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緊接著問道:“自從你到了歸元峰,李長老可有任何反抗的行為?”


    武赴死咬牙道:“沒有。”


    “那李長老是否出言侮辱過任何一人?”


    “唿...沒有!”


    “李長老是否對你做出過任何帶有羞辱性的手勢?”


    “也沒有!”


    “李張浪是否對表示過任何鄙夷和不屑?”


    “別問了!”武赴死冷喝道,“統統沒有!”


    張浪兩手一攤:“那既然都沒有,你是以什麽理由動用私刑來處置李長老的?”


    武赴死臉頰一陣陣地抖動。


    其他事情他都有理由來辯解和搪塞。


    可偏偏李長老一事上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就算是他為了找到那個伏擊他的人,按照朝廷的規矩,當然是不能用私刑來迫害無關人等的。


    若是他沒有看清沈四石的手令,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預備承擔罪責之人,他還能理直氣壯地迴一句:“重傷就重傷了,就算是殺了又如何?”


    可是現在的狀況,他絕對不能讓張浪將此事定性為“濫用私刑。”


    軍隊的武官對本朝百姓“濫用私刑”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原則性錯誤,這一旦坐實了,基本上他下半輩子就要在牢獄中度過了。


    武赴死閉眼輕吸了口氣,再次睜眼時已經想到了說法:“這是江湖私怨,我是在尋找重傷我的仇人而已。江湖尋仇,用點非常手段也算是常見吧?”


    “私怨?所以這和朝廷公事毫無關係咯?”張浪反問道。


    武赴死用力點頭:“當然沒有關係。”


    假公濟私雖然性質還是惡劣,但這在官場中屬實常見。


    而且考慮他之前受的重傷,借由公事的便利,尋下私仇反而會得到一些同情。


    如此他就算是會受點懲罰,絕對不會傷筋動骨。


    可張浪等的就是武赴死這句話。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塊玄晶,對著武赴死揮了揮:“剛才你說的話已經被觀往玄陣全部記錄了下來,事後可不能反悔哦。”


    武赴死:!!!


    觀往玄陣!


    這廢物世子竟然事先做了如此充分的準備,他也不知道張浪想幹什麽,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反悔,就點頭道:“哼,我武赴死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反悔的道理!”


    張浪拊掌笑道:“哈哈,好好好,武送死將軍果然是好氣度!”


    “是,赴,死!不是送死!”武赴死咬牙切齒糾正道。


    “無妨無妨,都一樣麽。”張浪揮了揮手,“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武將軍已經確定這是私仇,那就好辦了。”


    “尋仇麽,準你尋我,也準我尋你。”


    “你重傷了乘風宗的長老,讓我們宗主重傷你,這樣兩下扯平,不算過分吧?”


    武赴死額頭青筋暴起:“你說什麽?”


    一直沒說話的李隨封此時恰到好處地點頭道:“我覺得老弟此言甚是,江湖恩怨,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他盯著武赴死上下打量道:“之前武將軍在都督府上說本宗主未必能傷得了你,那今日不妨試試,看看本宗主能不能傷你!”


    這若是放在武赴死重傷之前,他肯定想都不想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可在萬越王盟重傷之後,他現在狀態隻恢複了七成左右,對上李隨封的話,別說重傷了,死在他的手下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在都督府中,李隨封還有十分的忌憚,就算武赴死在挑釁,也篤定李隨封不敢造次。


    而今日他在乘風宗的所作所為,加上剛才自己又對李長老下手如此之重,李隨封對他已經恨之入骨,估計他哪怕拚著傷了自身都要將自己的性命留在歸元峰上。


    武赴死冷哼道:“李宗主這是要以大欺小,以多勝少麽?”


    李隨封氣急而笑:“哼,你剛才打我表叔的時候,怎麽不想著是以強淩弱,以多欺少了?”


    張浪卻伸手攔在了李隨封的身前道:“宗主,武將軍這話倒是沒錯,要是你重傷了武將軍,這傳出去,說起來倒是乘風宗的不是,對宗主的威名也是損害。”


    李隨封看向了張浪,得到張浪肯定的眼神後,十分配合地冷哼道:“哼,報仇誰還講究這麽多?”


    “非也,我們怎麽說也是名門大宗,絕對不能做出如此【小人勾當】的不是?”


    這小人勾當四個字,張浪加重的語氣,罵的是誰不言而明。


    武赴死臉上一陣青黑,冷聲道:“你不用激我出手,李宗主若是想要為你叔叔報仇,那盡管來吧,我絕對不會還手的。”


    他這麽說顯然就是躺平耍賴皮了,賭的就是對方不敢動手。


    張浪嗬嗬笑道:“武將軍放心,我們宗主自然不會動手的,不過李長老的事總要有個說法。”


    武赴死幹脆頭一扭,哼了聲不應聲了。


    張浪見他這樣子笑得更開心了,假裝思索了一陣後道:“不如這樣吧,武將軍與我打上一場擂台,若是將軍贏了,此事就算過了,若是將軍輸了...那條件由我來提如何?”


    武赴死聞言立時轉迴頭:“此言當真!?”


    開玩笑,張浪這個廢物世子在中京就赫赫有名。


    三年前他來到南疆找上沈四石時,沈四石就私下和他講過這個侯府世子。


    連聲感歎公孫武峰虎父犬子,不對,犬子都算不上,隻能算是鼠子。


    沒想到這個廢物竟然上趕著和自己上擂台,這不是純純白送麽?


    莫非其中有詐?


    武赴死心中的疑慮隻出現了短暫一刻便煙消雲散。


    他對張浪的行事也知道一些。


    張浪這麽做,顯然是忌憚自己的背景,不想和沈四石以及朝廷搞僵關係,所以用這種方式放水。


    到時候他輕鬆勝出,自己當然也不會傷到這個廢物世子,兩邊都好交代。


    他還能賣自己一個人情。


    不得不說,這個少年人在為人處世方麵確實圓滑得很。


    “我雖沒有將軍的英雄氣概,但是說出的話,也是被觀往玄陣記錄著的,不管誰來問,我也不會否認。”張浪指了指手中的玄晶。


    武赴死雙目放光,幹脆利落道:“好!我同意!”


    這送上門來的人情,當然是要接著的。


    張浪見他答應了,從懷中取出了三張紙,又取出了筆墨,對武赴死道:


    “將軍既然答應,那就簽一下生死狀吧,一式三份,你我各一份,另外一份由李宗主送去刺史府存檔報備。”


    武赴死不由暗自發笑,這廢物世子做戲倒是做了全套。


    他接過筆霸氣一揮道:


    “我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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