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就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她看著兩人眼中的紅血絲,忽然覺得嗓子裏堵住了什麽,不上不下的。


    “丫頭醒了。”白母使勁瞪大了眼,嘴角扯出似哭似笑的弧度,她兩隻手在衣擺上蹭了蹭,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


    白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擔憂的看向自己的妻子。


    白母搖搖頭,將臉別過去,不敢再看白墨。


    “媽媽。”白墨張了張嘴。


    她去過這麽多的世界,叫過父親也叫過母後,她扮演著那些世界裏原主的角色,所謂的父親母親不過是一個角色,她從來沒有對角色產生過什麽感情。


    但這次不同。


    也許是白父白母的愛在悲劇的加持下異常的濃烈,白墨做不到毫不在意的開口。


    隻有她知道原主已經死去了。


    他們這份濃烈的長久的期盼終究會落空,就算她頂著原主的殼子,可是她沒有原主的感情,她不是原主。


    她開口喊這一聲“媽媽”,就給了他們不切實際的希望。


    白母聽到白墨的話,頓時淚如雨下,她捂著臉,胡亂的擦去自己的眼淚。


    她依舊不敢看她,卻點了點頭應一聲:“哎。“


    那是怎樣的一個字啊,驚喜、欣慰、自責……數不清的情緒都蘊含在這一個字裏,白彥終於忍不住,推門進來。


    “我熬好了粥,還在鍋裏溫著,爸媽你們先去吃一點,我照顧她吧。”


    他端著一杯水,放在床頭的小幾上,扶著白墨慢慢坐起來。


    白母抽噎兩聲,將白墨接到自己手上,啞著嗓子道:“我來吧,你畢竟是個男人,不合適。”


    說完,她朝著屋裏的兩個男人揮揮手,一點一點將溫水送到白墨口中。


    白彥自然知道母親的想法,不論是他還是白墨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就算兄妹感情再好,可有些事也得顧慮。


    他扶起白父,自覺的將門帶上。屋子裏就隻剩了白墨和白母兩個人。


    白墨看著忙前忙後的白母,忍不住又歎一口氣。


    她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沒有任何一個詞或幾個詞能準確的定義她此刻的心情,唯獨能說的就隻有一個複雜。


    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一對父母,他們可以說是一對相當完美的父母。


    他們給了原主和睦的家庭,給了她足夠的尊重,又給了她絕對的關心,他們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給了她最好的愛和空間。


    可到最後,白墨隻能說一句造化弄人。


    她知道,自原主去世後,他們夫妻二人就無時無刻的不在懷疑自己,他們懷疑是不是自己對女兒太過放心了,是不是他們的疏忽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如果當初他們能仔細問一問,再仔細問一問,如果他們在女兒說不迴家的時候能堅定的拒絕,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們甚至懷疑自己這樣到底是不是對的,懷疑女兒在最後會不會恨他們。


    他們恨那些施暴者,可也恨自己,他們總是能夢到女兒天真爛漫的模樣,然後從這樣的夢裏驚醒,最後隻能撫摸著相冊裏花一樣的笑臉以淚洗麵。


    這樣的日子,他們過了不知道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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