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百裏看著眼前這片密林,打了個寒顫,說道,“果然有一片黑樹林。師兄,那軍漢倒是沒騙我們。”陸望點點頭。因為臨時改道欽州,他並對這條線路上邊境附近沒有詳細地勘察過。


    但是,對這片黑樹林,他也有所耳聞。據說這片黑樹林裏,常常有野獸出沒。不光是老虎山貓,還有瘴子和野豬。所以,聽到那個軍漢勸他們不要進林子,他並不驚訝。


    “我們要進林子嗎?”朝雲問道。陸望看看天色,已經逐漸黯淡下來。他閉上眼睛,在腦海裏搜索自己曾經看過的欽州地圖。地圖上的一根根線條似乎在他腦海中鮮活起來。穿過那片黑樹林,會有一個小小的村落。在那裏,他們可以借宿一晚,明早再趕路。但是對一般人來說,這樣的隆冬天氣,過黑樹林實在是相當冒險。


    “要進。”陸望堅決地說道。雖然黑樹林對普通人來說是個龍潭虎穴,但是陸望一行三人都有功夫底子,陸望與玄百裏更是個中高手。隻要過了這片黑樹林,他們就能找到今晚投宿的人家。否則,就隻有在這樹林邊,在馬車上湊活一夜了。


    朝雲問道,“過了這片黑樹林,我們能找到投宿的人家嗎?”陸望說道,“沒錯。我以前在青旻山的書室,看過欽州的地圖。在這片黑樹林的盡頭,有一個小村落。村裏隻有不到十戶人家。我們今晚可以到那裏投宿。”


    “欽州的地圖上,有這個小村落?”朝雲有些疑惑。她正好出發前,在達勒的府中看過欽州地圖,似乎在邊境附近,並沒有標注這片黑樹林,更沒有什麽小村落。


    陸望微微一笑,說道,“我師父收藏的書,在世間可是難得一見的。欽州的地圖,不是你所看的那種。這是我師父獨有的。所以,你在達勒府的地圖上,自然看不到這片黑樹林,也看不到旁邊的那個小村子。”


    “青旻山的那個書室,真是個藏寶洞。”朝雲喃喃自語。她也曾經去過青旻山,隻不過從未有這個榮幸,能夠進入玄空子的書室。這也可見,玄空子對陸望的器重。


    聽到今晚可以投宿人家,玄百裏高興地拍手,急不可待地說道,“師兄,那我們趕快過去吧。這樣一個林子,有什麽可擔心的!那些老百姓自然是不敢夜裏進黑樹林,但是我們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老牛也是九星門的好手,也不會有什麽忌憚的。”


    老牛也跳下馬車,收起了鞭子。他笑嗬嗬地對陸望說道,“大人,我是沒問題。我連墳地都睡過,何況這樣的黑樹林。”韋朝雲也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進去吧。我才不怕什麽黑樹林。”


    陸望點點頭,讓老牛燃起火把。一行人坐上青蓋小車,緩緩駛進了黑樹林。在搖曳的火光照耀中,樹林裏顯得有些陰森。


    地上鋪著厚厚的枯枝敗葉,在車輪碾過的時候沙沙作響。陣陣寒風搖動著幹枯的枝杈,發出淒厲的聲響。北風凜冽,坐在車內的三人都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袍。


    小車緩緩駛進了樹林深處。清冷的月光傾瀉在幽暗的森林中,隻聽見樹葉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林中響起。三人正坐在車中側耳傾聽,忽然,似乎有一陣微弱的嗚咽聲若有似無地傳來。


    “你們聽見哭聲了嗎?”韋朝雲汗毛倒豎,輕聲問道。陸望聽力敏銳,也聽見了樹林中的雜音。他看向玄百裏,隻見玄百裏也是一臉緊張地點點頭。


    玄百裏心裏打鼓,“師兄,不會是有。。鬼吧?”他輕功卓絕,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如果對方不是人,那他可就有點小腿發抖了。陸望拍了拍他的肩膀,鎮定地說道,“不會的。別自己嚇自己。”


    隨著小車繼續往前行駛,那陣哭聲越來越近,嗚咽聲聽來極為悲慘。朝雲這時聽得分明了,皺著眉頭,對陸望說道,“是個女人在哭。”


    陸望聽那聲音尖細,婉轉悲鳴,似乎是個女子正在哀哀哭泣。他讓老牛停下了車,對朝雲和玄百裏說道,“你們在車上待著,我下去看看。”


    他一步跨下車來,往那哭聲的方向走去。那悲泣聲從一棵蒼天古樹後傳來,在淒冷的夜色中,更顯得苦楚酸辛。陸望走近那古樹,隻見樹身粗壯,幾乎要三四人才能合圍抱住。樹根盤枝錯節,下麵長滿了青苔,顯然已經是有很多個年頭的古樹了。


    繞過樹身,陸望見到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蹲在樹下,抱膝哭泣。這女子身上衣著單薄,頭發淩亂,哭得肩膀聳動,渾然沒有察覺到陸望已經站在她身旁。旁邊的地上放著一條披風,已經解下來扔在枯枝敗葉間。


    更讓陸望駭然的是,樹枝間用衣服打成了一個長長的結,晃在枝頭,似乎打算要尋短見。怪不得這女子身上穿得極少,原來已經將衣服脫下,打成結,準備上吊自盡了。


    陸望看著蹲在地上的孱弱女子,關切地問道,“這位姑娘,有什麽天大的事,何苦要想不開呢!”


    聽見有人詢問自己,那蹲在地上的女子嚇了一跳,止住哭聲,抬起頭來,愣愣地盯著陸望。在月光下,仍可認出是一張清麗的俏臉,隻是眼睛腫得如桃子一般,顯然已經哭過許久了。


    她呆呆地看著陸望,似乎沒有聽懂他的問話。陸望耐心地說道,“我是路過這裏的行客,聽見有哭聲,就過來看看。姑娘,天冷路長,你為什麽獨自在這黑樹林裏呢?”他自然是不相信什麽女鬼之說的。眼前的這個妙齡女子,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愣了一愣,那女子眼神黯然,輕聲說道,“你不用管我。我已經是個要死的人了。”陸望見她神色一股頹喪之氣,心生憐憫,說道,“沒有過不去的坎。人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果輕易毀棄,對得起含辛茹苦養育自己的雙親嗎?姑娘,你要三思啊!”


    “雙親?”那女子苦笑,麵色慘然,“我如果有雙親給我做主,何至於落到這個田地!”陸望一看便知,這女子想來也是個身世悲慘之人,所以意氣頹喪。


    正要出言開導,忽然一陣怪風刮過,樹枝簌簌作響,一陣陰沉的咆哮聲在樹林中迴蕩,震得整個樹林似乎都在瑟瑟發抖。一道黑影從旁邊的樹木間竄了出來,直撲向蹲在地上的女子。


    陸望一看,原來是一隻吊睛白額山虎,爪牙鋒利如鉤。這老虎帶著一股腥風,尾巴倒豎,兩眼圓睜,呲牙咧嘴,兇猛地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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