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如毒蛇一般再度撲來的藤根,我完全懵了,不過腳卻沒敢停下,奈何身後背著一個人,我根本跑不動啊!在我繞著周圍的槐樹幹一連避開了好幾道藤根的攻擊,終究還是被一道極為靈活的藤根纏住了。


    和剛才的猝不及防不同,這一次我有了準備,那藤根剛纏上我的腳踝,我就勢一抽,人馬上就摔倒在地上,但那藤根也撲了個空,隨即我馬上用手去抓,想抓住這邪門的東西。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的手剛剛把它抓住,這玩意就好像被幾千度的烙鐵燙到了一般,冒出一陣青煙,然後撲打著縮迴了樹上。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但隨即發現我的手上沾著許多麻繩上的紫色汁液。我心中一動,心說難道這些妖藤害怕這玩意?


    恰在這時,巨藤下沒有懸掛屍體的藤根齊齊抽搐起來,竟都朝著我卷了過來。於是我試探性的抄起一大截繩子,對折後猛地朝最近的一道藤根狠狠抽了下去。


    隻聽啪的一聲炸響,隨著一道青煙冒起,那道被抽中的藤根抽搐著縮迴了藤蔓主幹之上,完全不動了。


    見狀,我心中大喜,知道了這妖物的弱點,我哪還會怕它,大叫著來吧狗日的,老夫不發威當爺爺是病貓,老子今天滅了你們!


    我心裏再無顧忌,先前的恐懼化作此時報複的欲望,我揮動著繩索連連抽打,直打得這些藤根青煙直冒,最後全縮迴了樹上。看著那些完全沒了動靜的藤根,報複的快感讓我心裏好不得意,可就在我準備離開之際,我突然發現,被我用來抽打藤根的繩子竟然斷了,連接林子外麵的那頭已經完全找不到了。


    對於這我倒不是特別擔心,因為係繩子主要還是防止我在橫向找人時迷路,可現在人已經找到了,而剛才下來的時候走的全是下坡路,要迴到上麵,隻要一直往坡上走就行,最多也就是偏離下來時的位置,不過那影響不大。


    危機解除,我背起人,迴頭看了一眼那棵盤踞在數十棵老槐樹冠之間的猙獰巨藤,剛想離開,忽然就聽到一聲痛苦的呻吟。


    “唉呀,小居士,跑路嗎,帶上貧道一起吧!”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很猥瑣,也很虛弱。我猛地轉頭去找聲音的源頭,卻發現那竟是從屍林中傳出來的。


    我靠,心說不是吧,剛解決了妖藤,又被鬼魂給盯上了?不過這個地方吊著這麽多死人,有幾個孤魂野鬼也不是不可能。大概是他們被這麽吊著不太舒服,好不容易遇到我這麽個命大沒死的,不折騰一番怎麽能罷休呢?


    我咽了咽口水,知道不能得罪了這些東西,不然就算出去了也沒好日子過,於是便朝那片屍林拜了拜,說各位大哥大姐,大媽大爺,我知道你們被吊在這不舒服,我出去後一定告訴你們的後輩把你們接出去入土為安,你們也別難為我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連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那完全是緊張和恐懼到了極點後的條件反射。


    “哎呀,小居士,貧道不是鬼,有貧道在這,那些小鬼哪敢放肆,你仔細看看,貧道就在你頭上啊!”


    那聲音又響了,我眉頭一跳,抬頭一看,果然就看見一個穿著青衣道袍,光著個大屁股的人吊在我頭頂的妖藤上,看樣子也還活著。


    見我發現了他,他竟還朝我打招唿:“哈嘍,小居士!貧道這廂有禮了……”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努力的扭了扭光著的屁股,算是行了禮,看樣子,還真是個道士。


    “你是什麽人,怎麽會被吊在這?”


    我還是不確定這家夥是不是真的活人,萬一是這妖藤搞出來的陷阱,那就完蛋了。


    “小居士啊,貧道知你顧慮,你先放我下來,貧道自有證明自己之法,唉喲,這麽吊著著實痛苦,貧道快要撐不住了!”


    我見他神情痛苦,臉色更因為長時間倒吊而充血發紫,不像是鬼,況且這大白天的,就算是鬼也不可能這麽猖狂的,便將腰間纏著的剩餘繩子甩了出去,打在了吊住他的那道藤根上。


    隻見那藤根冒出一陣青煙,縮了迴去,那光著屁股的道士馬上就掉了下來,摔到了滿是腐葉的地麵。


    哎呦喂!那家夥落地後發出一陣哀嚎,緩了幾秒後顫顫巍巍的從樹葉堆裏站了起來,先把褲子提了起來,然後拱手朝我作了個揖,有氣無力的說道:“多謝,多謝小居士,無量天尊,你是個好人,你救了貧道一命,菩薩一定會保佑你的!”


    我一陣無語,心說這都哪跟哪,一會天尊一會菩薩的,便擺了擺手,說不用謝,然後問他怎麽也被吊在這裏?


    不問還好,一問之下,他馬上情緒激動的罵了起來,說他這是給人騙了,鳳陽鎮那幫狗日的鎮民,原本是要請他去做法事的,可等他到了以後,那幫孫子又說要去小鎮附近的一個村子裏,他一聽法事不是在鎮上,頓時就不願意了,後來鎮長承諾把酬勞提高兩倍,看在錢的份上,他也就咬牙答應了。


    但到了地方後,他才發現那哪是什麽農村,根本就是個亂葬崗,陪同前去的幾個人好一番安撫,加上都已經到了,他也就壓下了心頭的不爽開始做法事。


    好一番折騰後,法事畢了,道士的肚子卻疼了起來,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隨地找了個地方解決,可當他舒舒服服的發泄完後,卻發現那幾個人都走了,偌大的亂葬崗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道士鼻子都差點氣歪了,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認識路,周圍沒有半點人煙,這該怎麽迴去?就在道士急得到處亂轉的時候,肚子裏又開始鬧騰起來,沒辦法,就是生氣也得先解決個人生理問題啊!他找了個地方,不過這次卻沒有剛才那麽走運了,就在他拉得最為舒暢之際,亂葬崗邊緣的密林中突然躥出一根蟒蛇一樣的藤蔓,把正在通腸的他給卷到了這個地方,一掛就是一天一夜。


    我聽得一陣唏噓,難怪這家夥掛在樹上光著個屁股,他娘的原來是沒來得及穿,臥槽,那他豈不是連屁股也沒擦?


    想到這,我一陣惡心,嫌棄的離他遠了一些,但這家夥卻一點也不自覺,反倒湊了上來,抓起我身上的繩子哎喲一聲驚歎:“哎呀,小居士,你這繩子不簡單啊,十年的紫荊藤汁液混合三年的大公雞血,此等至陽至烈之物,難怪如此克製這邪物,隻是,這手法看起來屬苗疆巫蠱一脈,莫非小居士竟是苗疆巫蠱傳人?”


    他看著我,已經恢複了血色的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巫蠱之說由來已久,而我也見識過一些,因為我奶奶就是一個精通此道的蠱婆,不過我對此卻是一竅不通的。


    這道士看起來人畜無害,甚至還有些猥瑣,但他能一眼看出繩索上汁液的來曆,想來也是有些本事的,而我對他則是一無所知,自然不想多說,便沒有迴答。好在他也還算懂事,沒有再繼續追問,隻是問我知不知道怎麽出去。


    我給了他一截繩索,讓他跟在我身後,防止那些妖藤從後麵偷襲,而我則在前麵找路。我不清楚這小道士是如何躲過被吸幹的厄運,但想來他被掛著的這一天一夜裏還是吃了不少苦頭,此刻急切的想要離開這鬼地方,故而對我的安排他是一點意見也沒有。


    就這麽的,我和道士一前一後戒備著四周霧氣裏隨時有可能躥出的妖藤,一邊快速的往坡頂爬去,大約半個小時後,依照我主觀意識判斷,我們距離坡頂已經很近了,至少我現在大叫一聲,坡上的人能夠聽到我的聲音。


    我把我的判斷和道士說了,他馬上瞪圓了眼睛,說那快喊啊,有外援你怎麽不早說,再晚一會,貧道就要去見無量天尊了!我懶得理他,見他嘴上還能打花花,肯定沒有他說的那麽嚴重,不過我也實在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繞圈子了,於是卯足勁大喊了一聲:


    救命啊!


    濃鬱的霧氣,茫茫的樹林,聲音迴蕩在整片林子裏,被這詭異的環境渲染得格外陰森和瘮人,我相信要是附近有人的話,肯定會被我的聲音給嚇死。


    剛喊出聲,我馬上就有些後悔了,這是哪,這是先居裏的懸屍林,裏麵除了那些詭異的妖藤外,鬼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恐怖的東西,我這麽肆無忌憚的大喊大叫,要是再找來其他東西可怎麽辦?


    道士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聽著不斷迴響的聲音,看向了我,眼神中露出了擔憂。我剛想跟他說沒事,就見他的瞳孔突然間放大,死死的盯住了我身後,眼神中有恐懼在蔓延。


    我下意識的轉頭去看,赫然發現在我們上方的霧氣中隱隱有許多晃動的人影,正在朝我們慢慢的靠過來。


    “是他們,他們來救我們了!”看到影子的刹那,我喜出望外,心說他們肯定是聽到了我的唿救聲,所以下來救我了!


    心裏想著,我就想迎上去,可道士卻突然拉住了我,臉色凝重的說道:“別去,有屍氣,他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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