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二這日,陳博衍來府上接人,林氏先將女兒叫到屋中仔仔細細叮囑了許多,臨了竟還添了一句「月兒,雖說你和四皇子婚期將近,但相處之時必要恪守禮數,別一時情迷放浪起來,失了分寸。不說皇家規矩森嚴,即便你過了門,也要吃他笑話看不起。」


    蕭月白沒想到母親竟然當麵說起這個,被臊的滿臉通紅,嬌聲嗔道「娘,您說什麽哪我們就是踏青罷了,還有這麽多人跟著,怎麽會怎麽會」


    林氏卻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打量著你和博衍幹的事我不知道是怎的若不是我在你爹麵前替你們打掩護,你們這次休想出門了」幾句話說的蕭月白臉上發燒不敢抬頭。


    但聽林氏語重心長道「你們要好,那是好事,但凡事也得有個度。月兒,你是個女孩兒家,很多事情還不明白。博衍是個男子,同女人是不一樣的,他這樣喜歡你,你又愛同他在一處,娘不能不擔心。雖說如今世風寬鬆,但若成婚前就出了這樣的事,你在他心裏到底是矮了一截子。娘不希望你在這種事上吃虧。」


    蕭月白聽著這番話,心中忽然五味雜陳起來,無論怎樣母親還是為她打算的。


    自己一門心思的想和陳博衍在一起,卻忘了父母的一番苦心。等自己出了閣,雖說還在一城裏住著,見麵也算容易,但到底不再是一家的人了。


    想著,蕭月白忽覺得鼻子一酸,便偎依在了林氏身側,拿臉頰磨蹭著母親「娘,女兒都知道,女兒一定聽話。」


    林氏摸了摸女兒柔嫩的臉,微笑頷首「去吧,博衍在等你呢。」


    蕭月白同蕭柔一道去了榮安堂,果然見陳博衍正陪甄母說話,一旁周楓也在。


    蕭柔便有幾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蕭月白拉了她,一道上前見過祖母。


    甄母興致頗高,嗬嗬笑道「這是好日子,你們年輕人一道去玩罷。我老人家了,腿腳自去年中秋之後就一向不大利索,不然我也跟著你們一起去呢可惜了這大好春光,我是看不得了。」


    陳博衍微笑道「等傍晚歸來,月兒自然講給您聽。」


    幾句話說的十分恭敬有禮,將甄母哄得甚是開心。


    當下,幾個人拜別了甄母,便相攜出門。


    門口有蕭家安排下的車馬仆從等候,蕭逸安亦穿著深衣大氅,精神抖擻的騎著一匹棗紅馬在門上等著。


    蕭月白奇道「原來哥哥已經出來了,難怪適才老太太跟前沒見著。」


    蕭逸安笑道「我早跟祖母說過了,哪裏如你們囉嗦磨蹭,再等等太陽就下山了。」


    眾人說笑著,便登車上馬,往城外而去。


    花朝節在本朝,是個不大不小的正經節日,各家各戶祭祀花神,便也有婦人姑娘借這一日的由頭出門踏青遊玩,采摘各樣鮮花製成肴饌點心。


    眾人今日所去的芷園,乃是一處私家園林,其主人是一位巨富商賈。


    這園子依山而建,引得活水一彎,園中珍奇花木遍栽,春日花開時節爭奇鬥豔,姹紫嫣紅,美豔奇絕,更因是民間所建,不似皇家園林那般規整,頗有一番野趣,在京中很有一些名聲。京城中那名流貴府閑時都愛來此地遊玩,又或借園子擺酒宴客,那園子主人也借著這個機會,結交權貴,算是各取所需。如今聽聞本朝四皇子同朋友來玩賞,園子主人更是喜如天降,早早就驅散了外人,備下酒菜,空了整座園子等候貴客。


    然而眾人今日來此,便為散心,都不願再在屋中悶著,蕭月白更帶了些自己做的點心出來,與眾人品嚐。


    陳博衍便謝過了主人好意,隻留了些果點,便領著眾人到園子裏一處名叫含翠坡的地方玩去了。


    蕭月白走到此處,放眼隻見是一座小小的山坡,坡下一汪溪水汩汩東去,坡上芳草如翠,再遠處便是叢叢的海棠桃樹,正是花開時節,那花開的如雲如霧,如煙如霞,美不勝收,心中暗道難怪叫做含翠坡,自坡下往上看去,真是含著翠色的。


    一行五人四處走了走,蕭月白和蕭柔兩個姑娘,賞花鬥草,倒是頗得樂趣。


    然而那三個大男人,卻大眼瞪小眼,幹站著無事可做。


    少頃,蕭逸安忽然笑道「原是陪你們來,打掩護的,倒是把我自己給搭進來了。如今,咱們幹些什麽去」


    陳博衍淡淡一笑,目光膠著在不遠處的蕭月白身上,沒有言語。


    周楓倒也一直在瞧蕭柔,然而蕭柔這一路過來,一句話不跟他說,一眼也不看他,叫他幹著急上火,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心中煩亂,不知道自己蹲牢房這段日子有沒有什麽變故。她是安國公的親侄女,又是這麽個好模樣,若肯略鬆些口,求娶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這段日子不見,也不知蕭家有沒有為她定親。


    蕭逸安看出端倪,便說道「阿滿,這一年多不見,你騎乘功夫怎樣了你要同我去西北,功夫拿不出來可不成。西北軍,不收累贅。」


    周楓不能被人說這個,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迴口道「蕭大哥,你莫小瞧人我看你今兒騎的那馬,也就不過如此。西北軍若都是這等識馬的功夫,那也沒什麽好誇口的。」


    蕭逸安大笑道「你別說嘴,咱們手下見真章」說著,便拉周楓去比試騎乘功夫了。


    蕭月白和蕭柔已走出了一射之地,二人商議著放風箏。


    蕭月白收拾著風箏線,便說道「周大哥好似跟哥哥走遠了。」


    蕭柔蹙著眉,寒著臉說道「不理他,這個不通情理的蠻子,過了今兒,迴去我就答應我娘」


    蕭月白心中亦有幾分奇怪,卻也不敢再勸什麽。


    今日她們帶來的是一隻飛燕風箏,這風箏紮的極是精巧,趁著東風飛上雲端,倒真像一隻活的燕子在天上搖搖擺擺。


    蕭月白拉著風箏線,迎風小跑起來,春風和暖,天氣晴好,看著那紙鳶在天上悠遊自在,心境也寬闊鬆散起來。


    熟料,一陣疾風刮來,甚是猛烈,蕭月白猝不及防,手中的線不及鬆,竟而斷了,隻見那風箏頓時就朝著西邊栽了下去。


    蕭月白心中可惜,隻向蕭柔丟下一句「姐姐等等,我去撿來。」便跑遠了。


    蕭柔正想說「讓丫頭去拾罷。」卻見蕭月白竟已跑遠了,隻好作罷。


    蕭月白順著那風箏掉下去的方向,走了許久都不見,心中正在疑惑,抬頭忽見一茂密的薔薇花叢上掛著一五彩物件兒,卻正是她的燕子風箏。


    她走了過去,心中暗道這風箏落的地方不對,適才瞧著不過須臾的路途,怎麽掉的這麽遠了那風箏掛的甚高,蕭月白踮起腳來亦夠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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