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發生的事情,二虎敘述得非常淩亂,因為他在說到這的時候情緒非常激動,不過我還是大致聽清了事情的經過。


    楊大伯我也認得,他是上一輩裏經驗最豐富的幾個老獵人之一。在我小的時候,他家和我們家走得很近,他很喜歡我,每次來我家串門的時候,他都會抱我,並用紮人的胡子蹭我的臉,還說要給我和他家的姑娘頂娃娃親,以後就給他當兒子。我那時候並不喜歡他,因為他的胡子實在是太討厭了,所以連帶著連他家的姑娘也被我給討厭上了,直到後來我開始明事,這種孩子氣的想法才漸漸淡去。


    他家的姑娘,也就是阿蘭,我雖然不喜歡他,但這並不影響一群小孩子之間稚氣的玩鬧,所以當時我們的聯係還是挺密切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後來我離開了村子,漸漸的在一切玩鬧的機會也少了很多,我就更加珍惜每次迴去與他們相聚的時間了,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是非常好的。


    當然了,這種關係僅限於親密的朋友,真正喜歡她的,是二虎。從小到大,二虎一直都在暗戀阿蘭,這事我們私下玩得好的幾個朋友都知道,唯獨阿蘭一直蒙在鼓裏,二虎又不許我們說出去,所以他這份感情一直拖了十幾年還是沒能說出口。


    二虎之所以如此激動,那是因為之後發生的事情波及到了楊大伯和阿蘭。


    破曉之際,天色昏沉,但東方的天際已經亮了起來。兩人之所以沒在村子而出現在這,是因為一周前楊大伯帶著阿蘭進山打獵,期間就住在深山裏,所以對近來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也因此巧合的逃過一劫。


    然而,與二虎的相遇將他們拉入了巨大的危險。


    具體的細節二虎沒有細說,我們不得而知,我隻知道楊大伯為了給二虎和阿蘭爭取逃命的時間,引開了霧氣。說來也詭異,二虎口中的白霧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它並不是毫無規律的四處蔓延,但凡有生命靠近它,它便會撲過去。楊大伯正是發現了這點,才在霧氣即將追上之際犧牲自己,轉變方向引開了霧氣。


    二虎親眼看著楊大伯被白霧吞噬,而這一切並沒有完,楊大伯為他們爭取的時間並不多,他們逃了沒多久,霧氣再度逼了上來,而這時二虎和悲痛欲絕的阿蘭已經被霧氣逼進了深山裏。


    直到天色明朗,朝陽初升,他們還是沒有甩掉霧氣。好死不死,恰在情況最危急的時候,二虎身邊一個極為隱蔽的落洞裏忽然伸出了一根蛇一般的東西,偷襲了他,把他卷進了落洞裏,而阿蘭則留在了地麵,獨自麵對那可怕的霧氣。


    我聽得呆了,隨即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被抽離了,心頓時涼了下來。霧氣,又是霧氣,如果二虎經曆的一切都是事實的話,村子、奶奶、楊大伯、阿蘭……所有的一起可能都沒了,一種無法承受的恐慌和焦慮從心底蔓延生來,我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


    道士看出了我的惶恐和不安,拍了拍我,安慰道:“你先別慌,二虎隻是看到霧氣裏的人消失了,並沒有看到那些人死亡,說不定隻是霧裏有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將人拖入了霧氣深處,才給了二虎霧氣把人吞了的假象,被拖進霧裏的人不見得就一定死了。”


    雖然知道這話安慰的成分居多,但人最怕的就是失去所有的希望,一旦沒了希望,那就是絕望了,做什麽都沒了意義。道士的話無疑給了我和二虎一縷希望,雖然很小,但我們總算是有了前行的目標,有了繼續走下去的理由。


    我也拍了拍二虎,說道:“二虎,道士說得沒錯,楊大伯和阿蘭說不定沒事,隻是被霧氣裏的東西抓起來了,我們必須得出去,出去救他們。”


    二虎同樣精神一震,眼中有了神彩,趁著這休息的功夫,我又問了他很多問題,比如他是怎麽到了那個骨窟的,期間有沒有遇到其它事情?


    二虎說他就是被那些根莖拖進來的,原來骨窟岩壁上的那些坑窪裏都有深洞,一直延伸到地表。我和道士相視一眼,頓時想到了很多東西。


    我們之前便猜測地獄樹的須根和骨窟裏存在的那些獨立的根莖可以通向地麵,因為無論是在地獄樹上還是在骨窟裏,我們都看到了地表山林裏生活的動物。就拿那頭差點吃了道士的花豹來說吧,道士遇見它的地方相隔耶嶺很遠,可最後它還是被地獄樹拖到了天坑底,成了滋養地獄樹的養分。


    而骨窟裏穿著殮服的屍體也讓我聯想起很久以前發生的墳墓被盜事件,整個墳墓完好無損,唯獨棺材地板被破壞了,棺材底多出了深不見底的大洞,屍體不翼而飛,再聯係上我們現在的遭遇,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消失的屍體是被根莖偷走的,它們打穿了地層,開辟出一個個坑道,悄無聲息的狩獵地表的生命,並拖入地下作為耶嶺的肥料。


    我在骨窟裏看到的屍體大都是被洞穿了脊柱而死的,二虎也真是條漢子,原本他的命運也將和那些屍體一樣,但在根莖刺破他皮膚的刹那,他硬生生忍著劇痛劇烈掙紮,正因為他的拚死掙紮,使得根莖幾番脫落,最後隻是刺穿了他的腹部,並且陰差陽錯的避過了髒腑,這才保住了性命。


    看著二虎憨厚的樣子,我心中不由感歎這小子真是命大。


    就這麽過了得有半個多鍾頭的樣子,我們繼續往前,沿途碰到的樹根越來越多,而且樹根也變得非常粗壯,我知道我們即將離開這討厭的地洞了,心中頓時激動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一陣隆隆的聲響從我們身後的地洞裏傳了上來。


    我心中一緊,轉頭往漆黑一片的坑洞下方照去,什麽也看不到,但顯然是有東西正在往我們這裏趕來,坑洞四壁的泥土都被震得抖落下來許多,來的還是個大家夥。


    道士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焦急的對我們喊道:“快,脫衣服,把你們身上能燒的東西都拿出來,那玩意要上來了。”


    我想起了道士不惜引爆符籙炸塌坑道擋住的東西,便問他:“是之後追上來的東西嗎?”


    說話的同時,我手裏也沒停下,把上身已經爛成了布條的衣服全扯了下來,道士下半身原本就隻剩下一小截遮羞布,此時上身的衣服一脫,全身上下就隻剩下了腰間圍著的衣服了。他一股腦的將衣服全遞給我,“快,塞住後麵,之前爆符的時候道爺發現那東西害怕火,把衣服點了,希望能暫時擋住它。”


    剛說完,道士臉色突然一變,一拍腦門,驚唿道:“哎呀,糟糕,沒符了,點不了火了。”


    這時候,那隆隆的聲音已經離我們非常近了,道士急得團團轉,我也懵了,心說這時候上哪找火去?


    “你們要火嗎?”二虎突然從褲兜裏摸出一個打火機,我心中大喜,急忙接了過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打火機外,二虎遞上來的還有一小瓶白酒。


    二虎好煙酒我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這家夥進山也帶著,不過這時候也沒時間多問了,有酒更好。我把一瓶酒全灑在了衣服上,而這時候,手電光能夠照到的坑洞最下方,一根長滿了鉚釘一樣觸角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了光線裏,我吃了一驚,道士這時候也幾聲催促快點火,我想也沒想,點著火引燃了沾著烈酒的衣服,火苗蹭的一下燒了起來,將這一段坑阻斷。


    我拍了拍老三,大叫快跑,道士早就背著二虎爬得沒影了,我趴在老三背上,同樣快速朝上方爬去。


    轟!


    我們剛爬出去沒多遠,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斜下方的坑洞裏,我們點燃的那堆我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蹭的一下躥了上來,濃煙伴隨著火苗一下追了上來,直燒到我們的屁股。


    老三哀嚎一聲,爬得更快了。濃煙很快嗆得我喘不過氣來,幸運的是,前麵的道士似乎已經到了坑道的盡頭。


    “哎呀,糟糕了,判斷失誤,這他娘的是死路啊!”道士的哀嚎聲從坑道盡頭傳了下來,我心裏大驚,很快追了上去。


    坑道盡頭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鑽過那個洞,我爬進了一個封閉的方形空間裏,一看之下,心裏就是一涼,道士沒有騙我,這果然是一條死路啊!


    濃煙之中,道士已經給嗆得連連咳嗽,二虎情況更糟,剛清醒的意識又開始混沌了,我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捂著嘴四處摸索,想找找有沒有別的出路,可沒想到一番摸索下,竟然真的有了發現。


    “嗯?有些不對,這好像是木板。”


    “咳咳……木板,無量你大爺的,你管它什麽木板不木板的,火馬上就燒起來了,咱倆要完蛋了,你還有心思琢磨這些……嗯?等會,你說木板,”道士給煙嗆的眼淚直流,罵了一陣,卻好似想到了什麽,精神一陣,也伸手四下摸了摸,頓時驚叫起來:“我靠,棺材,這他娘的是棺材,二虎你大爺的,你指的這是什麽出路,通向墳墓的出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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