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進聽到陸望說出這個辦法,便如久旱逢甘露,看見了得救的希望。他急忙問道,“陸大人,你快說說,要怎麽做?我一切都照做。隻要能得救,要我出多少銀子,也在所不惜。”


    陸望在房間裏來迴踱了幾步,在艾進麵前站定。他托著下巴,沉吟道,“要把這事掩蓋過去,隻要為鐵礦石失蹤,尋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如今之計,隻有製造一場事故。”


    “什麽樣的事故呢?”艾進著急地抓耳撓腮。讓他搜刮錢財,他是有一套。但是,要說到智計謀略,他就一絲也無了。否則,也不會聽任陸望乖乖擺布。


    “你不是曾經派車隊押送自己的那些金銀財寶嗎?”陸望說道,“如今,就對朝廷宣稱,你押送的那些,其實是鐵礦石。但是,由於山路小道十分狹窄,又經過了一場大雨,引發了山體滑坡。你們的車隊在逃命的同時,大車全部翻落懸崖,掉進湍急的深淵中。”


    在雲州的山間小道上,確實有一段路程,在陡峭的懸崖之上。萬丈懸崖峭壁之下,是湍急怒吼的江水,深不可測,也無行船可以渡過。如果裝載鐵礦石的大車在那裏出了事故,翻落到河水中,那自然是無處可尋了。


    這樣一來,一場鐵礦石被盜取的大案,就被這一場人為編造的事故掩蓋過去。就算朝廷怪罪下來,也不過是治艾進一個押送不力,有所失察的罪名。而艾進受賄及通敵的證據,就不用上交給朝廷了。如此,艾進的項上人頭,可以保全。


    艾進一聽,喜上眉梢,一拍大腿,說道,“陸大人,你這可是救了我的命啊。如此甚好。隻要我們把這個事故情況,往上麵一報,這樣,鐵礦石被盜取就成了一場自然事故。我最多受一些輕罰,那本帳冊和密信,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扣下來,不用上交了。”


    這也確實是陸望的用意。他為艾進出這個主意,並不是因為對艾進有所同情。相反,艾進如果聽了他的主意,隻會往毀滅的深淵,又前進了一步。


    製造山體滑坡的現場,聲稱鐵礦石墜江,無從打撈,把鐵礦石被盜取的大案輕輕掩蓋過去。這個法子讓艾進欣喜若狂。但是,賀懷遠卻皺著眉頭,提出了不同意見。


    他說道,“大人,如果弄出一個山體滑坡的事故現場,倒是可以做到。隻是,這裏麵有一個漏洞啊。”


    “什麽漏洞?”艾進急忙問道。這關係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慎重。


    “朝廷可能是會相信,但是,那天鐵礦石被假官兵從軍火庫提出,而且大搖大擺地運走了。在場的可是有好幾十號人親眼所見啊。”賀懷遠提出了他的疑慮。


    陸望一聽,也點點頭,迴憶起當天的情景,“那些人,都知道鐵礦石是被騙走盜取的,根本不是在押運途中,遭受了泥石流山體滑坡,才墜入江中的。他們是知道內情的。如果報假案,這些人之中,隻要有一個向朝廷舉報揭發,那艾大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這才是這個計劃的命門所在。不搞定這些在場目擊的官員,還有那些守衛軍火庫的官兵,向朝廷報假案,就隨時有可能會敗露。


    經賀懷遠一提醒,管朝升也讚同道,“那些都是雲州的官員,可不是一般的平頭老百姓。要讓他們閉嘴,不是這麽容易的。而且,還有那些守衛軍火庫的官兵,對那天的事情,是知根知底的。他們如果知道艾大人報假案,很有可能會向朝廷告密。”


    “那怎麽辦呢?”艾進一聽,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急得直轉圈。如果真的被這些人告發,那他不僅躲不過這一劫,而且還會招致更慘痛的下場。


    陸望看了艾進一眼,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要讓這些人閉嘴,隻有一個辦法。”


    提到讓這些目擊者閉嘴的辦法,艾進的第一反應,就是將他們全部幹掉。死人是能永遠保守秘密的。可是,這幾十個目擊者,都是雲州的官員。軍火庫的那些守軍,也不是吃素的。要把這些人都殺了,恐怕會引起全國轟動。那時候,後果更為嚴重。


    這顯然是行不通的。艾進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陸望,希望從他那裏得到救命的良方。他知道,既然自己都知道,將這些目擊者都殺光,是行不通的,那陸望肯定不會采取這樣的蠢辦法。


    陸望凝視著艾進,緩緩說道,“這個辦法,就是用錢。”


    其實,這也是艾進在心裏所認同的一個解決之道。可是,他最愛的就是錢,最舍不得的也是錢。如果讓他把錢掏出來,解決這些麻煩,他會心如刀絞。不到萬不得已,逼上絕路,他是不肯把心頭肉剜出來的。


    隻是現在形勢已經萬分危急,容不得艾進再吝嗇了。他咬咬牙,含著一泡眼淚,問道,“如果真的能用錢搞定,我自然是願意出這筆錢的。隻是,不知道要多少?”


    他在心裏估算著這次需要掏出的真金白銀,暗暗祈禱著,不要超過自己的心理價位。


    見艾進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陸望從嘴裏緩緩吐出一句話,“用你在建康的所有財產來換。”


    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靂!艾進張著嘴巴,久久不能合上。他呆若木雞地看著陸望,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顯得如此冷峻而兇狠。


    陸望居然開了個天價,要他在建康的所有財產!他入仕以來,做官所得,大部分都轉移迴了建康老家。那裏存放著大量金銀珠寶和各種財物。


    除了少部分在京城積蓄的賄賂和貪贓所得,他的大部分身家,都秘密存放在建康。現在,如果把在建康的財產拱手交出,那與將他抄家有什麽區別!


    既然陸望開了這個價,當然就不會容艾進隱匿財產。去建康收繳他的財產的,肯定是賀懷遠派去的人。他們都是陸望的親信,前去建康接收他的財產,連一根骨頭都不會給他剩下。


    艾進喉嚨裏“咕嚕”一聲,咽下一口痰。他木然地轉過頭,顫聲問道,“如果我不交出來呢?”


    “那就請你自便吧。”陸望從鼻子裏哼出一股冷氣,淡淡地說道,“你在雲州私自收稅,還暗中向管朝升索取賄賂。這些情況,我們早就掌握了證據,隻是沒有立刻向朝廷揭發你而已。再加上那封西蜀的密信,證明你私通外敵。我想,陛下和公主都會非常感興趣的。”


    艾進明白了。原來,陸望明麵上說是擺平那些目擊者,實際上卻是以此要挾,要艾進交出大部分家產,形同抄家。而這些財產,就算有小部分拿出去,也足夠堵上那些目擊者的嘴了。大部分,還是落進陸望的口袋。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從選擇了。陸望手上掌握的那些證據,無論哪一個扔出去,交到劉義豫和赤月公主的手裏,他都將死無葬身之地。錢財沒了,他以後還可以再掙。要是這條小命就此斷送了,那再多的金山銀山,也隻是給他人做嫁衣了。


    歎了一口氣,艾進咬咬牙,說道,“好吧,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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