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和我都聽到了這陣吵鬧的鑼鼓聲,“難道說是誰家娶親,不應該啊!”五姑自言自語了一句。


    “也是,這十裏八村的,要是誰娶妻的話,還能瞞得了您?”我接了一句。


    我和五姑剛出院子,幾個男人就一把衝上前去,把我抬了起來。


    “等會兒,你們這是要幹啥?”我被眼前這陣勢嚇了一大跳。


    他們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接抬著我走了,也不管我掙不掙紮!


    幾分鍾之後,我被抬到了村裏的小場地上,我用餘光瞄了一下,廣場正中擺著祭壇,上麵還擺著剛殺的豬頭、貢品和一壇子老酒。


    這是幾個意思,忽然湧現出來了一個讓我很崩潰的想法,難不成這上水村的要讓我上供,我們這裏有關於上供的風俗,但凡是要上供的,都是一早上八個壯漢把新宰的牲口抬出來的。


    可是我既不是牲口,也不是新宰的。


    “你們到底要幹啥?”我瞪著腿,這迴真急眼了。


    “村長沒說!”為首的壯漢說了一句。


    村長見這群人把我抬了過來,過來說了一句,“我讓你們去請人,怎麽把人給我抬來了!”


    為首的壯漢撓了撓腦袋,“村長,你以前讓我們去請誰?不都是抬嗎?”


    村長敲了一下壯漢的腦袋,“以前請,那個請是畫著引號的,現在讓你請,是真請,還不快放下!”


    我明白村長啥意思了,村長以前要懲罰誰的時候,就會讓這幾個人去抬誰,是怕被懲罰的人跑了。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這夥人沒深沒淺的,給我捏得太疼了。


    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走了過來,長得挺可愛的,直接給我的脖子上套上了一個大紅花。


    那些貢品都是綁著大紅花的,是真要把我供上神壇嗎?


    空場上幾十位男女老少自動地排列成幾排,村長站在領頭的位置,“跪!”村長喊了一聲,後麵的人也跟著跪下了。


    村長端著一碗酒,後麵的人也每人手裏端著酒碗。


    “上天眷顧,地厚天高,泉運亨通,上水村男女老少祭天,承蒙上天眷顧,澤庇庶民,叩首——”


    男女老少齊刷刷地跟著磕了頭。


    “再叩首——”“三叩首——”


    所有的人都在那裏磕著頭,就我一個人在那裏傻乎乎地站著。


    村民們磕完頭之後,都喝了一口酒,然後將酒潑在了地方,還摔壞了碗。


    雖然我這人腦子不太靈光,但是我也聽明白了,看來這泉眼是好了,好了也不能把我送上祭壇吧,這又是抬過來又是帶紅花的,到底是幾個意思。


    做完儀式之後,村長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力氣那叫一個大,我差點沒摔一個踉蹌。


    然後他對著我深深地鞠了一弓,上水村別的村民也在後麵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禮有點兒大啊!


    我趕緊扶起了老村長,“村長,你太客氣了!”


    村長抬頭看了我一眼,眼角居然留下了一滴渾濁的淚,“五年了,五年了,水,就沒這麽多過!”


    “村長,您,您給我帶這個大紅花,不是不是要拿我祭天吧!”我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哈哈!”老村長笑了,“不是,就是感激你,你是我們上水村男女老少的恩人,還不配帶上大紅花。”


    原來不是要把我供上祭壇啊,這迴我放心了,我從貢品變成了英雄。


    既然水好了,我也不能再上水村逗留,孫爺爺給我留的字條說他在棺材裏麵再呆上三天,今天就是三天期滿,明天一早,我們就得去墳頭接他了。


    “那個,村長,既然泉眼好了,沒什麽事情,那我就迴去了!”我對老村長說道。


    “別別,好歹來了一趟,總得讓我們謝謝你!再說了,你不想看看那泉眼!”老村長對我說道。


    說實話,我還真挺好奇那泉眼的,雖說之前並沒有看過,但是這老村長和三奶奶都說過,之前那泉眼噴的水,噴得有一天沒一天的,現在到底變成了啥樣子,能讓上水村的村民興奮成這樣,又是祭祖又是磕頭的。


    這泉眼就在上水村的後山腳下,四麵陰涼,周圍的植被也很好,一片鬱鬱蔥蔥的,泉眼的眼口有一些岩石,很自然地把泉眼中心的位置圍城了一圈,泉眼旁邊有一塊平整的石頭,就像是打磨過一樣,上麵刻了“上水”兩個字。


    泉水噴射出來一人來高,那水柱很粗,都能趕上一個成年人的手臂,水花四濺的,已經浸濕了周圍的泥土。


    老村長感歎了一句,“五年了,就沒看到泉眼這副樣子!”我知道他心裏高興,以這泉眼的架勢,別說是半命村和上水村,就是方圓百裏的村落都來這裏吃水,估計都能供得上。


    老村長點燃了煙袋,“吧嗒”地吸了一口,“小夥子啊,我說你是我們的恩人,不為過吧!”


    “哪裏哪裏!”我連連擺著手,長輩給我帶了這麽厚的高帽子,我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在我家吃飯,咱爺倆喝兩盅!”


    “不成,我今天下午必須得迴去,明天還有事情呢!”說完這話,我打了一個哈欠兒。


    “看你,一晚上都乏成這樣了,趕緊迴俺家去,在炕頭好好歇歇,明天一早我就讓人送你迴去,好歹吃完了晚飯,明個兒我在差人送你迴去。”


    村長都這麽熱情了,我自然不好拒絕,東北這地方就這樣,人家實心實意地請你,你要是再不給麵子,就是不識抬舉了,何況我還是晚輩。


    老村長這意思,是一定要晚上跟我喝幾盅,我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明天要是起個大早,孫爺爺那邊的事情也不至於耽誤。


    拖著疲憊的身子,我躺在了村長家炕頭上,雖說是有些犯困,但是心裏卻有很多疑團未解,既然要跟何寡婦圓房,為啥她小姑子何小蠻就先上了,為啥何寡婦和何小蠻都沒有被我的血玉燙傷,為啥我跟何寡婦圓了房,這泉眼就真好了,難道說兄弟一水在何寡婦麵前,真的一直就是個木頭。


    至於這何寡婦,我為什麽跟她這麽熟悉,早上離開她的時候,我居然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覺。


    想起了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我居然很傷感。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想到這裏,我一屁股從炕上彈了起來,撒開腿就往門外走!


    “幹啥去?”村長老伴一把拉住了我。


    “我,我想去那個院子看看!”我指了指何寡婦家裏的方向,有些難以啟齒。


    “說好的,不是過完這件事情之後就不見麵了嗎?”村長老伴兒問我。


    她的意思我懂,圓房這件事情畢竟是我代替王一水做的,那何寡婦雖然昏迷著,但是畢竟是有些神叨,要是讓她感覺到了,昨天跟她圓房的隻是一個替身,把這泉眼在憋迴去可咋辦?


    我有些沮喪,退迴了屋子,心裏越琢磨越難受,明天一別,我就再也見不到這個女人呢,昨天晚上炕上的時候,我的心裏有跟她迴應的聲音,總覺得自己還有好多話沒有問她,就這麽迴去了,我實在是不甘心。


    “大娘,我保證不進何寡婦的屋子,畫像,我就看看畫像還不成嗎?就算我跟人家道個別!”我想村長老伴兒懇求著,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麽想去看她的願望這麽強烈。


    大娘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矛盾,看來是動了惻隱之心,這個年紀的女人最禁不住小夥子磨她,磨著磨著就心軟了。


    “那咱可說好了,就看畫像,別的不成!”


    我趕緊跟大娘道了謝,連跑帶顛地進了何寡婦家的院子,一進正堂,那副畫像居然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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