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馬車總算來到絛嵐秋與人相約的酒肆,因為稍微遲了,心急的她未等馬車完全停下便打開車門想下車,一旁的封競天見狀俊眉倏擰,正想阻止,就見她身子一顛,整個人往車外跌去。


    「小心——」他及時將她攬入懷中,挽救她摔落車的危機。


    她撫著胸口,顯然也被方才的情況給嚇著了,等她迴神,才發覺自己竟整個人依偎在封競天身上,姿勢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羞得她連忙掙紮要起身。


    「謝、謝謝你。」


    不滿她突然離開,封競天長臂一伸,將她重新擁入懷中,低聲說:「不必道謝,我們是夫妻,丈夫救自己的妻子,可是天經地義。」


    聞言,絛嵐秋傻了,好一會兒才想到要反駁,「你在胡說什麽,我們明明就……」


    話還沒說完,粉嫩的唇便讓他給吮了住,纏綿輾轉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喘不過氣,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嘶聲說:「嵐秋,別忘了,在外頭,你還是我封競天的妻子,懂嗎?」


    這就是他所謂的「好處」.在外頭,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摟著她、抱著她,因為他們仍是「夫妻」。


    至於今日他硬是要她換上女裝,是因為今兒個,他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絛嵐秋腦袋瓜子尚未轉迴來,人已讓他帶下馬車,等她迴神,才驚覺自己進了酒肆,身旁的封競天已和她的客戶聊起天來,甚至毫不避諱的緊摟她的腰,仿佛借此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妻。


    她不懂,兩人雖有過協議,不得對外公開她已被休一事,但他不也警告過她,要她不準在外拋頭露麵、丟他的臉,那他又為何如此大方的向眾人介紹她是他的新婚妻子、是錦繡莊的店東……


    席間,他更是不斷替她布菜斟茶,表現得像他們原本就是對恩愛的夫妻,他的溫柔體貼全都是因為愛她,甚至連她都有那樣的錯覺。


    現在是怎麽迴事?為什麽她隻覺得腦中一團亂,有種愈來愈迷糊的感覺……


    就在她困惑之際,耳邊突然傳來陳老板及下人的低聲對話——


    「怪了,不是說封爺早已把妻子給休了?怎麽這會兒看起來卻不像這麽一迴事……」


    「是呀!聽說封夫人因為紅杏出牆,成親當晚便讓封爺給休了,因為顧及與絛家多年的交情,這才沒將她給趕出府,讓她繼續留在府中……」


    兩人聲音雖低,但絛嵐秋卻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不!應該說就算他們不說,她也察覺到四周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及指指點點。


    俏臉倏地一白,她雙手緊捏裙擺,她不想懷疑封競天,但她不明白這些流言是怎麽傳出去的。


    就在她不知所措時,封競天溫熱的大掌突然覆上她的,將她緊握成拳的小手納入掌中。


    她一怔,抬頭望向他,發現他深幽的雙眸正凝視著自己,目光似乎在說要她不要擔心,而他接下來說的話,也的確出乎她的意料。


    「陳老板,既然我們夫妻倆就在你們麵前,有話直說無妨,由當事人口中說出的話,絕對比坊間流言的可信度要來得高,是不?」


    陳老板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了當,反而尷尬,忙揮手道:「沒、沒啥事,不過就是些流言罷了,封爺你可別介意,是我不知分寸,竟在你們麵前亂嚼舌根,真是對不住……」


    封競天是有名的大商賈,隻要一句話便能壟斷南北鹽貨,就連朝廷也得賣他幾分麵子,這樣的人物,他可得罪不起,就算疑惑,也不敢真的當麵問出口。


    知道他心裏所想,封競天揚起笑,用在場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量說道:「你不需要道歉,該道歉的人是我!」


    此話一出,酒肆內眾人都停下了動作,睜著雙眼,好奇的看著他。


    無視於眾人的目光,封競天深情款款的望著絛嵐秋,啞聲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我的妻子,做錯事的人是我,卻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怪罪於她,不僅婚禮寒酸,甚至冷落她、讓她遭受委屈,這才會讓這樣的流言傳出……我犯下的過錯,就算用一輩子也還不起,現在,我隻想盡我的一切讓她感到幸福、快樂,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亂放謠言之人,這麽毀謗我的妻子,我定會讓那人付出代價!」


    他眼中閃過一抹陰冷,令眾人驚得忙捂住自個兒的嘴,大氣也不敢喘上一下,可不一會他又放柔了目光。


    「第二件事,便是要彌補我的妻子。因為我的愚蠢,讓她嫁得寒酸委屈,為此,我決定在一個月後宴請全城吃流水席,一連三日,請在座各位到時務必賞臉出席,一起幫我乞求我妻子的原諒!」


    此話一出,不僅在場眾人一陣嘩然,就連絛嵐秋也傻了,隻能怔怔然的看著他。「你這是……」


    她話還沒說完,便讓陳老板給打斷,嗬嗬笑道:「封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氣,有個這麽愛你的丈夫。」


    經封競天這麽一席話,沒有人敢再亂嚼舌根,更重要的是,當事人都出麵澄清了,那些傳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現在,眾人無一不同情那亂傳流言之人,更多的是羨慕絛嵐秋擁有這麽一個疼寵她的丈夫。


    絛嵐秋完全沒有感受到眾人欣羨的目光,倒是被陳老板那句話給震得當場呆住。


    愛她的丈夫……


    心房忍不住怦然一跳,凝望著封競天深情的目光,她突然間醉了、茫了,仿佛之前受的委屈全數消失,剩下的隻有滿滿的甜蜜。


    接下來陳老板說了什麽她根本沒在聽,就連原來要洽談的生意都給忘了,徑自沉醉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聽見封競天的叫喚。


    「嵐秋,你覺得呢?」


    她驀地迴神,耳根子有些熱,尷尬的反問:「什麽?」她居然看他看到癡了,真是……


    對她的恍神,封競天不以為意,耐心的將方才與陳老板的對話重複一次。


    他竟在她出神之際,替她與陳老板洽談生意,她不禁羞窘得雙頰都紅了,忙清清嗓,輕聲說:「陳老板,這價錢恐怕有些低,你也知道,我的錦繡莊不論布料、織線或是繡功,都是上選,這點可以從莊裏熱賣的產品得知,你這迴下訂百雙繡鞋,且兩隻鞋麵的花樣還得不一樣,光是這點,成本便已高出普通繡鞋一成,再加上繪繡樣的時間及精力,這樣的價錢實在不敷成本,恕嵐秋無法接受。」


    陳老板本以為錦繡莊的店主是個男人,今日才知原來幕後老板竟是封家主母絛嵐秋,初次見麵加上她又一副嬌柔無害的模樣,他才會壓低價格,以為她好說話,沒想到卻碰了個軟釘子,但他畢竟是生意人,事關利潤,說什麽也得壓壓價,又仗著封競天不懂這些女人家的玩意,於是打著苦肉計的盤算。


    「封夫人,你貴為封家主母,又是一品織的大小姐,錦繡莊不過是你打發時間而開設的店家,賺多賺少,對你而言應當是小事一件,但我可不同,家中有妻兒要養,底下又有眾多夥計,一趟路到外地做買賣,風險極高,為的不就是多瓚些銀子,若封夫人在價格方麵能降一些,陳某日後定長期與夫人配合。」


    本以為她會心軟降價,沒想到絛嵐秋卻揚起笑說:「陳老板,錦繡莊的訂價與外頭的訂價相比已屬實惠,相信你也是看中這點才會找上我們,再說,生意便是生意,和個人的家世背景無關,相信陳老板在與我相約之前便已知道我這錦繡莊一律不二價,陳老板這會兒和我講價,豈不是要嵐秋壞了規矩?」


    「夫人,這話不能這麽說……」


    聽著兩人一來一往的議價,封競天對絛嵐秋可說是刮目相看。


    一開始讓她出門做生意,原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沒想到她把錦繡莊經營得有聲有色,今日一見,他才知自己錯了,他心愛的女人恐怕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與她那惹人憐愛的外表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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