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想象中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總歸是前朝皇後,可一路走來,居於此地完全沒有彰顯其身份。在羅甘的腦海中跳出的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肯定是有更合適的詞,但這句話也很恰當。


    破爛不堪的泥路沒有修繕,行人毫無敬畏感,更不用提到什麽幸福感,麵黃肌瘦,被生活折磨不堪。蕭皇後居住的地方並沒有什麽衛兵把守,一個下人在門前掃雪,僅僅如此。小智和雁山再三跟路人確認了這就是蕭皇後的住所後,羅甘才將信將疑。


    容貌端莊的老婦人麵上無悲無喜,見到外頭有人稟報,隻覺得稍有稀奇。


    蕭皇後花甲之年,談吐仍舊不凡,身上的皇家之風並未因貧窮而消亡,留下給人的印象更多便是不卑不亢。


    蕭皇後:“可是我的八弟派你們來的?”


    羅甘有些不解,雁山迴稟。


    “是,正是宋國公派我們前來。”


    蕭皇後莞爾一笑,吩咐奴婢婉兒趕緊給他們端熱水,好好迎接久等的貴客。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有個人會一直惦記著我。”老人的眼波中有黯淡的光在跳動,混雜著一絲感動的淚水流轉。


    羅甘心想事不宜遲,將信封呈現給蕭皇後,一旁的下人起身要去接,蕭皇後阻止了她。


    蕭皇後:“不必,客人遠道而來,定然是經曆過大雪和胡人的考驗,一趟很不容易,我自己來。”


    兩人交接信封,在那一刹那,羅甘仿佛能感知到老婦人的哀傷,在手上的餘溫中傳遞。


    蕭皇後禮貌地對羅甘笑著,羅甘不知選擇什麽表情,顯得很是惶恐,便匆匆退下,隨後蕭皇後便坐在扶幾上閱讀信封。


    不久之後,蕭皇後眉頭微微舒展,歎了一口氣,下人眼光凝視在蕭皇後臉龐,蕭皇後點點頭。


    “沒關係,能來我這落魄老婦人住所的,不會是想要對我們不利的人了,我們什麽風雨沒有見過。”


    婉兒:“是大唐來的好消息嗎?”


    蕭皇後點了點頭:“八弟一直如此,隻會報喜不報憂,告訴我們的是一切安好,還有大唐將會派遣大使盡力撮合兩方和平解決紛爭。”


    婉兒:“我們可是皇室,以前是當下也是。”


    蕭皇後嚴厲斥責婉兒:“你自己也是有眼睛的,我們這皇室前後的差距多少你自然是明白的,如今皇帝降級成了隋王,隋王隋亡,名存實亡,這不就是個諷刺嗎?”


    羅甘居於尷尬的位置,並不方便發表太多言論,隻覺得二人相爭不是那麽好的事情。


    “如今唐朝之中,亦有許多隋朝舊臣,重用的不少,在下認為投靠唐朝不是一個壞選擇。”


    婉兒很是幽怨,責怪羅甘:“還不都是因你們而起,如今又要裝作一個好人來收留我們,偽君子。”


    下人口無遮攔,蕭皇後嘴上雖然一直阻止,但始終沒有讓她下去,羅甘心裏思量著也許下人所說的也正是蕭皇後心裏所擔憂的,卻不能說出來的顧慮。


    “天下紛爭不斷,想必大家都是明白人,隻是誰動了最後一刀,還有誰成為下一個管家。該怪就應該找那宇文化及去,這才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大唐為國為民,挺身而出,我認為這是順天時而為,不然不會天下歸心。”


    蕭皇後長歎一口氣,像是多年的鬱悶總算找到一個出口。


    “你說當年,那丫頭告訴楊廣外麵有人造反,出於想要保護的意思跑去告訴楊廣,結果反而還砍了頭,那就不該殺。”


    婉兒:“我聽姆媽說過,那時候您說皇上心煩,不想聽到這些讓他徒增煩惱了。”


    蕭皇後望著窗外的天空,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們是被時代拋棄了,一路走下來我們都心照不宣地走向滅亡。”


    氣氛很是凝重,談論到這種話題,小智和雁山自然插不上嘴,但是蕭皇後一點都沒有想讓他們早些離開的意思,基本在場的人都能聽出這封信究竟是什麽意圖。


    “既然宋國公派我們前來,定是關注蕭皇後的安危,請不用擔心。”


    蕭皇後很是滿意,又露出一絲哀傷的神情。


    “當初義成公主抱著保護我們的心思,引我們來此地,現在看來不知是喜還是悲,我年紀也大了,不能跟著你們一同迴去,隻盼望有生之年能親人團聚,你們在此地稍坐,我去去就迴。”


    婉兒攙扶蕭皇後往後屋走。羅甘看著小智和雁山,三個人鬆了一口氣。


    “此行目的算是完成了一半,後麵的就是順利迴到大唐就行。”


    小智很是感慨“蕭皇後可真是可憐人,一朝國破名不在。”


    雁山:“小智兄有文采啊,要不要考慮留在定襄城裏麵考取功名?”


    小智:“別挪揄我了,這地方功名還要考?哪天城破了第一個被抓出去斬首示眾。”


    說著說著,小智和雁山不停打著哆嗦,外麵寒風刺骨,穿堂風唿嘯而過。?三個人一起笑著,婉兒匆匆迴來。


    婉兒:“這封信要勞煩三位交還給宋國公。皇後說了,三位可以在這裏休息幾日,等天晴了再啟程。”


    羅甘剛想拒絕,小智和雁山非常熱情地接受了。


    安平縣某處,杜郎中得到了消息,便匆匆迴府,一看便是二虎和德叔兩人火急火燎地趕過來。


    杜郎中:“何事如此驚慌?”


    二虎:“杜郎中,不好了!俺們安平村下麵火燒成一片,房屋都給燒沒了。”


    杜郎中一驚,看了看天候,好在如今還是冬季,若是春播或者秋收時遇到這事定會事滅頂之災。


    杜郎中:“此時為何不告訴柳侍郎?我這裏並沒有什麽辦法給你們。”


    德叔:“我們已經找過了柳侍郎,正好他不在府中,說是去京城有急事。”


    杜郎中:“那應該去找王縣令,救災之事理所當然是他管。”


    二虎和德叔麵露難色,並不想去做這件事情。


    “我們曾經都是王縣令的階下囚,如今去稟報此事,隻怕是……”


    杜郎中極力想要推脫這些事情,自從買了柳承玉的人情後,後麵這幫田舍奴就源源不斷來,真讓我們做官的就是給他們當奴隸的,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杜郎中搖頭解釋:“你們大可以找別人替你們伸張,既然是村子燒了,就要徹查原因,找出真兇,盡早歸案。”


    二虎:“俺們哪是最想抓兇手的,天氣哇啦哇啦冷,燒沒了我們去哪裏住?”


    杜郎中關門,遠處隱隱約約傳來聲音:“車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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