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潼見蔣氏獨個兒迴來,不見鷺兒,雖聽見了些風聲,但還是又問了蔣氏一番。


    蔣氏少不得實話實說,蕭潼登時急了,也不管兒子傷痛,也不問慧心如何處置,反倒責問怎麽不將鷺兒救出。


    蔣氏不甘示弱,兩口子吵得天翻地覆,各懷鬼胎。


    蕭潼見也吵不出個所以然來,賭氣出去,自行另想法子。


    林氏歸房,晚間同著蕭覃和蕭月白,一家三口吃了一頓闊別已久的團圓飯。


    晚上,林氏迴去整理賬務,蕭覃在書房之中寫公文。


    正在靜時,蕭覃忽聽得一糯軟聲響「爹爹。」


    他擱了筆,抬頭淺笑,果然見女兒端著一方托盤,緩步走來。


    已是晚上了,蕭月白換了一件屋裏穿的藕荷色對襟絲綢夾衣,沒穿裙子,腰裏係著一條撒花紗褲,頭上隻挽了個簡單的髻,釵環盡數摘了,耳下的一副白玉水滴耳墜倒是還在,隨著她走動搖搖曳曳,仿若要滴在她肩上。


    溫潤的小臉上噙著一抹笑,燈下更是嬌軟可人。


    蕭覃一見女兒,被公務壓得沉沉的心頓時鬆快了,莞爾道「這會兒了,月兒還不睡呐」


    蕭月白「嗯呐」了一聲,將托盤擱在了書桌上,說道「想著天氣燥,爹爹公務辛苦,熬了一碗燕窩雞絲湯來,給爹爹做宵夜。」


    蕭覃見那托盤上,果然放著一隻描金青花瓷小碗,碗裏湯水清澈,浮著燕窩雞絲,甜香襲人。


    女兒體貼孝順,他當然高興,雙手接了過去,舀了一勺子遞入口中,便笑道「火候正好,月兒的手藝越發精進了。」說著,他便摸了摸女兒的頭,言道「爹有你娘照顧,你多多陪陪老太太。你大哥不在家,也隻有你來多盡盡孝了。」


    蕭月白柔順一笑「女兒都知道的。」


    蕭覃吃了那碗燕窩湯,想著跟女兒許多日子不見,便將公務放下了,同她說說話。


    父女兩個講了些家常,蕭月白便道「爹爹,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蕭覃頷首「你且說。」


    蕭月白便問道「女兒同四皇子的婚事,爹爹是如何看待的」


    蕭覃有些疑惑,說道「這是你們兩個小時候就定下的親事,皇上首肯的,那有什麽看法」


    蕭月白囁嚅了一下,便還是將心中早已想好的話講了出來「若是、若是我想要爹爹退了這門親事,爹爹覺得呢」


    蕭覃臉色微沉,靜了片刻,問道「好端端的,你為何突然想到要退親」說著,他眸中精光一閃,又問「莫不是那陳博衍欺負了你又或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月兒,你不要怕,直說就是。即便是皇室門第,父親也絕不會叫你受了委屈。」


    蕭月白連忙說道「這卻不曾,爹爹別急。我隻是,隻是想著,太子和四皇子一向不和。太子將來是要做皇帝的,四皇子我們若是成了姻親,那」


    她話說的不是很透徹,但蕭覃已然聽明白了裏麵的意思,他濃眉一皺,眯細了眼眸,審視著自己的這個小女兒。


    蕭月白咬著唇,沒有言語,心裏倒是平靜的。


    半晌,蕭覃問道「月兒,你這些話是從哪裏聽來的是在外,誰跟你說了什麽不成太子和四皇子不和不假,但你和四皇子是打小定下的親事,四皇子性子是冷了些,但他是個赤誠君子,是個值得托付之人。隻為了這個就要退親,那不是背信棄義麽」說著,他緩緩搖頭道「平日裏,我不是這樣教導你的。我蕭家的女兒,不該如此畏禍」


    父親眼中的失望令蕭月白心猛地一顫,她握住了蕭覃的手,說道「不是的,爹爹,我不是怕我」


    蕭覃卻又道「月兒,你該不會是覺得陳恆遠更好」


    這些皇室貴胄子弟,都是打小就認識的。陳恆遠肖想蕭月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蕭月白往日對陳恆遠是從未放在心上,但也難保女兒大了心思就變了。


    想到這兒,蕭覃麵色更沉,說道「陳恆遠雖是太子,但他性子輕浮狂妄,好大喜功,他是不會好生待你的你可別一時糊塗,被這些虛浮的東西,迷了心竅」


    蕭月白幾乎就要急哭了,她急急說道「爹,不是這樣的,是我前不久做了一個夢」說著,便將她那個詭異可怖的夢境一一向蕭覃描述了一番。


    旁人或許不信,但蕭覃是疼愛她的父親,在自己的親人麵前,她也不想去亂編理由的說謊騙人。


    蕭覃聽著她的言語,臉色逐漸緩和了起來,盡管覺得有些荒謬,但女兒是為了自己著想,是把一家子人的性命放在了她自己之上。


    他莞爾一笑,捏了捏女兒的麵頰,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一個夢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蕭月白急道「但是,後來女兒醒過來,就聽淑妃姨媽說起宮中年夜宴上,那胡妃要獻祥瑞的事,那也是夢裏有過的。可見,那夢並不全是虛妄。這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興許,是老天在警示我們呢」


    蕭覃且笑且歎,說道「月兒啊,你說的不錯,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肯信其無。但這並不是說,就要一昧躲避,畏禍而後退。若真是老天給的警示,我們需得更加仔細謹慎的行事才是。我們有了防備,也就不怕小人陷害了。再說」他本想說,如陳恆遠真是如此作為,那他不配當一國之君。但想想,這話不必對女兒說起,也就罷了。


    蕭月白還想再說什麽,蕭覃卻先問她道「月兒,爹隻問你,你喜歡陳博衍麽」


    蕭月白不知父親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一張俏臉頓時紅了。


    蕭覃瞧見這情形,還有什麽不明白,淡笑道「你既喜歡他,那便安心等著做你的新娘子就是。別的事,你不用擔心。你隻需記著,天塌下來,自有爹娘替你扛著。」說著,他握住了女兒的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你什麽也不必怕,父親會在你前麵。」


    父親的手溫暖有力,蕭月白忍不住的鼻子微微一酸,點了點頭。


    當晚,睡在自己家中,蕭月白睡得格外踏實香甜,既沒有做什麽怪夢,也沒有驚悸醒來,酣暢的一覺睡至天亮。


    翌日,陳博衍果然如先前所說,來府中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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