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筆挺的背影,孫淼淼的心被撼動了。


    其實,她是被他剛開始刻板的印象給騙了,加上他那痞樣,讓人覺得他就是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公子,不知人間疾苦,拿燕窩嗽口的少爺,也許從今天開始,她會慢慢修正自己對納蘭燎火這個人的觀感。


    因為納蘭燎火的關係,攤子的熱食很快賣光,看著溫伯喜孜孜的準備收攤打烊,吃飽喝足的孫淼淼也上前去。


    「這些我來吧。」她把一些需要清洗的生財家夥收到水桶裏,準備提到角落的水龍頭下清洗。


    「千萬不要,不能讓小姐碰這些髒東西。」溫伯緊張了,哪有讓客人幫他清洗東西的道理。


    「溫伯您放心,我不會打壞東西的。」她豎起五根手指頭,作勢要發誓。


    「我不是怕你弄壞東西,是……」


    「溫伯,」納蘭燎火一隻胳臂環上溫伯的肩膀,「四隻手一定比您一雙手快,就讓她做嘛。」


    「你這臭小子都不會體貼女孩子。」溫伯搖頭。


    孫淼淼趁機把水捅提走了。


    納蘭燎火咧了咧嘴,彎下腰把瓦斯筒用鐵鏈鏈起來,搬進攤子的下方,三個人忙了快要半個小時才和推著攤子準備迴家的溫伯揮手道別。


    「哎呀,這麽晚了,你沒有公車迴家,我看隻能搭我的便車了。」踩在月色下,納蘭燎火的聲音很扼腕,表情很虛張聲勢,笑容很閃亮。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樂得很。


    「溫伯告訴我你幫了他很多忙。」她看著兩人時前時後的影子,什麽時候他們的影子看起來開始協調了?


    「我隻是順手,反正我常在臉書上晃。」他是真的不覺得有什麽。


    溫伯家有一個將近四十歲,卻因為小時候發燒過度,搶救迴來智商卻隻剩下跟小孩一樣的兒子,年邁的老妻半年前摔斷腿,龐大的醫藥費和生活費幾乎要壓垮池。


    偏偏溫伯很有骨氣,說他還不到接受社會救助的地步,他要自己賺錢養自己的家人。


    這是現今社會弱勢家庭的悲歌,卻令人惻然。


    「溫伯關東煮的湯頭真的很美味,蔬菜清脆,魚丸鮮美,這麽好吃的東西,我不介意更多人來分享美食。」隻希望溫伯的生意可以因為社會給予的溫暖,長長久久持續下去,不隻讓他們一家三口溫飽,也能讓更多人吃到美味的食物。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這樣。


    孫淼淼什麽都沒說,可是她懂。


    像拉米爾那樣的生意已經好到不需要更多人的加持,所以他們想藏私,溫伯不同,他的食物一樣豐富美味,令人口齒留香,卻需要更多的口耳相傳。


    同樣一件事,不一樣的處理態度,就得到了不同的結果。


    他,納蘭燎火,不隻是一個浪蕩的花花公子……


    周休二日,孫淼淼最想做的,不過是翻翻雜誌,傭懶的聽音樂,曬曬太陽又或者什麽都不做。


    一早,她睡到自然醒,沒有步行去拉米爾廚房吃早飯,她今天要去別的地方。


    她在跳蚤市場買迴來的毛毯上做了些鬆軟的拉筋運動,直到流了汗,去泡了個舒服的澡,然後穿戴整齊,再到廚房給自己煮了杯咖啡,咖啡是阿拉比卡咖啡豆,手工研磨,調入牛奶,然後用保溫杯裝起來。


    接著,她從冰箱拿出食材,動手做早餐。


    早餐做好用保鮮盒裝好,放進自己做的環保袋中,拿起也是出自自己手筆的購物袋,她走出家門。


    她要出門去吃早餐,家裏沒有存糧了,順便去不遠處的超市采買一周所需物口叩。


    想當初,她絕對無法想像自己也能擁有這種懶散、放鬆的日子,現在過得如魚得水,她幾乎快要想不起來在陶家那些年是怎麽過的了。


    走出自家大樓,隨著「叭」的一聲響起,造型流線的跑車非常精確的駛到她跟前,那獨特的車型和顏色,很難叫人錯認。


    納蘭燎火坐在駕駛座上,對她招手。


    「早,你怎麽會在這裏?」他經常出其不意的出現,就好像很自然的在她身邊出沒,她實在不應該吃驚了。


    「來拉米爾吃早餐,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吃飯其實隻是藉口,他不就逮到她這隻小蟲子?


    因為她,這陣子他早睡早起,夜店離他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簡直可以拿國家十大傑出青年獎了。


    「嗯,慢走。」她不否認從市區來到位於郊區的拉米爾車程算不上近,這麽勤勞跑來吃一頓早餐,隻能說拉米爾的美食太迷人了。


    「上車,一起去。」


    「謝謝你的好意,我今天要去別的地方。」


    「你有好去處?」她穿著一件寬鬆的長袖襯衫,卡其布裙,長發披肩,一雙柔軟的平底鞋,手提著藤編的袋子,像個小女生要去野餐的樣子,而且她這樣穿,超好看的,好看得他幾乎要流下兩條寬麵條淚來。


    「隻是附近的小公園。」怎麽他的聲調聽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上車。」納蘭燎火沒頭沒腦的說。


    「我說了我們不同路。」


    「上車就同一條路了。」


    「嗄?」


    「你是要去吃早餐吧,我也是,這不是同路是什麽?」


    孫淼淼懶得理他了,簡直是有理說不清。


    「孫淼淼!」他撐起半個身體大叫。


    孫淼淼駭了一跳。


    「你做什麽?!」幸虧她出來得早,社區的人都還在夢鄉,若要叫人看見了,她還要不要做人。


    「孫淼淼、孫淼淼——」他還在鬼叫。


    孫淼淼衝上前捂住他的嘴,用力瞪他。


    「你最好是真的順路,要不然你就完蛋了!」明明小公園就在幾百公尺外,幾步路就到了,有必要這麽浪費油錢嗎?這根本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她忍不住在心裏罵了句髒話,見他嘻皮笑臉,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忍住想打人的拳頭,從駕駛座這邊繞到副駕駛座,乖乖上車。


    等她係上安全帶以後,車子往山坡上駛去。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去拉米爾吃早餐?」她忍不住問。


    「這種事有假嗎?我隻是經過的時候湊巧看到你出門,看見熟人不打招唿說不過去嘛。」


    孫淼淼無言了。


    人家都說湊巧了,她還能往哪裏想?


    車子很快來到拉米爾廚房,納蘭燎火把車子停在招牌不遠處,沒熄火便下車,「我去買個東西就迴來,你等我一下。」


    他動作迅速,果然不到五分鍾就提了好一個大紙袋出來,孫淼淼偏頭看他手裏的東西,隱約有一陣香氣透出來。


    納蘭燎火把買來的東西往後座上放,重新上車,踩下油門,一個大轉彎,重新上路。


    「其實呢,我今天本來打算要去爬山踏青的,我有個私房景點,可以釣魚野餐露營,很適合度小假散心。」


    孫淼淼看了眼後座,真的有背包、登山鞋,也有水,完全是打包妥當的樣子,不是吹噓。


    「呃,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去撿垃圾。」他好像惹毛了她……她看起來什麽表情都沒有。


    孫淼淼依舊沉默。


    納蘭燎火也跟著閉嘴安靜。好像搞砸了……


    兩人沒有再說話,車子迴到了社區的小公園,納蘭燎火停好車,兩人一前一後的拿了東西下了車。


    這社區公園不大,前後左右種了很多半人高的七裏香,從鐵門進去,就能聽見蟬聲和鳥兒啁啾的聲音,幾張長椅散落在各處。


    孫淼淼挑了一處可以曬得到日光的椅子,兩人坐了下來,幽靜立刻如影隨形的籠罩了兩人。


    「你別生氣,我隻是想跟你一起吃飯。」納蘭燎火額角幾乎要滴汗了。「你知道我臉皮厚,子彈打不穿、飛彈射不爛,而且我幼稚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沒有生氣。」她隻是搞不清楚他要做什麽。


    他有一雙熠熠生輝又無心機的眼睛,叫人可以一眼看到底,自從對他的印象改觀以後,他似乎一直用那樣的眼眸看她,雖然常常被他看到心中小鹿亂撞,但是她大多選擇無視。


    對她的好感太明顯了,他的想法藏都藏不住。


    他的表現很露骨,上班的時候一雙眼經常老是跟著她轉,眼光灼灼,常常燒得她坐立難安,下班也堅持要送她迴家,可是她很明白,男人是動物,旁邊有誰就愛誰,納蘭燎火這樣的男人,尤其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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