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過後,兩千餘名全副武裝的斐頓勇士集結在了嘉蘭聖堂廣場,弗裏德利爾講了鼓舞士氣和讚揚這些死士們勇氣的話。隨後,他下令戰士們在城內生火做飯。


    埃文森在將一碗鮮美的羊肉蘑菇湯端給弗裏德利爾的時候,向他問道,“塔魯,我們的作戰計劃是什麽?”


    “我自有安排。”弗裏德利爾撈起碗中的一塊羊排咀嚼著說道,“但與你無關。”


    “什麽?為什麽與我無關?”埃文森一愣,而後慌忙的問道。


    “總得有人帶著財寶迴到霜跡島,帶給那裏翹首以盼的人們。”


    “不!那個人不是我,我要和塔魯你一起戰鬥。”埃文森堅定的說道。


    “你還有很多事要做。”弗裏德利爾喝了一口湯,而後說,“伊奧利爾,泰利爾,還有塔雷加利爾他們都會隨我一起前去牽製敵人。假如我們都迴不來了,霜跡島的還要靠你代為管理。”


    “不,不,不!我沒有那個資格。”埃文森說道,“天一亮我就要隨你去和那些該死的亞梭爾人戰鬥。”


    “嘿,聽我說埃文森,萊拉格森那個家夥還在霜跡島等著你呢。”弗裏德利爾向埃文森開玩笑的說道。


    “不,我隻要追隨您。”


    “聽我命令。”弗裏德利爾收起了笑容,他一隻手按著埃文森的肩膀嚴肅的說道,“你帶著剩下的戰士一起迴去,在通過顫栗海之前記得繞到守望島一下,記得將一部分財寶和補給交給那裏的人。另外,把真實之眼還有這個,交給席柏麗絲。”


    弗裏德利爾說著從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取下一枚戒指。埃文森看到,弗裏德利爾取下的正是那枚他始終戴在手上,不曾摘掉過的那枚黑色銜尾蛇戒指。


    埃文森看到,此刻躺在弗裏德利爾手心的這個戒指雖小,但其蛇身上的每一個細節都鑄造的極其細膩,就連每一個鱗片都猶如清晰可見。而在黑色的蛇頭上,更是嵌入了兩粒黑色的小輝晶作為它的眼睛,珍貴的黑輝晶蛇眼透出一種黯淡的幽幽冥光。


    “塔魯,我不明白,兩件非常重要的東西竟然都要交給她?那個小女孩?”埃文森感到意外的問道,“真實之眼就不說了,可您的這枚戒指,為什麽也要給她?”


    “現在她是個小女孩沒錯,但她是會長大的。同樣,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最好能教他一些你從先賢祠那裏學來的知識。”弗裏德利爾語重心長的說道,“如果你覺得難以做到,那你就把她當做是我的女兒來看待好了。我想那樣的話,你總不至於再對她有什麽偏見了吧。”


    “塔魯,她若真是您的女兒,那就是未來的塔魯了,可是...”埃文森沒有講話講完,他停頓了一下後,搖頭說道,“我實在不明白,她對您施了什麽魔法。”


    “好了,埃文森。”弗裏德利爾說道,“你到了霜跡島要好好分配這次的收獲。”


    埃文森沒有說話。


    “這是我對你的命令。”弗裏德利爾嚴肅的說道,“你難道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不。”埃文森輕輕說了一句。


    “既然你不會違抗,那你就按我說的做。”


    埃文森垂著頭,輕輕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好了,不要難過。你這個樣子真是我見過最像姑娘的斐頓戰士了。”弗裏德利爾將戒指放進了埃文森手中,然後拍了拍他。弗裏德利爾在環顧了一下四周後,湊近埃文森小聲說道,“還有件事情,你聽我說。”


    “您吩咐吧,塔魯。我聽候您的差遣。”埃文森握著戒指說道。


    “這次返航之後,各島之間可能會在對待國王的態度上發生比較大的變化。我想甚至有可能會演變為一場宮廷鬥爭。更糟糕的話,還可能會有小規模的內部戰爭,以至於牽扯到霜跡島。”弗裏德利爾再度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島嶼的戰士在身邊之後,他繼續說道,“我希望你不要參與進去,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霜跡島的人民就好。另外,等風波過去之後,記得將席柏麗絲和米基查蘭女賢接到霜跡島。”


    埃文森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塔魯。”


    “好了,去找泰利爾吧。他還想要和他心愛的小雀斑說幾句話。”


    在黎明到來前最黑暗的時刻,弗裏德利爾率領著斐頓兩千勇敢的戰士出發了。他們從翡翠城大門而出,轉而偏向東去。然後,弗裏德利爾帶領他們沿著之前逃竄的喜度人的行跡路線,貼著樹林邊緣一路前行。


    到東方即將吐出曦光之時,他率領部隊繞過了樹林的遠端。他清楚的看到了在一處平坦地勢上建立起的軍隊營地。


    “保持安靜。卷起戰旗。注意步伐。”弗裏德利爾向戰士們下令說道。


    天色微亮,當困頓不堪的喜度哨兵猛然發現有敵人來襲的時候,斐頓戰士們已經在弗裏德利爾的帶領下發起了衝鋒。他們手握戰斧長矛,大步流星的奔跑而來。在臨近營區的時候,他們發出了震撼瘋狂的怒吼。伴著怒吼,他們衝入軍營之中,將那些驚慌失措,倉促抵擋的敵人紛紛劈殺刺死。


    泰利爾揮動這他那巨大的雙刃戰斧,帶著一隊精幹的永夜島戰士徑直衝向了敵人中軍大帳。他在砍倒兩名衛兵後,帶領著戰士們衝破了大帳前喜度人倉促組成的的矛陣,一直殺入了帳中。


    “伊奧利爾!帶士兵去馬廄!”弗裏德利爾將一個裸身從軍帳中跑出的敵人砍倒後,用沾血的“夜幕”指著軍營裏的馬廄,向身後的伊奧利爾大聲命令道。


    伊奧利爾一邊用投矛射殺著試圖前去騎馬的喜度人戰士,一邊指揮士兵搶奪馬廄中的戰馬。


    在士兵的掩護下,塔雷加利爾用力砍倒了亞梭爾軍營中矗立的大旗旗杆。


    隨著旗幟的傾倒和泰利爾在大帳中將敵將的斬殺,由喜度人組成的亞梭爾軍隊開始了全麵的潰逃。


    眼見敵人潰退,弗裏德利爾騎上伊奧利爾搶來的馬匹,率領伊奧利爾以及其他騎上馬匹的戰士對敵人立刻展開了追殺。


    在斬殺了百餘名驚慌奔逃的敵人後,弗裏德利爾才停止了追擊,他旋即帶兵勒馬迴營。


    “整備營地,豎起拒馬,我們要堅守這裏。”弗裏德利爾下馬對所有人命令道,“敵人的主力部隊很快就會趕來,我們要準備繼續戰鬥。”


    “將海怪旗豎起來,讓那些即將到來的敵人能夠清楚的看到我們在這裏。”弗裏德利爾亦對塔雷加利爾吩咐道。


    就在塔雷加利爾將他砍倒的旗杆換上海怪旗豎起不久,弗裏德利爾便站在營地的瞭望塔上清楚的看到,從新生的太陽之下,出現了一支旌旗如林,軍勢嚴整的亞梭爾人大軍。


    “先祖啊,這麽多人。”弗裏德利爾眼見敵人數量眾多,不禁心中一涼低聲驚歎,“實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裏亞梭爾人就集結出動了這麽龐大的一支軍隊。”


    “我的天。”泰利爾也被遠處緩緩而來的亞梭爾軍隊震懾住了,他看著遠方說道,“塔魯,他們,他們至少得有兩萬人吧。”


    “這應該是亞梭爾西方之王蘇萊希姆麾下的軍隊。”伊奧利爾也一並眺望著說道,“我看到它們旗幟上繪著俯衝的金雕。”


    “他們這麽多人,守在在這個營地裏的話,我們是不可能抵擋太久的。很有可能會被圍攻。”弗裏德利爾看著亞梭爾軍隊逐步逼近,他環顧四周,思考了一下後即刻對泰利爾和伊奧利爾命令道,“快組織軍隊,我們到南麵的樹林邊緣去,我們背靠樹林布陣。”


    在弗裏德利爾的命令下,斐頓戰士盡可能多的扛著拒馬木樁隨泰利爾趕到了南側的樹林,他們依托樹林,紮下拒馬,舉起闊盾,撐起長槍。弗裏德利爾和塔雷加利爾則守護側翼,伊奧利爾則率領五六十名騎馬的斐頓戰士隱秘在樹林深處。


    一陣箭雨過後,亞梭爾披甲騎兵協同著步兵一起對斐頓所在的陣地發起了進攻。樹木和拒馬雖極大的阻礙了亞梭爾騎兵的威力,但顯然這支亞梭爾軍隊有著更為先進的戰術,和更加有素的訓練。他們騎兵與步兵協同進入戰場,步兵輔佐騎兵清掃道路後,並迅速沿著騎兵突破開的路徑對斐頓人展開攻擊。


    泰利爾率領的盾陣在麵對騎兵與步兵協同的進攻之後逐漸開始瓦解。隨著泰利爾的後撤,數量眾多的亞梭爾部隊,很快也在側翼對弗裏德利爾和塔雷加利爾進行了包抄。雙方在樹林中陷入了激戰。


    不斷的殺戮和抵禦之後,弗裏德利爾眼見圍攻上來的亞梭爾士兵越來越多,於是收縮了陣型,並唿喝泰利爾一起向樹林深處撤退。在泰利爾開始撤退之時,伊奧利爾方才率著隱蔽已久的少量騎兵馬殺出。伊奧利爾的突然出擊對亞梭爾人製造了一定的混亂,同時也為後撤的斐頓士兵爭取了寶貴的時間和掩護。


    “不要分散,集中起來,一起隨我往裏麵走。”弗裏德利爾在殺了一個亞梭爾彎刀盾兵之後追上了泰利爾,他對不斷後撤的斐頓戰士們喊道。


    直到正午過後,亞梭爾人才停止了深入森林的追擊,弗裏德利爾和他的戰士獲得了喘息。


    伊奧利爾騎馬最後趕來,他沿途整頓歸攏了很多走散的戰士。將所有士兵集結之後,弗裏德利爾驚訝的發現,斐頓戰士們此役已經傷亡近半。他暗自驚歎亞梭爾這支部隊的戰鬥力,這是他劫掠金色海岸多年都從未見過的恐怖戰鬥力。


    比損失大量戰士更讓弗裏德利爾感到愁眉不展的,是他的老夥計塔雷加利爾在撤退途中不知了去向,生死不明。


    “戰士們,我們僅與敵人戰鬥了半天,還遠遠沒有完成我們的戰鬥任務。雖然我們損失了戰士,但敵人同樣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現在我們不能退縮,我們必須要再度出擊。”弗裏德利爾提起嗓門對林中的戰士們說道。


    “塔魯!”戰士們不懼生死,極具鬥誌的吼道。


    弗裏德利爾率領戰士在一處溪流飲過水之後,開始迂迴著向樹林外進發。幸運的是,在他率隊走出樹林後,正巧看到了行進中的亞梭爾輜重和補給部隊。


    機不可失,弗裏德利爾當機立斷,立即指揮戰士對這些敵人發動了突襲。


    突襲很成功,亞梭爾補給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弗裏德利爾並沒有因此而戀戰,他深知敵我力量懸殊。趕在亞梭爾主力迴來支援前,弗裏德利爾再次組織戰士後撤,鑽進了樹林。


    弗裏德利爾的這種類似於遊擊的戰術,將亞梭爾軍隊的將領激怒。他們這次終於下定了決心,要一舉將弗裏德利爾的這支部隊消滅。很快,亞梭爾軍隊調轉矛頭,大軍全部進入樹林對弗裏德利爾展開了追擊。


    迅速趕到的亞梭爾騎兵部隊率先追上了後撤中的斐頓戰士,並將他們衝散。之後跟進的步兵更是一擁而上,將那些落單的斐頓戰士屠戮。


    弗裏德利爾帶領士兵借著樹林的掩護一路後撤抵抗,一路逃竄。直到天色變得暗淡,樹林越發濃密。


    在一片林中空地,弗裏德利爾喘著粗氣,他疲憊的看到,這一路跟隨自己的士兵,眼下隻剩得大約三百餘人了。


    一陣風吹來,森林發出陣陣沙沙聲響,似樹葉擺動,似林中野獸,更似敵人腳步。


    戰士們緊握著武器望著四周昏暗的密林,敵人仿佛在暗影中步步逼近,薄薄的迷霧之間透著若隱若離的殺氣。即便眼前的這些戰士們,他們已經度過極為血腥和殘酷的一天,但眼下情境,讓更讓他們不寒而栗。


    弗裏德利爾手握“夜幕”,警惕的注視著樹木之間的間隙。泰利爾將被箭矢射傷的胳膊綁上繃帶。伊奧利爾握著長矛,極力的安撫著馬匹,不讓它發出聲響。


    在眾人最緊張的時刻。忽然,龍心號角渾厚明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從樹林的另一個方向遠遠傳來,撕裂了林中沿途的寂靜。


    有戰士欣喜的問道,“他們迴來支援我們了?”


    弗裏德利爾望著嚎叫傳來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


    “是塔雷加利爾?”伊奧利爾困惑的問道。


    “是他,他是在用號角聲吸引著亞梭爾的軍隊。”弗裏德利爾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哀婉。


    待龍心號角響了一陣,戛然而止之後,弗裏德利爾才開口對周圍的士兵說道,“天色已經完全黑了,我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沒有人來支援我們。接下來,我們要為自己的榮耀而戰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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