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博衍摸了摸她的頭,言道「這道理,我自然明白。月兒,你好似長大了許多。」


    蕭月白先是一怔,旋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都已嫁做人婦了,當然不能再似小女孩兒一般的撒嬌了。博衍哥這樣說,我很高興呢。」


    陳博衍歎息道「然而我就是喜歡你小女兒的樣子,喜歡你撒嬌的樣子。」


    蕭月白嘴角微勾,笑道「那好呀,我便向你撒一輩子的嬌」


    兩人親密笑語,外麵人便來報說車馬齊備。


    饒是陳博衍再如何不舍,也隻得送她出門。


    蕭月白乘上馬車,透過窗子,望著丈夫,滿眼的癡迷不發一言,良久將腕子上的手釧抹下,放在他手中,說道「月白在南安寺中,靜候夫君大功告成的好消息。」


    陳博衍接過那手釧,卻見正是上一世蕭月白在南安寺裏與他一夜魚水之後送與他那串。兩人成婚之後,蕭月白便將這手釧討了迴去,而今又交到了他手中。


    他出神不語,蕭月白已吩咐啟程。


    車輪轉動,轉瞬便已行出了一射之地。


    蕭月白自車窗裏探出頭來,看著那逐漸遠去的男人身影,以及成王府朱紅的門扇,影影綽綽的飛簷翹角,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酸澀。


    明珠替她披上了鬥篷,輕輕勸道「娘娘,外頭風大,還是別看了。」


    蕭月白這方坐正了身子,卻隻是怔怔不語,鼻子卻漸漸酸了起來。


    當著陳博衍,她不敢表露什麽,怕更增傷感之情,但心中卻是著實的不舍。


    眨眼到了南安寺,那寺中主持早已獲悉,親自出門迎接。


    蕭月白下了馬車,與她見過,微笑道「主持師傅,一別半年有餘,誰想我竟又來叨擾了。」


    主持水月雙手合十,恭敬道「貴人踏足寒寺,鄙寺上下蓬蓽生輝。」


    她心中暗暗慶幸,當初弟子與安國公府二少爺偷情那件事並未鬧得難堪,這小姐如今做了成王妃,還能到這裏來養病。


    當下,水月畢恭畢敬的將她引入寺內,親自送她到了住處。


    蕭月白一見仍是自己之前所住的庭院,便笑道「故地重遊,倒也是緣分。」


    水月賠笑道「貧尼思慮,王妃是來養病,還是住過了的地方更習慣些。王妃如有所需,盡可打發弟子來知會貧尼。」客套了一番,方才離去。


    兩個丫鬟忙忙的鋪好了床鋪,替蕭月白換了衣裳,服侍她歇下,才去收拾行李。


    明珠一麵歸置衣裳,一麵說道「年初咱們從這兒走,臨到年末又住進來,這一年就在這南安寺打轉了,真不知是個什麽緣法。」


    蕭月白托腮凝神,淡淡說道「是啊,不知是什麽緣法。」


    琳琅沏了一碗香片上來,問道「娘娘其實並沒得什麽傷寒,何苦要遭這場罪呢舍不得王爺,又要住到這尼姑庵來」


    蕭月白啜了一口茶,眼眸微垂,說道「這話,不要出去說。」說著,她抬眼一笑「對外,要傳的我病的越重越好。」


    宮中,陳恆遠收到奏報,騰的一下自椅子上一躍而起,厲聲問道「成王妃病重,挪去了南安寺消息可確實」


    底下人迴道「奴才看的真切,成王府一大早便預備了馬車,搬了大件小件的行李出來。不一會兒的功夫,成王便送了成王妃上了馬車。奴才跟著馬車一路出了城,親眼瞧見成王妃進了南安寺。」


    陳恆遠便在地下轉來轉去,又問道「她得了什麽病,竟然要去南安寺靜養難道成王府竟無處養病那又為何不迴安國公府」


    那人答道「小的也探聽明白了,說是成王妃患了傷寒,很是兇險,太後娘娘恐她傳人,方才令她搬去南安寺。」


    陳恆遠搓著手,暗道不曾想這時候,她竟病得如此重,我卻該如何是好原來這些日子,有清和道士在皇帝跟前迷惑君心,他得意忘形,便打定了主意,要將蕭月白奪來,遂指使那道士編造言辭,硬將蕭月白說成什麽天命福女,有輔佐帝王之相雲雲。


    然而皇帝盡管日漸荒唐,又篤信因果鬼神之說,卻也並非絕對的呆傻,於這些話一直將信將疑。


    而近來,禦審司向禦前遞交了幾分秘報,上麵寫些什麽,除皇帝外並無一人知曉。


    但皇帝卻對於那道士的身份似乎起了懷疑,雖並未將其驅逐問罪,但見麵之時已不再稱其為上師,亦不再招他演算卦象,談論天道。


    這讓陳恆遠十分著急,如若此事穿了幫,他這太子之位也不必坐了。


    而這個節骨眼上,蕭月白偏又得了傷寒這樣傳人的惡疾。在周朝,人染惡疾便是不詳之兆,更遑論是會傳人的疾病她若當真是什麽天命之女,怎會得上這等病症這盡管荒唐,但在迷信的人眼中,就是道理。


    陳恆遠深知皇帝性子,出了這樣的事,隻怕他是再難相信清和道士的話了。若他再要追查下去,於他心中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又把清和道士傳來,關起門來同幾個謀士,密謀了一日夜,卻也沒商議出個什麽法子。


    這般過了兩日,陳恆遠正在寢宮中閑坐,心腹太監忽然跌跌撞撞跑進來,慌張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清和道長被皇上拿去了。」


    陳恆遠大驚失色,起身喝問「皇上不是去了園子裏怎會突然要拿清和」


    那太監道「果然如此,是園子裏派了一列衛士過來,將清和道長拿去的」


    陳恆遠萬念俱灰,跌坐在地


    他本就是個莽撞之人,之前全仗著胡欣兒與他出謀劃策,如今胡欣兒身死,孝靖皇後留與他的臣子也大多被他攆走,他也想不出來什麽解困之法。


    半晌,他忽然一咬牙,滿臉扭曲猙獰「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京城西郊玉山上的皇室園林,於這日深夜忽起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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