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緊張的籌備之下,去懷州的各項事務都已經安排妥當。在啟程前往懷州之前,陸望親自去了一趟禁宮,拜見劉義豫。


    看見陸望前來辭行,劉義豫捋著胡須,滿意地說道,“你這次前去懷州,本來也是我的意思。在那次的內閣會議上,饒士詮提名吏部尚書鄭國成,我也是不同意的。”


    當時,饒士詮想為禮部尚書鄭國成爭取安撫使的位子,被赤月一口迴絕。劉義豫當時也來不及表態。


    這次趁著陸望進宮覲見的機會,劉義豫特意向陸望說明,表態自己是支持他的。饒士詮是他的心腹謀士,如果陸望稍微多想,也許會認為饒士詮的提名,是出於劉義豫的授意。


    這樣反而會讓陸望對他心生隔閡。這也是劉義豫的顧慮,因此特意向陸望澄清,說明自己的態度。


    現在陸望的地位,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在朝野之中,都擁有了一批或明或暗支持他的人,已經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勢力,讓劉義豫和赤月都不能小覷。


    這樣的陸望,反而成為劉義豫和赤月都要爭取和拉攏的對象。劉義豫對陸望表態支持,也是在對陸望進行拉攏。


    陸望當然明白他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陛下,臣對此十分清楚。到了懷州之後,臣也一定會盡心盡責,不辜負陛下的厚望。”


    “這就好!”劉義豫盯著陸望平靜淡然的臉。“你還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朕一定盡力滿足你。”


    陸望沉吟半晌,謹慎地問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請求陛下指示。”


    “盡管直說。”劉義豫也要倚重陸望,此時更需要他去懷州安撫人心,處置災情,對他的要求盡量有求必應。


    “陛下,懷州是邊境之地,與西蜀接壤。”陸望臉上露出憂慮的神色。“如果臣這次前去,在懷州發生動亂或者意外之事,請問陛下,該如何處置?”


    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劉義豫知道,陸望提出的問題,很有可能會發生。懷州在與西蜀接壤的邊境之處,這次又是在大地震之後,人心浮動,物資短缺。如果西蜀趁機騷擾,甚至舉兵進犯,那就十分麻煩。


    “赤月公主親自出巡,當然一切要以她的命令為主。如果發生了意外情況,無法從公主那裏接受命令,那朕授權,你可以便宜行事,甚至調動懷州的軍隊。”


    劉義豫沉思片刻,給出了迴答。這也是陸望想得到的答案。他聽了以後,向劉義豫深深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臣懂了。陛下既然有此口諭,以後臣在懷州處理事情,就有分寸了。”


    在陸望離開禁宮以後,臧公公鬼鬼祟祟地出了宮。在一個隱蔽的酒樓包廂裏,臧公公見到了饒士詮。作為劉義豫的總管太監,臧公公是劉義豫身邊最貼身的人,手握大權,也是饒士詮一直以來巴結的對象。


    在饒士詮接到秦若愚的報信之後,便買通了臧公公,要從他那裏得知陸望去懷州的消息。饒士詮長期以來與臧公公“合作”良好,要從他那裏搞到相關的消息,也並不是一件難事。


    臧公公一見到饒士詮,便對他說道,“陸望馬上要啟程去懷州了。今天,他進宮向陛下辭行。”


    “他們說了什麽?”饒士詮急切地問道。


    從秦若愚的信裏,饒士詮嗅出了陰謀的氣息。陸望在這個時候去懷州,恐怕不光是為了賑災。西蜀在這個敏感時期,也在籌備著關於懷州之事。這讓饒士詮懷疑,陸望與西蜀恐怕已經暗中勾結在一起,打算在懷州起事。


    臧公公皺著眉,說道,“很奇怪,陸望問陛下,如果懷州一旦有異動,要如何處理。”


    異動?所謂的異動,很有可能就是陸望勾結西蜀,要在懷州起事,引起暴亂。饒士詮的心髒突突地跳了起來,感到自己發現了一個大陰謀。這與秦若愚提供的消息,正好不謀而合。


    “陛下怎麽說?”饒士詮盯著臧公公的臉,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看上去,陛下很相信陸望。”臧公公緩緩說道,“陛下說,可以授權陸望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就是授權陸望可以調動軍隊,發號施令。饒士詮一驚,像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涼水。如果陸望真的有如此大的權力,那到時候他在懷州作亂,就更加如虎添翼,肆無忌憚了。


    饒士詮的臉上陰雲密布,像要滴下水來。他緊握著拳頭,恨恨的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齒,“這個陸望,居然能夠竊取陛下的信任。連赤月也如此相信他。”


    臧公公陰陽怪氣地說道,“饒大人,陸望可是步步緊逼啊。貴公子已經喪命了,下一步,您自個兒可要擔心!這不光是為了您自己,也是為了皇後娘娘,還有皇子啊!”


    “哼!這筆賬,我遲早要跟陸望算。”饒士詮眯起眼睛,心裏便有了一條毒計。


    “臧公公,這次陸望馬上要啟程去懷州。你肯定也會在送行的行列中。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也隻有你,才能做成這件事。”


    饒士詮既然相托,肯定是為了對付陸望。臧公公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陸望是個狠角色。他看似溫潤文雅,豐神俊朗,但行事卻果斷狠辣,步步為營。


    一旦真的與陸望正麵對決,隻怕臧公公自己都會屍骨無存。他雖然收了饒士詮的好處,也不過是暗中傳遞消息。讓他挺身而出,在與陸望對抗的最前線,那下場隻能是成為炮灰。這樣的賠本買賣,臧公公是不肯幹的。


    “饒大人,你可別害咱家。”臧公公的眼神中,帶著一絲來自心底的畏懼。


    “對你來說,隻是舉手之勞而已。”饒士詮緩緩說道,“隻要你對陸望悄悄說,陛下另外有口諭,在懷州有異動,也不準陸望介入兵事。否則,以陸望謀逆論罪。”


    “這可是假傳聖旨啊!”臧公公嚇得雙腿發軟,聲音發顫。


    饒士詮掏出一張銀票,壓在桌上。“臧公公,隻要他不動,陛下也不會發現。你隻要幫我這個小忙,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以後,皇子繼承了大寶,我也會記著你的好處的。”


    他的聲音變得冷酷,威脅道,“更何況,你私下裏不知收了我多少!我那裏可有賬本,記得一清二楚。”


    “你,你。。”臧公公滿頭冷汗,思量片刻,隻好收下了那張銀票。“唉!”上了饒士詮這條賊船,他也無法自主了。


    第二日,劉義豫親自在京郊為赤月公主一行餞別。安撫使陸望帶了陸雲、玄百裏等人,安撫副使賀懷遠與李念真也一同隨行。


    臧公公趁機悄悄把陸望拉到一旁,輕聲說道,“陸大人,陛下有口諭。到了懷州,即便有異動,也不能幹預兵事。上次讓你便宜行事的命令取消了。”


    “哦?”陸望似乎稍微有些意外,但並沒有細細追問,更沒有前去詢問劉義豫,加以試探。臧公公輕飄飄的一席話,看上去已經讓精明謹慎的陸望相信了。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會謹遵聖諭,不會草率行事。就算懷州有異動,我也不會隨意幹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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