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頭荒原獅當中,有兩頭成年雄獅,六頭成年雌獅,六頭成長中的獅寶寶。這些獅寶寶年紀顯然較小,戰鬥力甚至不如西伯利亞平原狼,因此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算下來,成年猛獸實際上隻有十三頭。相當於平均每三個資深獵人要對付一頭猛獸。若是三名普通的荒原獵手與一頭猛獸搏鬥,那麽結果必然毫無懸念。


    如果是三萬名訓練有素的資深獵手與一萬頭猛獸對峙,最後的勝利一定會屬於人類。如果是三千對一千,結局就很難說。如果是三百對一百,失敗的多半會是人類。如今是三十四對十三,形勢可謂極其嚴峻。


    資深獵手全都知道那一線生機所在:在這種戰鬥中,真正的戰鬥主力是大型猛獸,輔助兵種則是以頑強、兇狠而著稱的西伯利亞平原狼。而這種時候,小型食肉動物也會趁亂發動襲擊——它們倒並非一定要殺死人類,隻要能夠在混亂中撕咬下一片新鮮的肉來,這些小型食肉動物便會心滿意足了。


    如果能夠撐過第一次短暫而猛烈的戰鬥,並且殺死足夠多的西伯利亞平原狼以及小型食肉動物,那麽人類一方就會有機會。一方麵,這種戰果能夠給予大型猛獸足夠的威懾,另一方麵,隻要有足夠多的屍體,無論是西伯利亞平原狼、小型食肉動物還是野狗的,饑餓的獸群都不會挑食。當然,前提條件是屍體必須足夠多,否則大型猛獸仍然會繼續襲擊人類。假如屍體已經足夠多了,猛獸權衡之下也許會選擇就地進食,那樣,人類說不定便可以趁機逃生。


    麵對開始騷動的獸群,一個年輕的菜鳥向他的父親詢問:“這次我們逃生的機會大嗎?”


    荒原寒風在這名資深獵手的臉上,留下了刀刻一樣的剛毅線條。從那略帶灰白的頭發可以看出,他大約五十歲左右。與能夠輕輕鬆鬆活過八十歲的城堡貴族不同,荒原人很少能夠活過六十歲。事實上,末世中人類在四十歲時身體素質正處於最巔峰狀態,如果保養得好,五十歲之後才會走下坡路。這名父親或許身體素質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但在剛剛通過成年禮的兒子眼中,父親仍然是高大強壯、可以依賴的代名詞。


    麵對兒子的詢問,父親默不作聲,不過臉色已經是要多難看那就有多難看。


    別的資深獵手沒有理會這對父子的對話,他們屏住唿吸做著戰鬥準備。這時,羅大有突然對身旁一人說“把你的弓給我。”


    之前的狩獵中,羅大有已經用力量和準確性建立了足夠的威望。所以,那人並沒有對羅大有近乎命令的語氣提出質疑,而是順從地將九頭鳥村最好的弓遞給了羅大有。


    羅大有接過弓,上好箭,然後毫不費力地把它拉成圓月。


    他的眉頭稍稍皺了下,嘟噥了一聲“還是有些軟”,隨後將箭射了出去。箭剛剛離弦,兩百米開外一頭西伯利亞平原狼便被牢牢地釘在了地上。野獸的生命力都很強,盡管那頭狼的軀幹被徹底貫穿,但一時之間也不至於速死,因此淒慘的嚎叫聲一下子便打破了荒原的平靜。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甚至打亂了野獸的進攻節奏。


    嚴格地說,那匹狼之所以落得如此命運,主要是因為犯了類似於之前野兔和田鼠們一樣的經驗主義錯誤。


    優秀的複合弓和長弓,其射程都可以超過兩百米。但事實上,荒原人不會在這個距離上就發動襲擊。拉弓是很費力氣的,普通獵手短時間內隻能拉六到八次滿弓。想要“正麵”射中兩百米以外的獵物,其概率並不比一箭雙雕高。


    獵手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投向了羅大有,他們中的一些人,目光竟然由信服變成了崇拜。羅大有一臉木然地抽出另一支箭,隨手將之搭在弓弦上。那把弓剛剛到手,還沒能完全熟悉,所以射偏了——隻能說那匹狼實在太倒黴。


    獸群的混亂很快就結束了。在兩百米之外便遭受襲擊令它們很意外,但還不足以打消它們的進攻欲望。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野獸就從四麵八方朝著人群衝了過來。一匹西伯利亞平原狼的怨恨,同樣也是一群狼的怨恨,而一群狼的怨恨,能夠令該群體中的任何成員怨恨終生。


    衝得最快的是一群西伯利亞平原狼。


    它們的衝刺類似野狗,每一步的距離可以多達六米,每秒鍾可以跑二十米。兩百米的距離,隻需要十秒鍾就可以跑完。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荒原上的資深獵手能夠射出三到四支箭,但準確性無法保證。一般來說,有經驗的獵手會迅速射出兩三箭,是否射中則完全聽天由命。最後一箭,他們會等目標在三十米左右時再射出,這種情況下準確性最高可以達到50%。射完這一箭後,大多數獵手會拋下弓換上可以充當短矛的標槍。


    羅大有在這個過程中一共射出了五箭,四箭建功,一共重創了五隻西伯利亞狼——最後一箭徹底射穿了前麵一隻狼,然後釘在了後麵一隻狼的身上。


    第五支箭離弦之後,羅大有大吼一聲“結陣”,然後獵人們紛紛後退結成了一個圓形的陣。手持標槍的獵手站在外圍,菜鳥和幾名最優秀的射手退到圈內,野狗則半蹲在外圍獵手的腳前,隨時準備撲出去與最為兇猛的野獸撕咬搏鬥。


    盡管人類結成了一個緊密的刺蝟陣型,但野獸們還是毫不遲疑地朝著密集的人群撲了過來。它們不得不這樣做。圈內的菜鳥們雖然手持標槍作為武器,但投擲標槍卻是被禁止的。菜鳥們投擲的標槍,最大的可能是投在空地上,其次則是擲中外圈的資深獵手,投中野獸的可能性反倒最小。然而除了隨時準備接替資深獵手的菜鳥外,內圈還留有幾名優秀的射手。在近距離內,如果這些優秀的射手能夠從容射擊,射空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所以,野獸必須立即朝著刺蝟陣猛撲,以此迫使外圈負責近戰的獵人不停移動。這樣,射手便不敢輕易射箭,以免誤傷自己人。


    羅大有也退到了內圈之中。他把弓還給了原來的主人,然後掏出了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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