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賤婢剛剛想要謀害於我,還有那幾個一起落水的宮人,我看著像是故意的。”


    謝謹畫拖著那脖子冒血的宮人幾下遊到了水池邊上,將人一把甩在了趕過來的侍衛跟前,並且一連指著幾個還在水中撲騰的宮女道。


    元安公主的麵色有些僵硬,她的目光與謝謹畫的目光對上,慢慢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來人,將這幾個賤婢全都帶下去好好審問,皇宮內院,居然敢害人,本宮倒是要看看,是誰這般大膽。”


    元安公主厲聲嗬斥。


    謝謹畫和其他幾個落水的宗室女眷一一被宮女們圍了起來,擋住了那些侍衛的視線,至於那些宮人,尤其是謝謹畫指出的幾個宮人,一個不落的全都被帶走了。


    一連串的喊冤聲越來越遠,今日這場元安公主舉辦的太液池聚會,算是徹底毀了。


    大多數人的麵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那幾個被牽連進水裏的女眷。


    誰都不是傻的,謝謹畫剛剛說有人特意謀害,大多數人都是相信的。


    即便元安公主將那些可疑宮人全都關押,對著那些被牽連入水中的女眷親自賠罪,也不能夠讓眾人心中悶氣稍減,不一會兒,就連續有人和她告退。


    元安公主仿佛沒有察覺到眾人潛藏的懷疑一般,對每個和她告退的人都是淺笑宴宴。


    轉瞬之間,剛剛看著還熱鬧的很的太液池,隻剩下了幾個人。


    謝謹畫身上披著一件蔽體的披風,同那幾個落水的女眷一般,沒有答應元安公主說的去附近宮中換衣服的話,也和元安公主直接告退。


    不是在自己的地盤,加上出了這種事情,沒有人敢放心的在元安公主提供的地方換衣物。


    元安公主看了謝謹畫一眼,沒有挽留,隻是讓身側的宮人相送:“今日到底是被幾個不知所謂的賤婢壞了興致,待到過幾日有暇,我再請你,乾兒的恩情,我總是要還的,要不然這壓在心裏,到底是寢食難安。”


    元安公主話中有話。


    到了這個地步,她再在謝謹畫麵前做些戲,也是徒勞無功,徒惹人笑柄罷了。


    “小郡王性子天真爛漫,誰看了都會喜歡的,我護他不是為了長公主殿下記下什麽恩情,隻是為了不想讓一個無辜孩子折損在陰謀之中罷了。所以長公主不必為此寢食難安,多餘的精力將小郡王照料好才是對的。”


    謝謹畫淺笑,不冷不熱的將元安公主的話頂了迴去。


    她在告訴元安公主,做什麽別將小孩子牽扯進來。


    沒的讓人看輕。


    元安公主的瞳孔微微縮了縮,像是動了怒一般:“二娘這是在教訓本宮嗎?”


    “臣女不敢。”


    謝謹畫微微屈膝,唇邊的笑不曾褪去。


    “臣女隻是建議罷了。”


    元安公主的手按住在了腰間,那裏有一把劍,宮中除了侍衛之外,也隻有元安公主得到皇帝恩寵,能夠繼續帶劍在身了。


    她在宮中從小受寵,嫁給葉靖安這麽多年就算多年沒有入宮迴京,脾氣卻是絲毫沒有變好。


    既然謝謹畫沒有被淹死,那元安公主不介意直接撕破臉殺了謝謹畫。


    她想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夠阻攔。


    便是當眾殺了謝謹畫,皇帝也不會將她如何,這一點自信,元安公主還是有的。


    “畫兒。”


    正在兩個人的氣氛不對的時候,齊王妃不知道何時過來了,她還沒有走,身邊還帶著秦萱,伸手拉住了謝謹畫的手:“我正好有話和你說說,我們便一起去你那裏坐坐吧。”


    齊王妃對著元安公主點頭笑笑,拉著謝謹畫便走。


    謝謹畫望著元安公主還按在腰間的手,沒有推脫齊王妃的好意,順著她的力道,遠離了元安公主。


    “你還年少,不知元安公主以前的性子,現在看著還好,從前那就是京城宮中的小魔星,不論是妃嬪公主,還是朝臣貴婦,隻要惹了她的不高興,總是說打就打,不留絲毫情麵,城安公主的生母說是病逝的,其實是折損在她手中的,否則的話,你以為容妃的出身能夠封妃嗎?”


    齊王妃拉著謝謹畫遠離了太液池,直到完全看不到元安公主的身影,才開口和謝謹畫說了這些話:“永安公主算是跋扈的,其實比起她,那還是差的遠呢。”


    起碼永安公主闖了禍,皇帝該罰會罰,可是元安公主闖了禍,皇帝隻會庇護於她,幫著她描補。


    元安公主沒有嫁人之前,和她同輩的這些個女眷,誰沒有受過她的氣。


    “總之以後遇到元安公主,你都記得躲著點兒就好,別湊上去,出事了,父親可也幫你討不了公道。”


    齊王妃這話說的實在,帶著些諷刺。


    謝謹畫望了她一眼,半晌,慢慢的笑開:“多謝大姐剛剛幫我解圍。”


    世上有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齊王妃話說到這個份上,謝謹畫自然也不會和她對著來。


    有些仇恨永遠無法忘記,比如謝謹瑤和齊王,有些人,謝謹畫不介意暫時和其結盟。


    齊王妃在謝謹畫的心中,便是可以暫時聯合的盟友。


    “好了,就送到這裏吧,畫兒你迴去記得要讓太醫好好把把脈,不是第一次落水了,萬一留下什麽病根便不好了。”


    齊王妃對謝謹畫的態度笑開,交代了一句之後,拍了拍謝謹畫的手,拉著秦萱和謝謹畫告別。


    捏緊了手中的紙條,謝謹畫望著齊王妃和秦萱的背影,眸子微微眯起。


    ——


    謝謹畫自然是沒事的,先不說她本來體製就不錯,重生之後又一直注重鍛煉身體,加上鄭千秋給她提供的不少養身子的藥丸,在太液池中泡了那麽一遭,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


    太醫最後讓宮人為她準備碗驅寒的薑湯便走了。


    隻是當宮人給她端上來驅寒薑湯的時候,謝謹畫望著手腕處微微變色的紅豆手串,毫不遲疑的將薑湯倒入了窗戶外麵的土地上。


    元安公主這是不殺她不罷休嗎?


    謝謹畫展開齊王妃給她的紙條,上麵隻有幾個字,卻讓謝謹畫有種恍然明了的感覺。


    秦錚手上有葉靖安想要謀反的證據。


    秦錚說過葉靖安策劃了天香園屠殺一事,葉靖安會造反,其實也不是多麽想不到。


    謝謹畫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元安公主居然會在宮中對自己下殺手,還是這麽不死不休的。


    隻是......


    謝謹畫唇角勾起了笑,齊王妃又是如何知道葉靖安要謀反,秦錚手上有對方謀反的證據呢?


    謝謹畫更傾向於齊王也摻和了進去。


    若不是齊王摻和了進去,齊王妃怎麽會知道這種機密。


    齊王妃不想要齊王更進一步,卻也不會想要齊王謀反失敗,萬劫不複。


    謝謹畫將那張紙條放入了香爐之中,看著紙條燒為了灰燼。


    她現在不需要多做什麽,隻需要在宮中好好的保護自己,不讓秦錚分心便好。


    元安公主越是對她下殺手,越是證明外界之中,秦錚沒有危險。


    甚至是占據上風的一方。


    ——


    馬車中,秦萱望著齊王妃,突然開口:“母妃,你為什麽要幫她,還要和她說那些。”


    秦萱雖然年紀小,卻還是看的出來齊王妃是在和謝謹畫示好,是在提點謝謹畫。


    秦萱現在恨謝謹瑤恨的要死,對謝謹畫卻也還是不喜歡。


    尤其看著謝謹畫現在這麽風光,而自己這個堂堂郡主,卻因為謝謹瑤,在齊王府中乃至於京城中都成為被人恥笑可憐的對象。


    齊王妃望著秦萱麵上的陰沉,想到往日裏女兒的天真活潑,心頭便是一痛,她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秦萱的腦袋,麵上的表情有些惆悵:“珺兒,你父王已經不是我們的依靠了,至於外祖家,他們更看重的現在是你三姨母,我們總要為自己開始做出些打算了。”


    謝謹畫近一年來所做所為齊王妃全都看在眼中。


    謝謹畫不是個簡單的,齊王妃也不指望對方顧念什麽姐妹情深,她做的那些手腳,謝謹畫應該是清楚的。


    隻是希望謝謹畫想著今時今日自己對她的提點,日後若是自己出事的話,護上秦萱一護。


    秦萱望著齊王妃的樣子,眼中一時間酸澀的厲害,她抓緊了齊王妃的手:“母妃,你胡說些什麽,珺兒隻要你保護,旁的人都不要。”


    齊王妃攬住了秦萱的腦袋,將她的腦袋按住在自己的胸口,眼中染上苦澀。


    她以為自己看清楚的齊王的無情,可是事實是,齊王比她想象的還要無情。


    想到自己偷聽到的話語,想到謝謹瑤的囂張,齊王的冷眼,齊王妃眼中的苦澀漸漸的化為了堅定。


    齊王妃的手在秦萱的脖頸處緩緩的一動,尋摸到一處穴位,然後,按下。


    秦萱的腦袋垂落。


    她的手在馬車車廂上有規律的敲動了幾下,車子緩緩轉了方向。


    ——


    “我們合作吧。”


    齊王妃麵對著秦錚,有些緊張。


    她擅長內宅手段,擅長借刀殺人,不動聲色的除去某個女人。


    可是秦錚與她不同,秦錚年紀小,出身也讓人詬病,可是秦錚手上沾染的鮮血卻是實打實的。


    尤其是最近幾日,皇帝將整個西山大營的兵力全都交給了秦錚,京城中更是被秦錚整治的風聲鶴唳,人人色變。


    秦錚此刻的身上血腥味掩都掩飾不去,他的麵上還帶著殺氣。


    齊王妃覺得唿吸有些困難。


    “我將我夫君的那些布置和他聯係的人脈交給你,你答應我,放過齊王府,不要牽扯到齊王府,讓我的夫君成為富貴閑王,這樣對他就是最狠的報複了。”


    齊王妃深吸了口氣,開口將自己深思熟慮的話說出。


    她是了解錯了齊王的狠心無情,可是齊王曆年來的布置人脈,她卻是世上除了齊王之外最了解的人。


    秦錚低垂了眸子,齊王妃有些緊張的等待著他的迴答。


    “今日在宮中,元安公主是不是出手了。”


    秦錚的聲音沉沉的,像是沉澱著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齊王妃望見了秦錚的眼睛,那是一雙染著黑暗與血腥的眼睛。


    齊王妃覺得自己發不出聲音,她握緊了雙手,好容易發出了聲音:“二妹沒有出事。”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元安公主在宮中對謝謹畫一出手,秦錚便聽到了消息。


    聽到的一刻,他恨不得殺了元安公主。


    可是他做不到,他能夠對葉靖安出手,能夠對齊王出手,能夠對這京城中眾多不安分的貴族重臣出手,隻是不能夠對元安公主出手。


    因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皇帝的默認之下。


    皇帝將元安公主留在宮中,便是要護著元安公主。


    秦錚以為自己現在的權利已經很大了,即便是皇帝給予的沒有根基的浮萍,他也可以漸漸的紮下根去。


    可是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他還是太弱了,他還是無法護住她。


    隻要他不是最強的那一個,他便永遠無法做到將她徹底護住。


    皇權,皇權。


    皇權之下,盡是螻蟻


    秦錚慢慢的握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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