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遺囑


    「你瞪我也沒用,先養好身體吧。」陸離輕飄飄地說。


    譚惜悶聲,對於陸離,她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不痛不癢的,好像經歷了太多已經免疫。


    而且這坨棉花裏偶爾還有粒石子,硌得她手疼。


    譚惜就這麽在醫院被陸離照顧了一天一夜,買飯端水,就連她下床上個廁所他都要跟到門外守著,她在裏麵待得久了,他還要緊張兮兮地喊兩聲她的名字。


    期間譚父和譚母來過一次,老兩口見她和陸離相處得暫且算是和諧,也識趣地沒坐多久就走了。


    二人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基本不怎麽說話。譚惜一直鬱鬱,陸離也知道她心裏難受,那種失去親人的感覺她體驗過,爺爺去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一副狀態。


    既需要有人陪,又期望能夠安靜地自己發呆。


    到了晚上,護士來拔了掛水的針之後,譚惜就躺好蒙了被子,靜悄悄地跟睡熟了似的。


    陸離睡在她病床邊的陪護床上,一直不放心地望著她那裏。


    關了燈有一會兒,陸離看到她輕手輕腳地鑽出了被子,似乎在被子裏被捂得夠嗆,出來透氣了,再細看,她正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發呆,大眼睛清靈,哪裏有一絲睡意?


    她發呆,陸離也發呆。


    陸離覺得自己心裏住進了一隻魔鬼。


    在他得知虞瑞出事後,他第一時間的感覺,竟然不是為那個年輕有為的企業家遺憾惋惜。


    即便是作為一個路人,在那種情景下也該由衷哀嘆一聲,可他心裏,竟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好似一根始終紮在他心頭的刺兒,某天終於連根拔起,既輕快,又敞亮。


    他再也不用日日端詳著那一根刺兒,疼,卻無可奈何。


    但不過片刻,他就被自己幾近冷血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他心知什麽是應該,什麽是不應該,基本的道德觀和更深一層的道德觀,受過高等教育的他統統都瞭然於心。


    所以,他很快就掐滅了那個想法,同時,心中也流蕩起淡淡的蒼涼。


    本以為那隻魔鬼也該偃旗息鼓,悄無聲息地隱匿,可在這一刻,在他借著走廊的燈光凝視譚惜弧度美好的側臉時,魔鬼又在張牙舞爪,蠢蠢欲動。


    想占有她,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連同這幾年丟失了的那些愛意和親密,他都想一併找迴。讓她從此眼裏再無旁人,隻餘他的臉或是他的背影。


    ——不會有背影。


    陸離默默在心裏說。


    哪料想,病床上的譚惜忽然側過頭來。


    視線交接的那一刻,他們彼此都是一怔。


    「你還沒睡?」譚惜很快緩過神來。


    陸離偏開視線,心虛似的,隻輕應了一聲。


    「其實你不用在這裏陪我。」譚惜淡聲說,「我剛才就在想,我或許是個掃把星,誰沾誰倒黴。」


    陸離很不喜歡她現在這幅消極的模樣,斂了眉嗬斥她一聲,「亂想什麽?」


    「沒亂想,隻是邏輯突然捋清了。」譚惜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看啊,我爹媽養我,所以我家破了產,我和虞瑞結了婚,他又遇到這種事情,你要是再跟我走近些,恐怕也好不了。」


    「我不怕。」陸離連表情都沒變一下,「我隻知道,不管你是掃把星還是拖把星,你現在都應該睡覺了。」


    時鍾的指針已經跳到了「12」。


    「嗯,是該睡了,明天我就出院迴c市。」譚惜吸了一下鼻子,「誰也別攔我,虞瑞他隻有我這麽一個親人,他那個隻知道撈金泡妞的老爸,有或沒有,有什麽區別呢?所以我得迴去操辦他的後事,他的最後一麵我沒見上,到這個節骨眼了,我得多陪陪他。」


    陸離要說的話梗在了喉裏,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將阻攔的話給咽了迴去。


    第二天一早,陸離就去給譚惜辦理了出院手續。


    在返程的路上,譚惜對駕駛位上開車的陸離說了聲謝謝。


    陸離的心頭忽然就湧起巨大的酸。


    他為譚惜做過不少事,可她最由衷的一句謝謝,竟是在他放她奔向別的男人葬禮的時候而說。


    譚父和譚母沒有同他們一道迴去。陸離的雙門跑車太不方便,後排再坐上兩個成年人也太過勉強,他們就索性訂了兩張車票,都是時間最近的,抵達c市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車子疾馳了幾個小時,譚惜趕到虞瑞所在的殯儀場時,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在那些麵孔中,譚惜唯一能認出的,就隻有虞威一個。


    「你就是譚惜?」一個穿著彩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來到譚惜麵前,傲慢地開了口。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那女人翻翻白眼,「我是虞威的小姑,我身後的這些人,也都是虞家的親戚。」


    譚惜點點頭。


    好一群嘴臉醜惡的親戚,平時連他們的人影都找不見一個,現在虞家出了事,一個個都7;150838099433546腦袋削尖了往這裏趕,就怕落下什麽熱鬧沒趕上。


    人群裏又走出一個人,戴著黑邊框眼鏡,手上提著公文包,舉止和氣質都斯斯文文的。


    「虞太太您好,我是虞先生公司裏律師團隊的首席律師,崔行文。」他在譚惜的麵前自我介紹。


    「您好。」譚惜點了一下頭。


    對於虞瑞手底下的人,她都倍感親切。


    「借一步說話。」崔行文的身體虛讓了一下。


    譚惜跟著他走到了空曠僻靜的地方,站定後說:「您有什麽話,請講。」


    崔行文也不囉嗦,直接從公文包的夾層裏翻出一隻小巧精緻的金屬材質u盤。


    譚惜一眼就認出,這是虞瑞的東西。


    「在我知道虞先生出事後,我擅自動了虞先生的辦公桌,我很抱歉。」崔行文致歉後,又直奔了主題,「我發現,虞先生似乎對這一天早有預料,在這隻u盤裏,有一個記載了他所有私人財產的明細文檔,以及他公立的一封遺囑,和一封單獨寫給您的信。」


    譚惜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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