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並沒有什麽兩全其美的法子,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此時就要分,你是要魚,還是要熊掌了。


    即是家人,那便要共同去麵對,去承受所有苦難,他們此時,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霍雲兮深陷泥潭,而袖手旁觀。


    時至傍晚,或許,神女廟,會是周圍百裏之內,最安靜的一片淨土了。


    涼風吹過,夕陽將這偌大的神女廟,籠罩在了其中。


    說來奇怪,如今這千百人眼中的焦點竟如此安靜,仿若落針可聞,唯有三兩成群,身著灰衣道袍的道士,安靜的快步走過,就似是生怕冒犯神靈一般,一言不發。


    落日餘暉的籠罩,為高於百米的神女廟主殿,披上了一層金甲仙衣,再映照在庭院中的楊柳樹上,是如此般的美輪美奐。


    神女廟偏殿,道士的居住之所,無人居住的庭院中,楊柳樹隨風而擺,柳樹之下擺放著一方形石桌,庭院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高約三米寬約四米的大型香爐了,香爐之上刻著不知名的紋路,香爐中滿是香燭的餘燼,似是曾幾何時,點燃過許多的香燭。


    “師父…你,可都想好了?”何軒,身著一身紅衣,披散著烏黑的秀發,手持黑扇,依舊是往日裏的那身裝扮。


    他在楊柳樹下如同鬼魅一般的矗立著,他在此,已然矗立在此,有炷香有餘,方才開口言語,給足了默羽笙更多的思考空間。


    默羽笙身著一襲精致的黑色長袍,十分整潔的那副模樣,襯托出了他完美的五官,一個大男人,也可以模樣如此妖嬈,倘若默羽笙的真實模樣被世人所知曉,或許他們都會大放噓聲的,因為,這並不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所該擁有的音容笑貌,反差實在是太驚人了。


    瞧著默羽笙的那副模樣,何軒心中十分酸楚,何軒此時,或與已然預見了什麽,生怕,這會成為現實的他,想要開口挽迴,道:“師父你也說,雲兮並非是浣溪姑娘,為了保住神女廟,人們的信仰,你不應該心慈…”


    “何軒!”默羽笙坐在石凳上,遙望不遠處的夕陽,似是癡傻一般的,喃喃開口問道:“武道盟,會放過這次,大好的機會嗎?”


    何軒心有答案,雖不想開口迴答,但還是十分凝重的點了點頭,道:“不會。”


    “少主人,被派到南州,親自執行這次任務,以他的行事作風,他,會放過我嗎?”


    ………


    “師父…你知道的太多了”何軒並沒有正麵迴答,但他已然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了。


    不錯,默羽笙知道的太多了,少主人是不會放過他的,就算默羽笙倒戈,或許以少主人的能耐,自家師父也自身難保。


    逃嗎?逃吧,逃到哪裏去呢?東州南州西州,北州,還是那荒蕪的境外?他們的勢力遍布九州,或許,就算是逃到境外,到最後也難逃出,有心之人的手心。


    “何軒,你隨著我至如今,有多少個年頭了?”默羽笙輕聲問道。


    何軒聞言,不知為何,聲音有些哽咽著,如實迴答,道:“八整年,七個月…”


    零十六天。


    這最後一句話是何軒在心裏默念的,他雖都記在心裏,卻並未說出口。


    或許這麽多年以來,時間長了歲月淡去,師父早已忘了,在八年前,一個無依無靠的冬日夜裏,他在百花鎮的神女詞中,發現了幾乎已然凍僵了的自己吧。


    “唿~”默羽笙聞言,歎道:“一轉眼,都已然過去了,這麽多的時日了嗎?”


    默羽笙說罷,緩緩轉頭側目看向自己身後的何軒,笑著問道:“何軒,今生年少之時,隨著師父誤入歧途,你,曾幾何時,可怪我嗎?”


    聞聽默羽笙這麽問,何軒不免一愣,自己與默羽笙相處這麽些年,從未在他口中,聽到過諸如此類的這般言語。


    大部分的時候,默羽笙都是在教他,要如何在這適者生存的人間地獄中,努力的存活下去,就算是苟延殘喘,也要活下去。


    如今,何軒已然身為,森羅府的分堂堂主了,也並沒有辱沒默羽笙的一番栽培之心,可古來今往,樹大招風,如此般的二人在森羅府中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眾所周知森羅府內有十殿堂主,默羽笙與何軒二人便在其中,占了兩個位置。


    在森羅府中,二人相依為命,是最堅固且不會遭受對方背叛的存在,再加上,管理森羅府的那個大人,也很是中意二人,致使二人在森羅府中的身份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何軒不知該如何迴答默羽笙。


    怪過他嗎?


    不可能,又怎麽會呢?


    那年夜裏,北風唿嘯,來的冰冷刺骨,何軒那時,失去的不僅是寶貴的家人,還有憧憬這個世界的美好。


    在他身心俱疲,饑寒交加之時,有一人對他伸出援手,雖是一碗,沒有多少米粒的稀粥,但喝到胃裏也是暖唿唿的。


    令那時的何軒重新找迴了生的希望,那時他認為,或許這個世界對自己,也不完全都是滿滿的惡意。


    因為,他碰到了默羽笙,那個當時身著一身破爛戲袍,臉上皆是黑色塗料的默羽笙。


    當時雖看不清他的模樣長相,但他望著自己的眼神中,滿是善意,那時,默羽笙對他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誰若是膽敢欺負你,便報上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我是雨生,聽好了,日後我自然會讓整個江湖,都記住我的名諱!”


    “好,好厲害!”


    何軒到現在依舊記得,當時默羽笙麵上,那自信的笑,是那麽的可靠。


    後來,默羽笙將何軒帶入了森羅府,接受了一係列,堪比地獄一般的磨練。


    一切也正如默羽笙當初所承諾的一般,即使自己渾身傷痕累累,也要持刀,護在何軒身前,麵對眾多殺手的圍剿,隻要他不倒下,自己背後要保護的人,就是安全的。


    何軒曾天真的問過默羽笙,為何,森羅府中的同僚皆稱他為憐人,是可憐的意思嗎?


    默羽笙迴道,或許是,或許不是,這些人,皆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貨色,若真是不服,不要命的,就一起上吧!


    俗語說,光腳不怕穿鞋的,橫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不錯,默羽笙能有今日在森羅府中的崇高地位,他腳下踩著的不是土地,而是屍山,屍海…


    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沒人知道,在那次,長達三個月的荒山考驗中,默羽笙是如何帶著何軒殺出重圍的,或許,在每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處,都暗藏殺機,一個不留意,便會命喪黃泉。


    那,真的是個,吃人的時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翎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宮懶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宮懶懶並收藏鳳翎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