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點了點頭,臉上略露出了些許乏色。


    淑妃見狀,便告退出來。


    踏出殿外,冷風迎麵而來,她長舒了口氣,淺淺一笑,上了轎子,吩咐迴宮。


    宮中籌備了許久的三十夜宴,就這樣尷尬的草草收場,群臣散去,匆忙出宮,誰也不敢多議論一句。


    蕭月白出了保和殿,仰頭隻見天上烏雲散去,漆黑的夜空墜著幾顆星子,深邃清冷,有些像陳博衍的眼眸。


    今天夜裏發生的事情,實在令她有些戰栗。


    前世並無夜宴,她也沒有入宮,隻是初一清晨方知淑妃出事了。


    如今看來,是胡昭儀給仙鶴喂了,嫁禍於淑妃。


    然而那盆水


    蕭月白隻覺得這個夜晚分外的寒冷,她摸了摸袖中的暖爐套子,看向宮門處。


    陳博衍披了一件狐裘大氅,正在門上同自己的父兄說話。


    峻拔的身姿,即便是在深深的夜色之中,也尤為顯眼。


    陳博衍向蕭覃道「國公,如今可信我了吧」


    蕭覃沉吟不語,半晌才道「宮中遭此劇變,你需得避嫌,這段日子暫且不要過來。待事態平息,再做打算。」


    陳博衍明白這個道理,點頭答應。


    他看了不遠處的蕭月白一眼,又莞爾道「敢問國公,我可否同月兒說句話」


    蕭覃臉色一黑,望著眼前這個看似恭敬的小子,忽然覺得牙根有點癢癢。


    這家夥,分明是故意的


    他同女兒早有婚約,眾人皆知,又當著這許多人的麵來問,難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要說不許但,又難道要他親眼看著,女兒跟他言語親昵那又是何等的惱火。


    此子,真正狡詐


    蕭覃忽然深深的憂慮起來,女兒嬌柔純良,日後嫁給他,還不被他吃的死死的他看了林氏一眼,卻見妻子眸中微微的不悅,隻得胡亂點了個頭,走到一邊。


    陳博衍謝過,挪步走到了蕭月白跟前,微微一笑「月兒,今夜可還開心」


    蕭月白瞧著他,忽然伸手替他理了一下衣領,低聲道「你也未免太大膽了,若出了半點紕漏,可不拖累了姨媽」


    陳博衍看她猜到了大半,笑意漸深「月兒真聰明。」


    蕭月白見他這幅樣子,曉得也問不出什麽,便有些無奈,向袖中一摸,將那暖爐套子取了出來,遞給他「這是我近來趕著做的,你將就著使吧。我瞧你進進出出,總不用手爐,凍了手可不好寫字了。」


    陳博衍接了過去,仔細端倪了一番,見這暖爐套子針黹精細,花樣時興,顏色也是自己素日喜歡的,便知道她是下了功夫的,遂將其鄭重的收入懷中,微笑道「月兒的心意,我必珍惜。」


    蕭月白忽而一笑,輕輕說道「可不要再學話本了,不然我可就不理你了。」


    陳博衍倒是爽快「行,聽你的。」


    夜色漸深,也容不得他們多說什麽,略敘了兩句,便就此別過。


    陳博衍立在午門上,看著蕭家的車馬沒入夜色深處,方才抽身迴宮。


    淑妃迴了長春宮,屋中侍奉的宮人連忙迎上來服侍。


    屋中暖香怡人,還擺著十來盆暖房拿來的盆花,看著倒是頗有幾分春意。


    淑妃微微一怔,問道「這些花是哪裏來的本宮並未吩咐。」


    心腹宮女春鶯上來迴話;「迴娘娘,卻才皇上使人送了這些過來,說與娘娘賞玩。奴婢自作主張,便放在娘娘起居之處。」


    淑妃心念一轉,明白過來,笑了一聲「皇上也是有趣,要替胡昭儀說情,又何必繞這個彎子。」


    這話才出口,皇帝的聲音卻自裏間傳出「淑妃這話,可就錯了。」


    淑妃微微一怔,便見皇帝自裏間邁步出來。


    皇帝換了一身衣裳,摘了平天冠,隻著玄色常服,手裏把玩著一隻葫蘆文玩,兀自轉個不停。


    淑妃看他神色如常,心中稍稍鎮定,上前福了福身子,說道「皇上進來,不著人通報也罷了,怎麽連個近前服侍的人也沒留下」


    她迴宮之時,在門外既沒看見禦前的宮人,亦不曾瞧見禦前儀仗,甚而進了長春宮也無人告知,這著實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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