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孿生親弟弟叫薄賀,我隻比他大了半分鍾。


    若我事先知道這半分鍾會給我帶來怎樣的厄運,我絕對盡全力拖延時間,趕在薄賀之後再出生。


    薄賀出生時隻有四斤,後查出營養不良,疾病纏身。


    而我足足六斤六兩,是個活脫脫的大胖小子。


    那時起,家人便覺得是我造成了薄賀的身體問題,可能確實也有我的原因,但也不能一直怪我是不是?


    畢竟我也是爸媽的親生孩子,是爺爺的親孫子。


    從小到大,我被教導事事要以照顧弟弟為先,爸媽和爺爺總是指著我的臉說,“都是因為你,你弟弟身體才這麽差!你這一輩子都要對你弟弟好!”


    盡管我心裏有不滿,但我不想發泄,因為在這個家裏,沒人會聽我說話。


    他們把所有的喜歡,所有的疼愛都給了薄賀,而我隻是一個旁觀者。


    高考結束填誌願時,薄賀說他想成為演員,他抓著我的手說,“我知道哥也很喜歡表演,哥,我們報同一個專業好不好?”


    年少輕狂,追逐夢想,實屬理所當然。


    可當家人知道後,我挨了一頓揍,他們說演戲不務正業,不會有好出路,讓我滾去學金融。


    但我卻躲在房間裏看見他們鼓勵薄賀好好學,還說薄賀一定可以成為知名演員。


    那一天,我第一次嚐到撕心裂肺的痛。


    明明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為什麽他們都嫌棄我?


    大學畢業一周前,薄賀通過了一部網劇的試鏡,他很開心地找我去吃火鍋,酒後,他拉著我的手醉醺醺說道,“哥,我知道你很苦……哥,我一直都在你身邊,你有想說的都可以跟我說,我不希望哥你把所有事情都壓在心裏……”


    大學畢業後的第三天,薄賀說他要去參加一場聚會,都是認識的校友,讓我不要擔心。


    我忙完手上的工作時,已經是淩晨一點,驅車趕到薄賀之前說的聚會地點,我看見一堆男男女女爛醉如泥、勾肩搭背、衣衫不整。


    男人羞恥的聲音從洗手間裏傳出,依稀能聽見尤物、極品這類詞。


    我渾身一震,一腳把門踹開。


    接下來看見的一幕幕讓我終生難忘,成為我揮之不去的夢魘。


    “混蛋!”


    我氣紅了眼,拳頭如雨點般砸到明藍臉上。


    “我弟弟敬你尊你,你怎麽能對他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


    我又哭又喊,深深的無力感漫過全身。


    渾身不著寸縷的明藍被揍到意識模糊,我想過殺了這個混蛋,但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不能為了這種混蛋葬送自己的後半生。


    我手忙腳亂扶起遍體鱗傷的薄賀,趕緊把自己的衣服給他穿上,我不斷安慰著他。


    薄賀奄奄一息地抓住我的手,“……哥,我好像又要對不起你了……”


    他身體弱,自是經不起這般非人的折騰,更何況,他還被明藍下了藥。


    我使勁搖頭,淚如雨下,一字一頓道,“你要是敢死,我這輩子都是苦!你不能死!”


    大概是我上輩子壞事做盡,老天爺要我這輩子嚐盡苦楚。


    去往醫院的路上,薄賀斷氣了。


    車停在路邊,我緊緊抱著他逐漸冷去的身體嚎啕大哭。


    天色破曉,我竟然麻木地開車迴了家,父母和爺爺的反應比我的設想還猛烈。


    爺爺被氣到心髒病發,送進醫院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父母對我的責怪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曾想過自我了結,可我清楚我還有什麽事沒做。


    我的精神好像出了問題,可醫生卻說我問題不大。


    父母好像也出了問題,他們開始依賴封建迷信可以救活已經死了的薄賀,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做一些滑稽的事情,每當我想阻止,總會有一道熟悉的聲音跳出……“哥哥,我想活,讓我活過來好不好?”


    後來再遇見明藍,是他開車去撞唐荒。


    我果斷踩住油門衝上去,本想同歸於盡,卻命大沒事。


    那一瞬,我突然想起我沒做的事是什麽……


    明藍害死了薄賀,


    我要為薄賀報仇。


    (我這一生·苦盡甘來·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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