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密林,秀靈帶著我們繼續朝河邊靠去,不多時,眼前茂密的林影驟然一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頓時從心底裏升了起來。


    “這就是你們想看的河,我們管它叫銀魚溝,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就是銀魚溝匯入水葫窪的地方。”秀靈指著眼前宛如一條玉帶般蜿蜒盤曲一直深入山裏的河流對我們說道,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此時我們剛出密林,正處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這裏是附近的製高點,站在岩石上,方圓幾百米範圍內的情形全都一覽無遺的映入我們的眼簾。


    銀魚溝,就在我們腳下七八米的地方。說是溝,其實它是一條不折不扣的河,入眼可見最寬的地方約有六七米,水流很緩,水麵很靜,在烈陽熾烈光線的照耀下,反射著粼粼的波光,宛如一條發光的銀蛇,在四周青翠茂密的林木映襯下,給人一種人間仙境,美輪美奐之感。


    在剛到吐司氹時,我已經粗略觀察過水葫窪附近的情形,水葫窪形似葫蘆,葫蘆的兩頭,一頭向外,流出山裏,匯入大圩河,另一頭則連接山裏淌出的河。


    此時居高而望,看到的便不隻是局限於水葫窪的局部,葫蘆的形狀更加清晰。由於銀魚溝連接的正好是葫蘆嘴,所以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整體的形象更像是一個翻倒的酒壺,酒壺倒地後傾灑出的酒液,便是那銀魚溝了。


    這真是一幅難得的奇景,看得我們讚歎不已。


    秀靈告訴我們,銀魚溝之所以叫銀魚溝,就是因為水葫窪裏特有的那種銀鱗野魚,聽老人說,水葫窪裏的銀鱗魚全是從那條河裏衝下來的,所以那條河也就被叫作了銀魚溝。


    她說的那種銀鱗魚我們都知道,就在我們剛到吐司氹的那天,老桂就特地弄了幾條,當時吃的時候我就覺得味道特別鮮美,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特殊滋味,好像會上癮一樣。


    河並沒有什麽異樣的地方,兩個女孩心情不錯,便在這個絕佳的位置拍了很多照片,醫生比我們受歡迎,也被拉了去。


    我和道士沒有摻和進去,一來我們並不喜歡拍照,二來我們這一次的目的是為了尋找線索。


    趁著秀靈和醫生合影之際,我和道士偷偷爬了下去,想到下方的河邊看看,可沒想到秀靈這丫頭的眼睛賊好使,一轉身發現我們兩個不在了,立即大聲喊我們的名字,並且很快就發現了正在往下爬的我們。


    秀靈的俏臉黑黑的,顯然是因為我們沒有遵守承諾,她有些生氣了。


    此時我和道士爬到了一半,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左右為難,很是尷尬。醫生忙站出來替我們說話,好說歹說,小丫頭臉色才好看了一些,可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瞪著我們,讓我們趕緊上去。


    我歎了口氣,衝著邊上的道士苦笑,最後兩人還是又爬了迴去。


    看在醫生的麵子上,秀靈消了氣,可作為擅自行動的懲罰,我必須負責給她們拍照,而所有的東西則都扛在了道士身上。


    對於這樣的懲罰,我倒是無所謂,可道士就有些不爽了,一個人扛著所有人的背包,在邊上罵罵咧咧,說不就是想下去河邊洗把臉,至於嗎?


    聽了道士的話,秀靈馬上瞪了過去,氣勢一點不弱的問道:“你說什麽?”


    我們都有些發愣,一直以來,秀靈給我們的感覺都是秀外慧中,柔柔弱弱的樣子,平時甚至都不怎麽和我們倆說話,怎麽現在發起脾氣來,竟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道士也被秀靈強硬的態度給嗆了一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愣在了一邊。


    看氣氛不對,我連忙打圓場:“那個,道士這家夥嘴碎,平時就這樣,秀靈你甭理他。道士你也是,一個大男人,好意思欺負一個小姑娘麽,你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說完,我還狠狠的瞪了道士一眼,意識是讓他別接話。


    道士翻了翻白眼,知道再說下去也沒人幫他,所幸直接閉上了嘴,當真不再說話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心說這山裏的姑娘真不能小看了,前一秒還如同小鳥依人,後一秒就可能抄起柴刀追著你砍,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啊!


    見道士不再說話,秀靈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哼了一聲,冷冰冰的說道:“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剛才的反應太大了,可你們知不知道,我生氣並不是因為你們沒有遵守出發前的承諾,而是因為你們擅自闖進河流附近。”


    說到這,秀靈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情緒,這才接著說道:“你們是外來人,或許不知道,就在一個多月前,剛有一個下漁網的外地人死在了這附近,銀魚溝兩岸,就連村裏最熟悉情況的老人也不敢輕易過來,你們這麽冒然的闖過去,不是找死麽?”


    我們四個人同時一愣,我有些不大相信秀靈的話,這地方要是真像她說的這麽危險,那吐司氹本地的人怎麽可能敢乘船往上遊去呢?


    見我們表情裏都有質疑,秀靈蹙了蹙眉,接著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這個山坡是分界線,往下的部分都是河灘,這裏的地質結構非常特殊,河灘上遍布孔洞,深不見底。夏天的時候孔洞周圍長滿了苔蘚,現在苔蘚全部幹了,把洞口都遮蓋了,看著正常,可隻要稍微踩錯一步,立刻就會掉下去。”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孔洞的話,隻要小心一些,還是能夠避開的,最大的危險來源於那些幹枯的苔蘚裏,有很多毒蟲蟄伏在苔蘚的縫隙裏,要是不小心被咬到,以村子裏的交通能力,還熬不到送到醫院,就已經給毒死了。”


    秀靈的話讓我們所有人麵麵相覷,同時我和道士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原來人家小姑娘是好心救我們的命,所以才衝我們發火,我們倒好,心裏還埋怨。


    越想,我越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正準備說點什麽表示歉意時,道士說話了。


    “你等會,這地方要真有你說的那麽危險,那怎麽可能還有船敢往上遊去?你可別唬道爺,他娘-的昨天我還看見一老頭撐著船出了葫蘆嘴,徑直朝山裏去了。”


    我一聽也是啊,之前也確實聽老桂說可以乘船往上遊去一些,但前提是不能太深入,如果真這麽危險,三叔他們可能剛一進銀魚溝就出事了,哪會到現在還沒一點消息。


    道士的話說得並不客氣,然而秀靈卻也沒有再生氣,解釋說隻是河岸附近有危險,行船的話,隻要不進深山,不上岸,是不會有問題的。


    我們一想也是,於是便讓道士給秀靈賠個不是,道士心知理虧,倒也不拿捏,賠了句不是後,我們也就沒有再繼續追究這個問題。


    沒有任何發現,大好的天氣,也不能浪費了,於是接下來的時間,我們換了好幾個地方,都是那種能遠眺水葫窪全景的點,拍了很多照片,好好的玩了一通。


    大概下午三點的時候,我們都有些累了,於是開始往迴走,迴到了一開始的那塊大石頭上休息。


    林巧兒陪著秀靈看我給她們拍的照片,我們三個老爺們無事可做,便躺在了石頭上,眺望銀魚溝盡頭蔥蘢的樹冠,各有所想。


    沒能找到絲毫線索,這讓我有些鬱悶,同時也很擔心,也不知道三叔他們現在情況怎樣,是不是已經和天巫教正麵對上了?我老爹有沒有被救出?大伯是否和三叔會和了?


    正想著呢,一旁的林巧兒忽然輕咦了一聲:“咦,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麽?”


    我抬頭一看,發現林巧兒手裏舉著相機,正在看剛才拍的照片,臉上的表情很是吃驚,似乎發現了什麽特別驚人的事情一樣。


    我們馬上坐了起來,湊了過去,發現這張照片拍的是秀靈與醫生兩人的合影,男的陽光帥氣,女的秀美溫婉,乍一看去,十分的般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本就是一對呢。


    初一看,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道士有些嫉妒的嘀咕道:“看什麽看,人家小兩口的親密照,你們看著也不嫌害臊,巧兒妹子,不是我說你,你怎麽能……咦,這是……”


    道士調侃的話才說了一半就忽然停住了,因為林巧兒的手指指住了照片左下角,背景裏的河麵上,那是一段河灣,岸邊長滿了半人高的蘆葦,已經幹了,乍一看去並無不妥,可此刻林巧兒手指指在上麵,我們在蘆葦杆掩映的河麵上,赫然有一個人形輪廓的小點漂浮在上麵。


    刹那間,我隻覺頭皮一炸,幾乎沒有半點停留,扭頭就朝我們剛才去過的一個點衝了過去。


    此時反應過來的不止我一個,在我動身的同時,道士和醫生也跟了上來,三個人幾乎同時到達了那處停留點,那張照片,就是在這裏拍的。


    比對這照片的拍攝角度,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那段河灣,看到了蘆葦,也看到了蘆葦後不時飄動可卻一直沒被水衝走的那道人影。


    確定那影子真是一個人後,我們的臉色都變了,道士看向我,而我則看向了醫生,一下子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這時候兩個女孩子也尾隨了上來,一邊喘著大氣,一邊埋怨我們不能她們,然而我此時所有的心思都被百米開外的那道人影吸引了,哪還有功夫理她們。


    “無量天尊,醫生,記者,那玩意,好像…好像是一具死屍啊!”道士盯著看了許久,咽了口吐沫說道。


    其實不用他說,我們也都看到了,隻是我心裏太過抗拒接受這個事實。沿河而上進入山裏的總共就兩撥人,一撥是天巫教的人,一撥是三叔的人,無論那屍體屬於哪一方,對我而言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假如那人是三叔隊伍裏的,那便代表三叔他們遇上了變故,甚至還有了傷亡。棄置屍體任其隨水流衝刷,這隻可能是出現在萬分緊急的無奈情況下,活下的人自身難保,才會無法顧及死人,如此推測,即便三叔還活著,情況必然也是極糟。


    而如果是天巫教的,那也說明三叔他們極有可能已經和天巫教爆發了衝突,以致有了死傷。


    兩種可能,都代表著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而且都不是我願意接受的。


    醫生看出了我心中的急切,轉身詢問秀靈是否有辦法能靠近河灣?


    在河裏發現了死人,尤其是在我三叔他們進山之後發現的死人,秀靈知道這代表著什麽,神色凝重的看了看我,對醫生說從岸上她也沒辦法,不過我們可以先趕迴去,弄一艘船從水路上來,這個位置的河段她和老桂走過好幾次,比較熟悉,這樣會安全得多。


    雖然我很不情願繞這麽大一個圈,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慮,我還是同意了這個方案。


    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趕迴了吐司氹,在老桂的幫忙下,很快便借到了一條小板船,純人力撐篙,所幸這個時節的銀魚溝水流量很小,水流平緩,逆流而上倒也不是太難。


    由於放心不下,老桂親自給我們撐船,那船雖然最多能容納十個人,可出於安全考慮,我們沒有同意讓兩個女孩子一起去。


    老桂對水葫窪和銀魚溝的熟悉程度替我們節省了不少時間,他用他的經驗一路避開了很多暗流,隻用了一個小時不到,我們已經趕到了發現死人的那道河灣。


    臨近之後,我們終於確認了,那真的是一個死人,已經給水泡得發白,渾身遍布奇異的傷痕,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啃咬過,衣服破爛不堪,靠近後甚至已經能感受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醫生皺了皺眉,捂住了鼻子,說道:“死了至少一天了,雖然一直泡在水裏,但這幾天天氣炎熱,加速了腐敗。”


    聽著醫生的分析,我心裏很是忐忑,屍體之所以停在這,沒有被衝到水葫窪,是因為蘆葦卷住了屍體的腳。


    三叔的人道士都見過,可由於屍體是背朝上浮在水麵的,沒法看見正臉,衣服又爛得無法辨認了,所以道士一時也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禁地密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池墨硯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池墨硯清並收藏禁地密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