嶗山搬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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