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正堂裏退了出來,在一旁等候,我問羅木他爹,“那個正堂中間,表情嚴肅,手裏拿著串翡翠珠子的是不是就是你們嘴裏的羅家大少爺羅雲!”


    “恩!”羅木他爹點了點頭。


    “嘖嘖,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比你小一輩吧!你看人家,高高在上的那叫一個神氣,在看看你,咋這麽猥瑣?”那會聽羅木說過起名的問題,要是羅木和羅雲一輩兒的話,羅木的爹自然要長羅雲一輩。


    “你!”羅木爹氣的滿臉通紅,想衝我發火,不過又壓了下去,歎了一口氣說道,“人家出身的好,上輩子積德了。”


    嘿嘿,我心裏暗笑了一下,還上輩子積德呢,這**雖說是上門的人,但也沒好到哪去?羅雨還不是因為上輩子作孽,才變成這樣!


    既然他沒發火,我得問問正事兒,“他們嘴裏的試水,到底是啥意思?”


    “奧,這個我倒是知道,就是給羅雨治病之前,要找一個同樣中邪病的將死之人給他看一看,然後再定奪。以前我們引薦人,都是按照這個程序走的。”


    “靠,這叫什麽事兒啊?這要是能治好還行,要是治不好,遇到江湖騙子——那豈不是拿被人的生命開玩笑?”聽他說完這話,我十分氣憤。


    “那有什麽辦法,上門的人精貴,不像我們這些人,草根賤命的。”


    “你們這些人,太落後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麽有用的法子,明天就是十五了,再去找什麽將死之人已經來不及了,即使找到了,在治病也得幾天時間,在時間上來講怎麽都不夠。就算是時間上夠用,像以前一樣先試水治好了別人,未必見得就能把羅雨治好!”


    “是,你這說得是人話,治病還得去根兒!”


    孫爺爺瞪了我一眼,可能是提醒我,不要把墨雨的事情說漏,還數落我一句,“各家有各家的規矩,跟你有什麽關係!”


    剛才羅雲的嘴裏提到了“官門八陣”幾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還說讓我們入陣,這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有沒有生命危險?“官門八陣”這名稱聽起來氣勢彷徨的,怎麽感覺都不像是好事兒。


    “那官門八陣到底是個啥東西?要是我們闖不過去,會不會還沒等見到羅雨,就掛在這裏了。”我問羅雨他爹。


    “能不能闖的,還能退迴去咋地?”孫爺爺白了我一眼。


    羅木他爹點著了“啪嗒啪嗒”地抽了幾口,“我也不知道!”


    “你怎麽不知道,你不是羅門的人嗎?”還指望這人給我們解釋解釋呢。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屑,“誰告訴你羅門的人就一定見過官門八陣的,那是對付外人的,又不是對付自己人的。”


    “爹,他們兩個雖說是外人,初來乍到的,遇到事情肯定摸不到門路,你幫他們想想辦法吧!”羅木也勸上他爹了。


    “嘿!你這個臭小子?咋還胳膊肘往外拐了。看我不抽你!”說完之後操起了煙袋鍋子,想要揍他。


    “爹,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有毒了,咱們現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互相牽製著,他倆要是破不了官門八陣,這人是我們引薦的,你以為羅家大少爺能放過我們?”


    這小子要是不提這茬兒,我自己都給忘了,本來就沒下什麽毒,羅木居然用這事兒威脅上他爹了,看來他爹說得沒錯,他還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聽完兒子的話,羅木他爹不再像硬氣,把煙袋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拉迴了話茬兒,“事出緊急,以我們在官門的地位,也未必就能打聽到什麽東西,這事兒還不能抱太大希望。”


    “行,一滴水還能解解渴呢,說不定一個小小的信息都會給我們幫助。”


    羅木他爹轉身離開了,留下了我們三個,本來想讓羅木帶著我們溜達溜達,逛逛著“皇宮”的前後院子,可是這羅家守衛森嚴,哪一層都有門丁,並不是想逛就能逛的。


    反正也得等著,總得找點話跟小夥子聊聊,因為我感覺這人還挺靠譜的。


    “唉!你多大了?”我問他。


    “二十二!”


    “念過書沒?”


    “高中!”


    “為啥沒考大學?”


    “官門不讓!”


    靠,這叫什麽話,任何人都有受教育的權利,他這權利怎麽說剝奪就被剝奪了。


    “那你就打算一輩子呆在這羅門鎮,不出去了?”


    羅木望了一眼天,“下門的命運,並不是自己能左右的,我早就是個井底之蛙了。”


    他這話說得不假,雖說我沒進羅家大院多長時間,但剛才在正堂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羅木他爹就站在那兩排“大臣”的最後位置,肯定是沒什麽地位。


    不知怎的,我對這小子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近之感,可能跟我們的出身有關係,我是小山村裏出來的,靠自己的努力走出的“半命村”,我也一樣不想他就這麽束縛了自己。


    “你想過沒有你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個圈,一個很小的圈,圈外的世界有多大,你不出去走走,永遠都不到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


    “嗬嗬!”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聲,“精彩怎樣,不精彩又怎樣,最後還不是會住在羅門鎮的一口口棺材裏麵!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嘿,這小子居然還有些文采,竟然噎得我沒話了。不行,我一個大學畢業生怎麽敗給高中生,他這麽年輕,我得打開他的視野。


    “對,你說得對,雖然大家的終點都一樣,但是過程不一樣,有的人一路上泥濘沼澤,到頭來踩了一腳爛泥,有的人一路上山花爛漫,到頭來身上一股花香!是,所有人都埋在棺材裏了,但是你是粘著爛泥進去,還是帶著香味兒進入,那可就是有差別了。”


    羅木似乎聽進了這番話,在那裏思索起來,看來這小子跟我想像的一樣,不是一個油鹽不進的人!


    “你看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們羅家還分什麽上門、中門、下門的,你說家族裏麵起名的事兒我也聽明白了,你跟坐在正堂中間,那個高高在上的羅雲本就是一輩兒,他那麽威風就是因為生在了上門,而你們可到好,唿之即來,揮之即去,上麵的板凳永遠都坐不著!”


    說完這番話之後,我見小夥子咬了咬嘴唇,好像是心中憋一股氣兒一樣。


    看他這個樣子,我趕緊趁熱打鐵,“年代不一樣了,你們以為你們的營生還很重要,其實城裏麵早就不用了,現在就行什麽,流行骨灰盒,你們要是把骨灰盒做好了,可比棺材強!”“你說得確實對,現在官門不比從前了!”


    “所以你自己也知道,都是井底之蛙,不過不隻是你,整個官門都是,還在這個小小的羅門鎮跟那個石門花門的爭什麽龍虎,真正走出去的才是大贏家。我家就我一個兒子,我還不是考大學出去了,出去了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


    說完了這番話,我看見的眼神裏發出了亮光,我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他,就像老板娘說得那樣,他和他爹確實不一樣,我不想讓他窩在這裏,否則也沒有必要多這個口舌。


    孫爺爺在旁邊一直沒說話,末了說了一句,“我跟你打聽個人?”


    “哦!誰,你說!”


    “徐曼,認不認識!”


    別看我剛才在那裏白唿了一大堆,都是些沒用的,孫爺爺這話才問道了點子上!


    “徐曼!徐曼!”羅木念叨著這個名字,思索了起來。


    還沒等羅木迴答我們的問題,屋裏麵闖進來了一個人,正是他爹。


    “大叔,怎麽樣?問出來了嗎?”我趕緊問道。


    “有點門兒了,但是隻是些皮毛,也不知道幫不幫得上!”


    “你快點說!”


    “其實官門八陣,不是八個陣法,就是一個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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