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翻身下馬,在皇帝的麵前低垂著頭,除了那聲父皇,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皇帝望著永安公主,沒有出聲。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的厲害。


    謝謹畫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抬眸一望,卻是齊王。


    他也跟在皇帝的身後過來了,不止有齊王,皇帝的身後身側還跟著其他的幾位皇子王爺還有幾位近臣重臣。


    謝尚書赫然也在其中。


    謝謹畫微微皺了皺眉,越發的不清楚今日這獵場是怎麽迴事兒了,連皇帝也來了,她心底有些不安。


    “陛下,是老臣教女無方,衝撞了公主,老臣有罪!”


    皇帝身側的謝尚書突然俯身請罪。


    齊王身子一動,便要出來為謝謹畫求情,方才謝謹畫和永安公主的比賽來往,他和皇帝一般,盡數看在眼中。


    立足場中的謝謹畫,耀眼的超脫了在場所有的女子。


    齊王心底滿滿的都是對這個女子的勢在必得。


    隻是還沒有等到齊王出聲,皇帝已經伸手扶起謝尚書:“謝卿錯了,你不止無罪,而且有功,你教導的女兒,巾幗不讓須眉,方才一番話,朕聽來也是感慨良多,自從我大慶先祖得天下三百五十六載,至今多少人已經忘記了曾經先祖的豪情壯誌,忘記了我大慶為何尚武,為何鼓勵百姓貴族習騎射之術,若是我大慶所有男兒女子都如同你家姑娘一般有這般身手氣度,那才是大慶之福。”


    皇帝的話語已經將方才謝謹畫和永安公主之間的矛盾定下了基調。


    謝尚書一臉感激愧疚之色:“小女哪裏當得起陛下這般誇讚,不過是有些小小身手,被老臣寵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


    皇帝笑歎:“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朕有個這般的女兒,那才是要驕傲的一件事情,哪裏會如同你一般百般貶低。”


    皇帝的話在一片安靜的獵場中隨風吹入每一個人耳中,永安公主聽的格外清晰。


    她的手緊緊的攥住,隻覺得無地自容,皇帝一番話,將謝謹畫捧到了高處,卻也將她這個親生女兒狠狠的摔下。


    她自以為無人注意的惡狠狠的看了謝謹畫一眼,卻不敢再多說多做什麽。


    皇帝從來不是一個寵愛兒女沒有原則的人,方才自己的一言一行,此刻想來,永安公主已經知曉大意張狂了,卻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好了,都起來吧。”


    皇帝吩咐了一聲,周圍那些跪地的人一個個站起。


    永安公主還是垂低著頭被皇帝刻意忽視,卻沒有一個人敢多出一聲。


    “朕今日來是看看京城年輕一輩的騎射之術究竟如何的,方才謝家的姑娘讓朕大開了一番眼界,倒是不虛此行,王全,將那套金絲嵌寶鐵木弓取來。”


    身後的內侍總管麵上微微一愣,沒有多言,垂首應了一聲,沒有多大一會兒,便捧著一個托盤過來,停在了皇帝的跟前。


    “陛下。”


    雕琢精致,弓形纖巧,鑲嵌著金絲彩寶,看著不像是打獵的弓箭,反而像是精致的藝術品一般。


    “這套弓箭朕收藏了有些年頭,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人給予,今日看了謝家二姑娘,倒是真的為它找到合適的主人了。”


    皇帝親自將弓取下,轉動了幾下弓弦,眼底有些懷念,笑了笑,遞到了謝謹畫的麵前。


    那弓箭很顯然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齊王的眸色深沉,而謝尚書眼底卻是笑意。


    至於其他的人,例如永安公主還有那些個貴女,望著謝謹畫的眼神已經在飛小刀了。


    許多人甚至開始揣測謝謹畫方才那些行為言語和永安公主的針鋒相對都是提前得了皇帝要來的消息,所以故意嘩眾取寵。


    很多武將之家出來的姑娘更是忿忿,若是早知道皇帝還有眾位皇子王爺要來,她們表現的一定比謝謹畫好。


    謝謹畫一抬頭便對上了這些各異的表情。


    弓箭雖珍貴,卻不值當為了它惹來這麽多麻煩注目。


    “陛下,無功不受祿,這弓箭看起來珍貴無比,小女無顏收下,若不然陛下便將此當做是彩頭吧,林中野獸無數,等會兒若是有誰獵取最多獵物,拔得頭籌,合該得此賞賜。若是臣女僥幸第一,便是得了陛下的賞賜,也不會讓人覺得勝之不武不是?”


    謝謹畫這話出口,身上帶著敵意的眼神少了一大半。


    雖然是拒了皇帝的賞賜,但是謝謹畫唇角的笑帶著些俏皮,眼底滿滿的都是躍躍欲試,讓人絲毫生不出不滿。


    “好,倒是有誌氣,朕便允了你又如何,不止這弓箭,待會兒哪一個能夠得了第一,朕應他一個要求。”


    皇帝眼底對謝謹畫有讚賞,大笑了聲,拋下了這麽一個鮮餌。


    轟然一聲,周圍本來因為皇帝到來有些拘謹的少男少女身上沸騰著熱烈的火焰,眼底色彩各異,卻無一例外的,都染著期望。


    皇帝的要求,即便不能夠提太過分的,卻足夠讓所有的人都心頭火熱。


    平步青雲,扶搖直上,這些都可以在今日實現。


    便連謝謹畫都沒有想到皇帝會說出這麽一個承諾,那一瞬間,她斜眸望向身側的秦錚,眼底也有了熱切。


    若是能夠得到皇帝的一個要求,秦錚的未來,就能夠邁出穩健的第一步了。


    “臣女,定然盡力而為。”


    謝謹畫行抱拳禮,眼底全是堅定,美豔至極的容顏上,帶著的卻是凜然鋒芒。


    ——


    在皇帝下令比賽開始的一刻,幾乎每一個會騎馬射箭的男女都各自上了馬匹,隻是一會兒的功夫,有超過一半的人直接衝入了林中。


    謝謹畫沒有立刻帶著人進去,因為她被人擋住了。


    “畫兒,我跟著你一起過去吧。”


    齊王麵上全是溫和的笑,望著謝謹畫,眼中情意幾乎不加掩飾。


    秦錚在謝謹畫身後望見對方的眼神,眼底一陣陣的發沉,充斥著陰鷙之氣,手握緊了韁繩,唇角抿的死死的,像是在看著侵入自己領頭的敵人一般望著齊王。


    “不勞殿下了,若是一會兒見了獵物,卻不知道誰先出手,獵物算哪個的了。”


    謝謹畫對齊王的纏綿眼神視而不見,身下的馬兒動了動,巧妙的擋在了齊王與秦錚之間,笑著迴了他一句格外無情的話語。


    齊王歎了口氣:“林中猛獸眾多,我隻是擔心於你,畫兒從前從不會與本王這般生疏的。”


    卻沒有迴謝謹畫獵物究竟算誰的。


    皇帝的一個要求不止那些少年公子小姐動心,便是齊王這般的王爺也是頗多心動的。


    齊王可以自己動手,也能夠讓手下親近官員的公子得到第一,卻不能夠讓謝謹畫得了這個第一,因為謝謹畫現在對他的態度。


    “王爺還是擔心真正應該擔心的人吧,小女自詡還有些自保之力。”


    謝謹畫望向齊王的身後,唇角笑容頗多諷刺。


    “姐夫。”


    齊王意識到什麽,皺眉正要說話,一道歡喜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卻是穿著一身桃紅色騎裝的謝謹瑤,她頭上身上戴著許多叮當作響的首飾環佩,打扮的格外貴氣耀眼,卻與現在身處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若不是那一身騎裝,別人還以為謝謹瑤是來郊遊的呢。


    齊王的眉頭一皺,有些厭煩:“瑤兒,你......”怎麽也來了。


    齊王的話音未落,那邊的謝謹畫猛的伸手一抽鞭子,喝了一聲:“跟我來!”


    她和身後的那些謝府侍衛如同利箭一般從齊王的身側躍過,竄入了林中。


    即便齊王躲避的及時,也還是被馬蹄揚起的漫天塵煙沾染了衣袍發絲,一時間,有些狼狽。


    “姐夫。”


    謝謹瑤也已經衝到了跟前,人一到便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想要幫著齊王擦去頭臉沾染著的塵埃。


    齊王一個側身躲過,麵上雖然還是溫和的笑,眼底卻是涼薄:“不用......”


    “姐夫,二姐也真是的,你明明好心要與她一起幫她的忙,她卻那般待你,迴頭我一定說她,姐夫我身手不像是二姐那般好,你能夠保護我一起進去林子嗎?我害怕。”


    謝謹瑤故作無事的收迴手,對著齊王滿麵嬌羞。


    見識了謝謹畫的凜冽風華,傾世無雙,再來看謝謹瑤的故作嬌羞,就不是那麽讓人心動了,齊王垂低了眼眸,掩去裏麵的厭惡,將嘴邊差點兒衝出來的既然知曉沒有本事,便別進去給咽了迴去。


    “等會兒別離了我左近。”


    ——


    “朕的皇兒和愛卿的兩個女兒看來都算相熟,也怪不得京城中會傳出那般謠言。”


    齊王和謝謹畫謝謹瑤的對話隻是短短幾句,皇帝卻早已經看到。


    忍不住歎了聲,眼底的神色有些莫測。


    謝尚書躬身:“齊王殿下娶了老臣的大女兒,對餘下兩女隻是身為親戚的照應之情,再無其他。”


    皇帝笑了笑:“你家二姑娘風華無雙,倒是真不愧是盛京第一美人,若是齊王動心,其實也不是多麽稀奇的事情,最多娥皇女英罷了,愛卿別這般緊張。”


    皇帝說的輕鬆,謝尚書卻是額頭悄然滲出了冷汗:“陛下......”


    他正要再解釋些什麽,皇帝已經轉過了話頭:“小兒女的事情自然有小兒女自己解決。朕現在有些期待的,卻是今日一場,究竟哪個能夠拔得頭籌。”


    誰都沒有發現,方才一直像是隱形人的永安公主從另外一側入了林子,追著謝謹畫的蹤跡而去。


    ——


    謝謹畫一入了林子便勒住了韁繩。


    “你們幾個,去周圍四處探查一下,若是有小型的獵物,隨心獵取,若是有大型的,發號為信,若是遇到危險,鳴鏑示警,不要超出十裏範圍。”


    謝謹畫吩咐了周圍跟著的幾個侍衛一聲。


    那幾個侍衛方才對沒有在永安公主麵前保護謝謹畫心底多少有些愧疚,聽到她的吩咐,沒有一人耽誤,四散而出。


    隻是一忽的功夫,謝謹畫身側便隻剩下了秦錚一人。


    “我要在你身邊保護你。”


    在謝謹畫出聲之前,秦錚先開了口。


    謝謹畫眉眼盛著笑意:“我何時說要讓你離開的,我們也走吧,今日若是能夠多得一些獵物,便盡量多得一些獵物吧。”


    與那些個侍衛在一起,她才不安心呢。


    謝尚書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明白,方才永安公主的事情雖然她能夠理解幾個侍衛的選擇,卻到底是對那些尚書府出身的侍衛不能夠盡信了。


    他們能夠保護她,但是更有可能在關鍵的時候捅她一刀或者把她賣了,除了幾個特定的人,謝謹畫不相信任何人。


    謝謹畫想要多得獵物,寧願自己去尋去獵。


    “姐姐一定能夠取得第一的。”


    秦錚還顯得有些稚嫩的容顏上一片堅定,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人的光芒可以超過謝謹畫。


    他一定會幫她的:“如果有人獵物多了,我可以幫姐姐搶走他的獵物。”


    秦錚這話說的不是大話,背後陰人,他是強手,甚至已經開始考慮等會兒在哪裏等待動手比較合適了。


    謝謹畫望著秦錚那認真到極致的眼神,撲哧一聲笑開,伸手揉了揉少年與性子完全相反的柔軟發絲:“好了好了,哪裏需要你那般認真,得了第一自然是好,若是沒有得了第一,那也是我技不如人,無可怨尤。”


    秦錚抿緊了唇,沒有應聲。


    有些事情他決定了,即便是謝謹畫也不能夠改變。


    謝謹畫想要那個第一,想要皇帝的一個承諾,那他便一定要幫她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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