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懷遠忽然計上心頭,把飛鏢握在手中,瞄準衛兵手上的燭台,“啪”的一聲直射過去。隻聽得一聲輕微的“叮”聲,飛鏢落地,燭台上的燈火也應聲熄滅。衛兵突然眼前一黑,大為驚慌,高聲喊道,“有賊人!有賊人!”


    門口的衛兵聽到裏麵的喊叫,立刻衝了進去。賀懷遠瞅準機會,一個翻身,疾衝到門口,從空蕩蕩無人守衛的大門長驅直入,立即躲到文心閣一排高大的書架背後。他快速找到了那枚跌落在地的飛鏢,輕輕撿起,放入袖中。


    在黑暗中,士兵點燃了火折子,重新點燃了燭台。隻見一排排書架之間,隻有守衛士兵的影子,並沒有見到什麽刺客。連蒼蠅也沒有見到一隻。而隱身在暗處的賀懷遠,就像一隻黑暗中的蝙蝠,監視著他們的動靜。


    那些本來打算的進來救援的士兵一看裏麵如此安靜,原來是出空城計,便嘴裏罵罵咧咧地說道,“你這小子,這是孬,大概是有風吹熄了燭台。你便在這裏拿喬做樣,叫起有賊人。真是閑的慌!我們哥幾個被你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的,平白嚇了一場。”


    那個原先拿著燭台巡視的士兵剛好也是個新兵蛋子,被幾個老兵油子訓了一場,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又不好意思反駁,便自認倒黴。他默默鼻子,說道,“幾位哥哥,我明兒個請大家吃酒去。千萬莫怪。我剛來這兒當值,也不熟悉這兒的情況。”


    聽見有酒肉酬庸,那幾個兵油子的口氣便緩和下來,說道,“好說好說。你也該神經粗些。其實我們守的這地方,都是一堆紙,鬼都不來的地方。會有哪個賊人來這裏偷東西!那大概是腦袋裏裝了豆腐渣了。”


    於是,幾個人便重新說說笑笑地出了天心閣。賀懷遠待得他們出了門,把大門鎖上,才謹慎地從書架後鑽出來。他奔向專門收藏圖紙的大書櫃,用最快的速度翻檢著。皇帝畫像,不是!妃嬪畫像,不是!宮殿圖紙,不是!


    賀懷遠焦急地翻檢著,一邊在心裏暗罵道,這些皇帝妃子也真是太自戀了,一個個都要畫像裝裱,收藏在櫃子裏。其實於生人有何益!每個皇帝都被稱頌過萬歲,其實何嚐有一個人是真正長命百歲的?更不要說萬歲了。這真是自我欺騙的遊戲。


    正在一邊腹誹發牢騷,一邊翻檢圖紙,忽然一張長長的卷軸映入他的眼簾。卷軸上有縱橫交叉的線條,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井圖樣的標示。他連忙拿起來仔細一看,果然是京城的水井河道與下水管道圖紙。


    賀懷遠連忙把圖紙塞入懷中,快步走到大門旁邊的角落。怎麽把圖紙帶出去呢?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多虧了年少時曾經在鄉村生活,有時候流浪在野外,貓狗見了不少。此時,他撮起嘴唇,提起真氣,學了幾聲野貓叫聲。


    聽了這惟妙惟肖的貓叫聲,站在大門把守的幾個兵士又嘀嘀咕咕起來。一個兵士罵道,“他娘的,真是見鬼了!我們剛才明明在裏麵檢查過的,一隻蒼蠅也沒有。怎麽現在我好像聽見野貓在裏麵叫?莫不是我耳朵壞了?”


    另一個接嘴道,“也不是你耳朵壞了。我也聽到了。”其他幾個也紛紛附和道,“我們也聽到了。總不可能我們哥幾個耳朵都壞了!該不會是有野貓真的溜進去了?”


    那個帶頭的說道,“若真是有野貓進去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那裏麵都是紙,被咬碎了一片,我們都擔待不起。”說著,他便開了大門,說道,“沒辦法,我們還是進去看看吧。”幾個人便一擁而進。


    賀懷遠躲在門後的暗處。這幾個人剛一開門,他便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溜了出去。巡視的兵士還在裏麵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賀懷遠已經飛掠出幾丈遠。他摸了摸懷裏的圖紙,輕笑了一聲,便向陸府飛奔,急著迴去向陸望複命。


    正在焦急等候的陸望一拿到圖紙,便展開來研究。他讓陸寬拿來城中百姓發病人口的居住分布圖,對照著這張水井河道與下水道管道圖紙研究。陸寬與賀懷遠靜靜地守在他身邊,並不敢出聲打擾。他們知道,陸望手中這兩張圖紙,很有可能會阻止瘟疫的擴散。


    正當他們屏聲凝氣地看著陸望時,陸望突然一拍桌子,眼睛發亮地抬頭看著他們。“少爺,你看出門道來了?”陸寬激動地問道。賀懷遠也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陸望說道,“寬叔,你立刻去南城的這幾個水井和河道邊查看一下水質。”他用手指著圖紙上的幾個地方。陸寬不解地看著陸望用手點著的幾個地方。


    用手指著地圖,陸望對他們解釋道,“你看,這幾個地方的水井和河道交叉的中心點是在這裏,勝樂坊一帶,而現在百姓發病的居住地分布中,勝樂坊是最集中的。我現在判斷,這裏的水源,很有可能是疫病的最初源頭。”


    陸寬一拍腦袋,說道,“哎呀,是啊,少爺這麽一分析,我也覺得是這個理。現在疫病擴散地這麽快,染病的百姓越來越多。如果我們先從源頭上切斷了有問題的水源,疫病就肯定能得到控製了。”


    賀懷遠也興奮起來,立刻說道,“那我們還等什麽?救人如救火!寬叔,我和你一起去。”陸望阻止了他,說道,“慢著,懷遠,你還另有任務。”賀懷遠問道,“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任務?”


    陸望點頭,說道,“是的。你去西市這一帶走一趟。”賀懷遠帶著疑問的眼光看著他。陸望說道,“你們想想,如果疫病最開始是從南城開始發生的,為什麽短時間擴散到城裏這麽多地方?而且,其他地方的水源有沒有被交叉感染?”


    賀懷遠想了想,說道,“西式是城裏幾條水係的交叉點,南城的水到了這裏,匯聚交換,可能流向其他地方。所以,如果南城的水係是起源地,那西式一帶就是交匯擴散的節點。”


    “嗯,懷遠說的對。”陸望帶著讚許的眼光看著賀懷遠,感受到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進步。“現在,你和寬叔分頭去查看。記住重點看水的顏色,分辨氣味。如果水質有問題,帶迴來給我進一步查看。我分析一下是哪方麵的變異。”


    陸寬和賀懷遠同聲說道,“好!”陸望吩咐道,“如果當場就能判斷水質有問題,就立刻通知街坊不要再飲用那裏的水。你們快馬迴來告訴我。我立即進宮,讓劉義豫和赤月采取措施,下令封掉那幾個水源,馬上處理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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