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衝動了,她老是不長記性,控製不住脾氣,心池常說她是炮仗,真的一點也沒說錯,一點就燃,衝上天。


    「道人小話的無恥之徒,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恥,你喬小三絕對是無恥中的無恥,背著人說三道四,言行卑劣,你怎麽不梳髻化妝,上街當個長舌的三姑六婆。」她忍他很久了,每每令人忍無可忍,不得已出手。


    瞪大眼,做出「受害者」姿態的喬翊雙手捂著腫得半天高的麵頰,痞性外露。


    「哎呀!哪來的瘋丫頭惡人先告狀,做賊的喊捉賊,瞧瞧我這俊俏的小臉蛋,你怎麽狠得下心下此毒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讓我愧對府裏的爹娘,我都要哭了喔!」


    「你……你好不要臉,這麽可恥的話也說得出口,你到底曉不曉得什麽叫羞恥。」冷靜、冷靜,一定不能再被他激怒,他是天下第一混球。


    論起口才,喬翊認了第二沒人敢搶第一,他舌粲蓮花,妙語如珠,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古靈精怪,花招百出,叫人沒法捉住他的心意。


    養在深閨的溫拾蘭碰上這個冤家真是她命裏一大劫數,除了歌舞方麵的專精外,她對其他事物可以說一竅不通到令人汗顏的地步,更別提和在外頭打滾過成精的妖孽較勁,三、兩句話便落了下風,一敗塗地。


    「我爹說了,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要臉做什麽呢,我這俊逸非凡的臉你要打便打,要摑便摑,我喬小三也隻能含淚吞下屈辱……」他垂下眼睫,一副受了多少委屈的模樣,令人看了於心不忍。


    「喬小三你……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隻是手太快……」她這話有道歉之意,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忸怩。


    正值二八年華的溫拾蘭有張精致嬌俏的臉兒,柳眉不描而黛,杏目含春,小巧可人的瑤鼻溫潤無瑕,一點朱唇不抹而豔,玉肌勝雪透出一抹酡紅,人不多情也嬌媚,淡淡揚散處子馨香,即使一橫眉亦妙不可言,如花綻放。


    她身著紋繡心字翠色羅衣,胸前裹著寬片斑紅錦緞小衣,外罩碧色春羅短衫,下著繡著金線的芙蓉纏枝百褶裙,長年習舞的玲瓏身段婀娜多姿,纖穠合度的身形襯托出飄然出塵的婉約,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千種風情,美得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來,引人神往。


    蓮步輕移,綽約娉婷,半挽的墮馬髻垂落幾許青絲,小編成辮盤於發鬢,以蝴蝶紋金鈿貼服著,斜插一根銀絲纏係滴珠金步搖,她一走動金珠搖便跟著搖曳不定,發絲亮如烏木,奪走多少目光。


    「再快也不能往我臉上問候呀!我全身上下就剩下這張爹娘給的俊顏堪能見人,這會兒肯定被你毀了,溫小蘭,你說你要怎麽賠我,你讓絕世美男子變成賣豬肉的豬頭三。」他掩也不掩地將臉湊近,讓她看清楚他有多慘。


    「我……我……」看著那張腫得不象話的臉,溫拾蘭想笑又內疚不已,輕咬著嫣紅下唇。


    「別忘了他還有個世子身分。」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人涼涼地丟下一句,提醒怒摑皇親國戚的嚴重性。


    「啊!對喔!他是世子爺……」花一般的容顏變得沮喪,微微絞著的白玉纖指透著惶恐。


    「少管閑事,容盡歡,哪邊涼快哪邊待。」小爺正玩得起勁,「柱子」就安分點,少來壞事。


    像沒瞧見狠厲瞪眼似的,容盡歡神色悠然地把玩手中碧玉青竹笛。「沒瞧見咱們蘭兒快哭了嗎?


    你這人一向粗枝大葉,粗野慣了,不懂得什麽是憐香惜玉,花兒再美也要有人憐惜才開得嬌豔。」


    隻有這個傻瓜看不見自己的心,整天嘻皮笑臉地逗弄人,人家有心也會被他的笨氣到吐血。


    「她哭不哭幹你屁事,你少來摻和,小爺看她順眼才逗她兩句,那些阿貓阿狗我才懶得理會……啊!疼呐!誰敢膽大包天偷襲小爺……怎麽又是你這個臭丫頭。」他們八成天生犯衝,八字不合,每迴在她麵前他都沒得顯威風。


    收迴擰人的纖纖玉指,溫拾蘭表情不悅的橫豎黛眉。「不許對容大哥大唿小叫,你知道他一曲清笛多少人為之傾倒嗎?他是天上的神人,雲中的仙鶴,高潔如最純淨的白玉,容不得一絲玷汙。」


    「他是出土白玉?」呿!是死人的陪葬品吧!看似白玉無瑕卻內心汙穢,一身的屍氣。臉有點臭的喬翊心裏很不是味道,齜牙咧嘴。「你幹麽喊他容大哥,有那麽親近嗎?叫聲小三哥,小爺就原諒你的大不敬。」


    「……世子爺,你可不可以稍微長大些,像容大哥這般沉穩自持,不要老像個無賴,盡做些損人不利己的無聊事。」她睜著水亮眸子,擺出教訓人的嘴臉。


    「左一句容大哥,右一句容大哥,你嘴巴不膩呀!小爺都聽煩了,春心亂動也要看對象,不要明明是一匹狼卻當成神來拜,小心拜出個邪魔歪道,不過神和鬼其實差不多,全是往上飄的。」一說完他自覺有趣,拍著肚子哈哈大笑。


    「你……你不要說容大哥壞話,太可惡了。」她氣得臉頰紅通通,為自己崇拜萬分的樂神受到侮辱而滿心不高興。


    「蘭兒,犯不著為了點小事動氣,他就是個五音不全的俗人,你和他一般見識反降低我們的氣度,不在同一等級是不了解我等對音律的喜愛。」人要笨到無藥可救,那就隻能勸他節哀順變了,黃泉路上好走。


    「容、盡、歡——」這家夥在說什麽鬼話,他真的太久沒練練拳腳了,生鏽的骨頭不中用了吧!


    容盡歡笑笑的一撫水眸晶瑩的佳人發絲,順手一攏她落下的亂發,以粉藕色水絲發帶紮係烏黑雲絲。「瞧你跑得慌,頭發都亂了,容大哥幫你梳攏梳攏。」


    「謝謝容大哥。」她低下頭,雙目垂視,有些羞赧。


    「不用客氣,自己人何須言謝……」他眸底泛著笑意,修長手指溫柔而輕巧地滑過柔順黑發。


    「誰跟你自己人,你不要往臉上貼金,胡亂攀交情,你是個官,好歹有個分寸,對個臭丫頭動手動腳成何體統。」覺得刺眼的喬翊一掌拍開好友的手,抽掉粉藕色水絲發帶,故做捉不牢隨風飛走,煞有其事的數落一番。


    「還有你呀!迴去背背《女誡》,小楷抄上一百遍,男女大防你丟哪裏去了,人家陰險地朝你一笑你就暈頭轉向了,是狼是虎搞不清楚,那種貨色不是你這個臭丫頭能沾的,給小爺離他遠一點。」容盡歡就是頭不動聲色的白眼狼,她這個傻子,給他塞牙縫還不夠。


    看到溫拾蘭對好友的溫順行徑,以及晶亮的傾慕眸光,喬翊心裏發酸,牙關一咬,用眼刀把兩人瞪得千瘡百孔,走向他們,將兩個人隔開。


    沒有理由的,他就是覺得小蘭應該和他比較親近才對,畢竟是他先認識她,混了一陣子才藉由他才和小歡子有了交集,所以她是他的人,不該「見異思遷」


    和別人「眉來眼去」,無視他的存在。


    而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容盡歡根本是真正的黑心鬼,他最擅長用謙和表麵拐騙無知世人,裏頭是腐朽的爛泥,哪來風華絕代供人景仰,隻是一隻空具美色的臭蟲。


    「蘭兒,你被世子爺嫌棄了。」麵容平和的容盡歡繼續搧風點火。


    「容盡歡你給我閉嘴,少曲解小爺的原意。」他瞪向好友。你想給爺添亂是不是,小蘭的巴掌會打出人命。


    真抱歉,我和你不熟。他愛莫能助地聳肩,隔岸觀火。「世子爺用心良苦,下官省得了。」「省什麽省,你在爺兒麵前耍花樣。」喬翊狠狠一瞪,警告他少瞎起哄,把他喬小三兜進一片火海。


    他笑若春陽地一揚唇。「世子爺的意思不就是嫌她女德有缺失,為人不知進退,身為司樂卻膽敢犯上,衝撞了身嬌肉貴的世子爺,你是金鑲玉嵌的權貴,我等犯了殺頭大罪冒犯了「您」,理應提頭來見。」


    銳利的黑眸倏地一眯,迸出無數淩厲。「小歡子,我忽然覺得大理寺卿這個官兒太委屈你了,也許我該向小皇叔吹吹耳邊風,讓你到太子身邊當個言官,有你這般八麵玲瓏的敵人,相信騰龍王朝千秋萬世,蠻夷不敢來犯。」


    兩個同樣絕頂聰明的男子目光對個正著,交會出旁人無從得知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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