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震天的‘殺’聲,大明的日月旗立刻迎風飄揚了起來,各家將領的繡旗也一麵麵展開在清軍的麵前。


    這讓包括三王在內的所有識字兒的清軍將領都是一呆呀。


    什麽情況?目前能被大清稱得上宿敵的明軍將領幾乎全都在這兒了,這探查情報的簡直是瞎眼的。


    天浪做了動員之後,麾下的一員大將說話了。


    “麵前的敵人是造成這一切的禍源,他們要我們當成奴隸,你們肯嗎?”


    這是陳友龍對他的人馬在喊話,貌似陳友龍的話是所有將領中最為斯文無害的。


    “老子當年打家劫舍,那也是劫富濟貧,如今身為廣西總兵,這幫強盜卻打劫到老子這個同行的頭上來了。


    弟兄們,不再廢話,滅了他們,要做強盜也輪不到他們,生死看淡,今天就幹!”


    這是侯性,他的底子,不比大順軍那些草莽強盜要幹淨。


    李錦、高必正、郝永忠、劉體純的隊伍緊挨著,四員大順軍悍將並肩站在一起,由李錦喊話。


    李錦原名李過,人稱一隻虎,作戰驍勇異常,是李自成的親侄子外加養子,也是李自成造反後,手下第一個兵。


    還有,李錦不是草莽,他的詩文韜略都是不錯的,而且還繼承了李自成的兇狠和睚眥必報。


    若要問李自成為什麽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就看他當初造反的原因便知。


    債主陷害他入獄,他出獄後第一個便殺了債主。妻子韓金兒和同村蓋虎通奸,他便把妻子也殺了,這才走上造反的康莊大道。


    而李錦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便是李錦比許多起義軍將領都有文化,也重親情有理想,這是他第一個跟隨李闖造反的原因。


    “我們當初誓死推翻大明是為了什麽?雖然大順軍敗了,可我們還沒有忘記初衷吧?”


    “對,不會忘!”大順軍將士們高聲喊道。


    “對,不要忘,永遠都不要,我們就是要把高高在上的打翻在地,把自以為是的踩在腳下。


    讓想要壓榨我們血汗的人流幹他們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


    要讓他們用性命償還他們犯下的錯誤。


    我們要用我們手中的武器和留在他們身上的傷疤讓他們記得,讓他們永遠記得在這華夏大地上,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明軍麾下的數員大將一個比一個彪悍,有人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可大明敵人的敵人從前也和大明是朋友。


    亦或者說那隻是貧賤之家因為如何過日子而發生的一場內訌罷了。


    戰鼓聲繼續響著,天浪向天空虛揚起一隻手,揚手的力度不大,那手卻如同一把刀,最終砍向了對麵的敵人,也預示著這一場決定大明最後存亡的生死戰可以開始了。


    想看到兩軍堂堂之兵正正之師的一場大決戰嗎,怎麽可能?


    天浪手底下都是一群什麽人?


    以打家劫舍為樂的侯性也好,給劉鐵棍兒當過馬仔的陳友龍也罷,還有大順軍諸將。


    這些人根本就沒一個是軍人,他們更該被稱為悍匪。


    他們不是代表著大明的白,而是代表著大明的黑,他們是真正的黑暗勢力,是大明的暗物質。


    是以由這樣一群人組成的軍隊,就不要奢望他們會正氣凜然的上演一場主旋律之戰。


    他們上演的隻能是街戰,黑社會拎著大片兒刀往前衝的那種。


    在天浪手刀的訊號下,數萬明軍晃晃蕩蕩向清軍走來。


    對麵的清軍就有些尷尬了,明明是自己不占理,又怎麽感覺更像是要被一群黑社會教做人呢,這節操和立場怎麽有點兒捋不明白了呢?


    李錦、郝永忠、高必正他們一身煞氣氣勢洶洶拽著刀斧向前,他們沒有一個像是將軍,卻一個比一個更像是帶頭大哥。


    他們幾乎是在清軍麵前詮釋一群大明混子的形象,讓人覺著他們拎著刀慢悠悠走過來是想先跟你客氣客氣。


    而後是什麽?肯定是路見不平一聲吼了,出手就問有沒有?


    有啥?當然是搶錢、搶糧、搶地盤兒了。


    士兵們也早都怒了,怒容讓他們愈加難耐不住內心的暴躁,也讓他們變得更加匪氣十足。


    這支前進的軍隊沒有整齊的隊形,沒有整齊的步伐,他們吭哧吭哧梗著脖子向清軍走著,咬著牙瞪著眼。


    帶頭大哥們沒有露出身上的紋身,卻露出了他們的目的。


    他們其實很不客氣,他們也不是來打仗的,他們是來殺人的。


    郝永忠過去人稱郝搖旗,是當年大順軍李闖麾下的第一先鋒,這一次他也是走在最前頭的那位。


    他不但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麵,也是他第一個舉起刀開始助跑,而且是帶動著全軍助跑,而後速度越來越快。


    清軍也邁步向前,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顯露著冷酷無情的色調。


    除了天浪麾下的兩千多騎兵需要按計劃原地待命外,其餘所有明軍都嗷嗷叫地衝了上去。


    不過可別小看了這夥打了許多年仗的強盜,他們雖然沒有排列整齊的隊形,可上帝視覺下觀看,他們的整個陣型卻是絲毫不亂的,天浪也為此做了很細心的安排。


    全軍以李錦、高必正居中,郝永忠突前,陳友龍、侯性分居左右,何騰蛟、堵胤錫、龐天壽負責把守全州城。


    兩軍隨即便撞在了一處,一場惡戰瞬時間打響,明軍山唿海嘯著奮勇前衝。


    他們心中也想著要保護身後的城池、土地和百姓,就算是惡貫滿盈,給了乞丐一塊錢還想要麵錦旗呢。


    可是這些人說不出來自己是為了百姓,他們覺著那樣說話太矯情。


    他們是匪,他們不是兵,他們看到比自己更壞的就隻想把高高在上的打翻在地,把自以為是的踩在腳下。


    隻有在別的壞人身上留下血淋淋的記號他們才會看清自己原來並非十惡不赦,才會看清原來他們自己竟也有可愛的一麵。


    才會看清他們的一條條賤命,原來也可以有價值的活著。


    還有便是殺人,原來也可以做到高大上,做到三觀正確的。


    郝永忠很活絡的在殺入敵群前橫起手中刀,他還把麵前清軍的所有剪影調皮地用刀影從中間切開,而後縱身躍入敵群開始東突西殺。


    在他身後的李錦和高必正組成的中軍與郝永忠形成了品字形。


    而後明軍在右路發力,劉體純和陳友龍合力在右路攻擊尚可喜的人馬。


    左路的侯性進攻耿仲明人馬的一部,侯性的左路一交手便被看出來是戰鬥力最弱的。


    畢竟廣西軍隻有一個土匪頭子,土匪頭子的麾下卻也都是地方軍,不像大順軍四將麾下全都是經曆了與明軍精銳戰鬥到死的百戰精英。


    侯性這邊也是天浪故意安排的,如果沒有破綻,舍不出孩子,清軍這條大野狼就不會主動出拳,隻有出拳時,對方才會有破綻。


    “哥哥你在前方頂著,兄弟我到後麵去組織騎兵,我隻需一個衝鋒就能把他們擊潰!”


    從他們三人之間的談話便看得出,他們根本沒有做好遭遇到明軍出城大規模反擊的準備。


    不過沒準備,不代表洪有德這一次麵對朱天浪依舊沒有自信。


    三順王的人馬雖不是太多,攏共四萬多人,但這些人馬的戰鬥力卻是真的很強,絕對稱得上是兵兇馬壯。


    也正因為這一點,洪有德才相信天浪救走周邊百姓後,雖然得了便宜,卻並不敢真的出城和他打。


    “嘛的還真以為老子還是從前,要不是顧忌到全州城上的守軍,剛剛就全軍撲過去把你圍殺了。僥幸逃過一劫竟然還不知死活,可別怨我這次和你算一筆總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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