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青山在用自己的雙腳丈量著腳下的土地。


    一步又一步,幅度幾乎一般的大小。


    他身為虎牙軍第一營血殺營的指揮使,職銜都不小,行軍之際本不用步行的,可千不該萬不該要去聽都虞侯的名將故事,鐵血傳奇,然後,每一次行軍,都與血殺營的每一位成員一樣。


    步行。


    他已在去年冬天成了親,喬關兩家成了一家人,不算入贅,但關老六指明了二胎要姓關,這對他而言,就不是個事。


    老母親堅持在孟縣老家終老,說沒有臨老了還做異鄉鬼的道理,她還得下去尋他爹呢。喬青山勸不動,隻好托本家幫找兩健婦伺候她。


    關春花性子爽利,武技比他還強,他很喜歡,而真成了家,也就明白了男人的道理,幾乎是一夜成熟,如今的他,嘴唇上已開始留起了短髭,加上他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沉穩中帶著肅殺,不怒而威。


    他看了看打前的那三輛囚車,第一輛也就算了,那就是個人影子,後兩輛卻是兩真家夥,武繼烈與鐵戰舒服的坐在囚車裏,一人抓著一把肉幹。


    這事,也就這倆活寶會幹,曹彬都知道用替身,這倆家夥不知晦氣為何物,帶足了酒和肉幹,嚼吃的一路飄香。


    他看看整齊的隊伍,再看看馱著甲胄的馱馬,看看天色,於心中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都能按預定的計劃進行才好。


    一聲“布穀”突兀的在山穀間響起。


    “備甲。”


    喬青山虎吼一聲,前行的隊伍嘎然而止。


    ……


    順著官道一直向東,若是在五裏開外處拐個岔,便能在小山嶴裏看到一堆的彪悍家夥,人人身著白紙甲,手執長矛短刀,看人數,足有五六百人。


    一個手身敏捷的漢子從樹上滑溜下來,用低沉而帶著興奮的聲音道:“來了,隻有百十人。”


    為首的精壯漢子狠狠的將樸刀往地上一插,麵目猙獰的道:“嬢的,去年那郭令圖毀家毀人,今年這姓曹的竟然直接毀我舒州風水,啊呸,逆周的全沒好東西,兄弟們,抄家夥,把姓曹的人頭割下當球踢。”


    “諾。”


    或坐或躺的白甲兵紛紛起身,提刀執槍,在領頭大漢的指揮下,洶湧下山,向官道奔去。


    武繼烈從囚車裏出來,揉揉手腕,扭扭脖子,由著家將幫著披甲,看了看遠處毫不成列的白甲兵,不屑的道:“就這些亡八蛋,都不夠你我殺的,也用得著馬隊?”


    鐵戰道:“都虞侯的意思是最好能把他們嚇死,殺死的白甲兵沒用。”


    武繼烈呸了一口濃痰,嘀咕道:“就他彎彎腸子多。”


    喬青山已經開始列陣,百名血殺排成三排,全身鐵甲和長柄樸刀在春日的沐浴下耀著刺眼的寒芒。


    喬青山輕撫手中樸刀,獨立陣前,他看到了那群烏合之眾的腳步開始遲疑,心中冷笑,得虧你們遇上的是我,要是趙馬猴的山越營來,那死相可就難看了。


    白甲兵在一裏外停了下來,幾個為首的湊在一起,顯然在商量是否進攻。


    武繼烈忍不住了,用手中金背砍刀敲敲喬青山的肩膀,不滿的道:“下令呐,接敵啊。”


    喬青山對這些有身份的勳貴子弟曆來頭大,雖然沒有聽到馬蹄聲的動靜,但在武繼烈的催促下,他還是曲著三指,輕輕的一擺手。


    血殺隊“嘩啦”一聲響,開始一步一前,樸刀一擺,殺氣衝天。


    天空中,有一尾白羽從東方飛來,傲然的盤旋著,渺視著地麵上一觸即發的戰爭。


    ……


    “白板。”


    “碰,杠。”


    舒州城,刺史府,後衙。


    秦越喜笑顏開的翻下麵前的三張白板,對陪他打牌的三位鄉紳道:“某沒騙你們吧,這玩意比什麽雙陸啥的好玩多了,在外會朋友,也倍有麵子。


    人家一說,某與張七爺是牌友,嘿,這可比一起吃過飯強百倍。


    這麻將呐,不僅在外好玩,家裏也好玩的緊,這不,就有位老家夥,每天晚飯後必來四圈,與他打牌的,都是他的女人,哎,有規矩,一三五逢單,誰贏的最多誰說話,二四六逢雙,誰輸的多誰說話,嘖嘖……那花樣兒玩的,絕了,滿庭芳都不知開過幾迴了。”


    三位新手牌友或老或少,臉上都露出會意的笑容,坐在秦越下首位的叫汪士筌,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子幹瘦,喉結突出,偏懸著一個老大的鷹勾鼻,這位人稱“擺地龍”家夥一邊摸牌一邊蕩笑道:“這主意好,迴頭得試一下,卻不知明府能不能把這麻將借某做個樣板,好照樣子刻一套出來。”


    “好說,話說自個玩也就罷了,幾位都是買賣人,就不想著把這當門營生來幹?這麻將,便宜的可用竹雕,好一點的牛骨,再好一點的,象牙,再好,用羊脂美玉也行,再取個發財討喜的名頭,如此好玩的東西,諸位想想,要是在江寧,在汴梁,在益州都風靡開來,能不賺錢?”


    “啊喲……”


    卻是秦越對麵的山羊胡子被揪下了兩根,一臉緊張的問道:“這麻將……還沒有投產經營麽?”


    “某不發話,誰敢,這本是某與京中幾位勳貴之家的私人玩物,今日與幾位玩的盡興,這牌友也是緣份呐,就起了這興頭,你們誰要是有興趣的,都可以參一股玩玩,事你們幹,路子某來想,有錢大家一起賺。”


    三位牌友齊齊停下手中動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聲笑道:“買賣就從來沒有嫌多的,能與明府一起搭股子做買賣,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卻不知具體有什麽章程?”


    秦越大笑道:“某哪有什麽章程,哎,要不汪兄你來牽個頭,拿個章程出來,要行的話,就大夥玩一把。”


    汪士筌就激動了,一把推開椅子,長揖一禮,道:“明府有令,某自當竭力而為。”


    這事,不由他不激動,本以為今天要來當羊牯的,都做好了放血的準備了,哪知一個銅鈿都沒花,還多出一門營生來。


    賺不賺錢的小事,關鍵是,他與這位年輕的不象話的刺史成牌友啦。


    年紀輕輕卻學人家城府,說是大頭兵起家,鬼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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