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


    柔和的日光灑在這女子身上,令那精致的眉目越發的豔麗嫵媚起來,大紅石榴褶裙上仿佛灑了一層碎金,她美的肆意張揚。在這姹紫嫣紅的春季裏,就連那最紅豔的海棠都美不過她,淪為她的陪襯。


    周楓隻覺得一陣口幹舌燥,胸膛裏似有一團火焰在燒,想想自己即將遠行,最舍不得的除了自己的生身母親,竟然就是眼前這個豔麗的女子。


    憑著她的容貌,她的家世背景,蕭柔什麽樣的夫婿找不到呢這念頭才冒出來,便如尖刀一般的狠紮著他的心口。


    蕭柔或許終歸不屬於他,但那些話他還是要說,他不能那麽自私的拴著她。


    蕭柔見他始終沒有答話,便又掃了他一眼,語調輕揚道「你到底有什麽事真沒話說,本姑娘要走了。」


    周楓那銅色的臉上紅了一下,又複歸平常,他撓了撓頭,說道「阿柔,我想跟你說,我要走了,去西北從軍。你、你不必」他本想說你不必等我,但仔細想想蕭柔也從無同他許諾過什麽,說出這句話來,依著她的性格怕是要生氣,便改了口,說道「這一走不知幾時才迴來,特地跟你說一聲。」


    蕭柔卻隻覺得心被揪了起來,她顫顫的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周楓,質問道「你把我帶到這個地方,就是為了跟我道別」


    周楓不說話,厚實的唇抿的緊緊的。


    蕭柔心頭火起,她掄起一對粉拳,狠命的捶打著周楓的胸膛,嬌斥道「那你走吧,以為我很稀罕你這個蠻子嗎等我迴去了,我立刻就叫我娘找媒人來,等著娶我的人,在我們蕭家門口排長隊呢」


    周楓不言亦不動彈,男人像鐵塔一般的矗立著。


    蕭柔錘了他幾下,看他竟似毫無波瀾,更是悲從中來,隻覺得自己一片情意都喂了狗,遂又推了他一下,大聲道「我要嫁給別人啦,你都不在乎的嗎」


    周楓不由自主的握緊了雙拳,連帶著胳臂上的肌肉也僨張起來,他雙眸赤紅,像一頭受了傷的兇獸,怒吼起來「我怎麽不在乎我恨不得現下就把你搶走,跑得遠遠的,再不迴來。可是」


    話至此處,他又頹喪了下來,低聲道「可是我不能這樣做。我已經答應了四哥,過上半個月,就同你堂哥一起到西北軍中去。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甚至能不能活著迴來,都是不一定的。我不能拖著你,你、你想嫁誰就嫁誰吧。我大不了以後我迴來了就當和尚。」


    蕭柔起先還在生氣傷心,聽到這裏卻又破涕為笑,她說道「你這個呆子,寧可去當和尚,也不肯來我家提親」


    周楓鄭重說道「阿柔,那是西北前沿,不比別處,兇險的緊。西北軍一直人手緊缺,過去了少時裏隻怕迴不來,再說也怕萬一。你是個好姑娘,不該被我絆著。」


    蕭柔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粗糙的手心裏滿是老繭,顯然是舞弄棍棒的痕跡。


    她輕輕說道「阿滿,你一定要去西北麽就不能不去麽」


    西北兇險,她哪裏不知道,她的父親就是在西北戰亡的,丟下她和娘相依為命。她不想周楓也去那邊,那個鬼地方不能一連奪去她兩個至親至愛之人的性命周楓歎了口氣,說道「阿柔,你也知道,我在京中,全無半分前途」


    他話未說完,蕭柔已搶著說道「我不在乎」


    周楓看著她,鄭重說道「話不是這樣講,這人活在世上,總該有所作為。我是個手腳健全的大男人,又有一身武藝,如今朝廷正當用人之際,我不能貪圖享受,縮在後麵。你大哥說得對,護衛黎明百姓,我們這些世家子弟責無旁貸。」


    蕭柔有些茫然,她知道周楓說的在理,蕭家世代忠良,以忠君愛國傳家,無論男女皆自幼耳濡目染,也因此在她父親陣亡之後,大伯又將自己的長子送到了西北前線。這些家國大義,她懂。


    但,難道她就要這樣和周楓從此別過麽周楓看她不言語,忍著心痛說道「阿柔,你嫁別人吧。我我唉,你別管我了。」


    蕭柔低著頭,半晌忽然斥道「嫁別人嫁別人,你都有膽子去打仗了,就沒膽量來我家提親嗎」


    周楓一怔,不由道「阿柔,你是說」


    蕭柔抬起頭,衝他一笑,嫵媚嫣然,她說道「楓哥,你來我家提親吧。你活著迴來,我和你做夫妻。你不在了,我替你贍養母親。」


    周楓欣喜若狂,他捏著蕭柔的肩,問道「阿柔,你說真的你不後悔嗎」


    蕭柔微笑著,眸中瑩亮,目光堅毅,她說道「不悔,不悔,我蕭柔決定好的事情,絕不後悔」


    周楓沒再多說什麽,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蕭柔都這樣說了,他一個大男人還有什麽好推辭的何況,他是大從心底裏的喜歡著蕭柔,心愛的姑娘肯嫁給他,世上還有比這更快活的事麽他長吸了口氣,將蕭柔猛然擁在了懷中,狠命的抱著她,感受著那柔軟軀體的溫暖。


    蕭柔依在他身上,妖豔的眸子眯得細細的,滿足的笑了。


    周楓是在意她的,並且是十分的在意。


    良久,隻聽男人的聲音自頭頂落下,粗啞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阿柔,你知道麽依著蠻族的習俗,你現下已經是我的人了。」


    蕭柔有些不解,抬頭看著他。


    周楓微微得意,笑道「這是我爹告訴我的,在蠻族每年有一場賽馬會,男人看中了哪個女人,可以將她搶去。若女人不吵不鬧,那就算是成了,就可以辦婚事。阿柔,你說咱們算不算成了」


    蕭柔看他臉皮厚了起來,輕輕啐了一口,笑道「你真是個蠻子」


    周楓瞧著她,心裏不住的發癢,一時按捺不住,雙手捧著她的臉,便貼了上去。


    蕭柔心裏也如小兔亂跳,輕輕閉上了眼睛。


    然而周楓全不通風情,根本不懂怎麽取悅姑娘,他之前偷看過他四哥陳博衍和蕭月白的親昵,便照葫蘆畫瓢,往蕭柔那紅嫩的唇上又吸又咬,不慎就吃了一嘴的粉渣蕭柔臉上的妝粉。


    蕭柔將他推開,滿是怨怪的瞅了他一眼,但看他嘴邊那些胭脂紅痕,狼狽不已的樣子,又忍俊不禁,含笑說道「你可真是個呆瓜,什麽也不會的。」便拿了手巾去替他擦臉。


    周楓這會兒倒似開了竅一般,老著臉皮說道「我要是什麽都會了,你不生氣嗎」


    蕭柔又是笑又是咬牙,擰了他一下,嗔道「這會兒倒耍起嘴皮子來了」


    兩人出來了一會兒,恐那邊著急找他們,便要迴去。


    因怕人瞧見他們兩人同騎不雅觀,便沒再騎馬,周楓牽著馬,同蕭柔一道慢慢的往迴走。


    到了此時,兩人情投意合,說話心甜意洽,隻恨這路太短,巴不得永遠走不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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