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背著滿滿一桶的魚迴到了家。


    馮秀麗看了一眼,驚得手裏的鍋鏟都掉了。桶裏的水幾乎都溢了出來,桶裏全都是魚,交纏在一起甚至需要用網摟著,才不會讓它們跑出來。


    生機勃勃的畫麵,就這麽活蹦亂跳地鑽進人的眼簾,讓人看著就心生歡喜。


    馮秀麗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自己從來沒見到那麽多魚!


    她高興地圍在魚桶邊上,一條條地數著大魚,滿眼都是亮晶晶的狂喜。


    龍奶奶見了魚瞬間就犯了饞,忍不住流口水,問道:“怎麽這麽多魚啊?”


    林遠美滋滋地說:“魚是青峰捉的。”


    “他們都說昨晚水利局悄悄放了一道閘,好多大魚都跑了,讓我們撿到了漏。”


    林遠問怎麽處理這些魚,林紅櫻做出決定:“挑一條大的魚出來,給實驗室那邊的專家送過去,給他們嚐嚐鮮。”


    林遠心裏也有這個想法,“送點給他們改善改善夥食,這段時間他們也辛苦了。”


    這段時間這些專家很辛苦,日夜不停地守著試驗田。


    他們村開墾的荒地,在專家的指導下慢慢地養起來了,全村人都去撿糞肥田。


    按專家的方法,第一年輪種大豆、蘿卜、苜蓿這些肥田的作物,大豆的根可以固氮作用,讓土地變得肥沃。蘿卜和苜蓿,把莖葉切斷埋在土裏,這樣養上一年半載,土壤就有肥力種水稻了。


    林遠挑了一條五斤重的黑魚,吩咐女兒送去實驗室。


    全家人忙碌地把剩下的魚切成魚片抹上鹽、曬成魚幹,留作以後的食物。


    經濟實驗室。


    周銘德正在伏案工作,根據成員們測繪出來的石九村地質數據,撰寫土壤改良方案。


    梁素英樂嗬嗬地笑著說:“老周,村裏支書的女兒給我們送魚,我們今天有口福了!”


    周銘德聞言腦子轉了一圈,還在想村裏的支書是誰。村裏原本不是沒有村支書的嗎……但一看林紅玉,立刻就聯係上了人,原來是林組長的叔叔。


    村裏新選出來的村支書。


    其他幾個專家看了一眼那條黑魚,都放下了手裏的工作,“這條魚不錯,又肥又大。”


    林紅玉拎著大魚,笑盈盈地跟他們說:“這是我姐姐和我爸爸讓送過來的,給老師們嚐嚐。”


    說完她放下魚就走了。


    大家圍著這條魚,麵麵相覷。他們甚至還來不及掏錢買魚,人就不見人影了。


    周銘德啞然失笑,對眾人說:“吃吧,就當報在林組長的賬上了。”


    專家們來到石九村差不多一個月了,每天望著百廢待興的小農村,吃著林紅櫻的畫的餅。


    苦不苦,說實話確實苦。要是換了別人早就收拾包袱迴去了,他們以前的單位都是很不錯的,拿著高津貼吃穿不愁,福利待遇不錯。


    但交流會那天晚上,他們聽到林紅櫻說有個地方需要他們,桂省需要他們,華南需要他們,乃至國家需要他們,他們打好調職報告就過來了,根本來不及思考身外之事。


    等人來到了這裏,他們才發現生活條件確實差。


    住的是以前村委拿來辦公的土房子,一間男同誌住、一間女同誌住,四五個人擠一間房。吃的水要撒把石灰消毒沉澱後才能用來燒水,每天喂山裏的蚊蟲,守著試驗田風吹日曬。


    但也有甜的地方,村民們幾乎窮得揭不開鍋,卻要把一碗肉糜湯讓給他們喝。方方麵麵有楊縣長、馮書記和林組長的關心。


    現在林組長還送來了一條新鮮的大魚,陳玉秀笑著說:“這種口福,在城裏可享受不到。”


    “林家最饞人的就是那些醬料。見青,我們就拜托你厚著臉皮討點迴來。”


    江見青扶了把厚厚的眼鏡,立刻從資料堆裏拔出頭來,果斷地去了林家。


    她是這裏唯一一個青年研究員,跟林組長這種小年輕更有話聊。不過即便年輕,江見青也有二十九歲了,實際上林紅櫻這種年輕得叫人吃驚的鬼才才是罕見的。


    大家忙碌起燒火、殺魚,男男女女捋起袖子就幹,大家拿半條魚做了豐盛的一餐,剩下半條留著以後改善夥食。


    配上從林紅櫻那裏借來的醬料,黑魚做得是有滋有味,讓人美滋滋地飽餐一頓。


    ……


    林家。


    林紅櫻大展了一番身手,她用鹵料鹵了一隻豬耳朵,鹵得又香又嫩,切出的豬耳朵肥瘦均勻,嫩滑得流油,還切了蔥薑絲蒸了鱸魚,看得林紅玉拚命地吸口水。


    林紅玉跑得那麽快還真不是怕專家們掏錢給她,而是她要趕著迴家吃飯。


    堂姐這手藝真是絕了,誰娶了不迷糊。除了工作之外還會吃會玩,她出去出一趟差,除了帶好吃的東西迴來外,還帶上了人家食堂師傅寫的食譜。


    她以前不太會做飯,全是迴到村裏後掏出一張張菜譜,照著菜譜現學現賣,隻為了讓奶奶吃上一口好的。


    以前林紅玉覺得她堂姐嫁了個好人家,命特別好,現在她反倒羨慕姐夫。


    “楊縣長來啦。”林紅玉吸著口水說。


    楊縣長走進門口,“喲,我來得真是不湊巧。”


    林紅櫻趕緊給楊縣長盛了一碗飯,“哪裏!你來得正好,一塊吃飯吧。”


    楊縣長這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在村子監督工程,在她的監督下,實驗室的地基已經打好,通水通電,牆已經在砌了。石九村之前耗費巨資拉了一條電線,這條電線也不算白拉,正好留給了實驗室用。


    吃完飯後,楊縣長跟林紅櫻討論了村子的經濟改革方向。


    楊縣長這段時間走訪了附近的幾個村落,讓地質局的測繪院繪製了整個縣的地形、勘察了河流、道路、農田總數。


    她發現林紅櫻在經濟上頗有天賦,常常來到林家向她請教。


    而林紅櫻對這位縣長是打心底敬佩,不僅工作能力強、還善於聽取意見,靈活變通。


    吃完飯後,楊縣長問林紅櫻:“林同誌,這幾天我在想除了豬飼料這種經濟模式,還有沒有別的模式,可以讓別的村、別的縣效仿。”


    林紅櫻思考片刻說:“當然有,比如我們這裏氣候溫暖多雨,一年四季都可以發展桑蠶經濟。桑葉可以拿來喂蠶,蠶葉可以拿來喂魚,魚塘的淤泥可以拿來肥田,這樣河裏的魚肥了,地裏的莊稼壯了,蠶絲出口富了一方的經濟。”


    後世裏桑蠶養殖最多的不是富庶的江浙,而是桂省。桂省是桑蠶養殖最大的省份,蠶繭產量超過全國的50%以上,穩居全國第一,便有了那句“世界蠶業看中國、中國蠶業看桂省”。


    楊縣長立刻掏出筆記本,把這個思路著重記在了本子上。


    她順便拋出另一個問題,“我們這裏不像江浙河網密集,另外挖魚塘會占據林地和山地。”


    林紅櫻等的正是她這個問題,她笑了笑說:“像我們村如果養魚的魚塘不足,可以利用稻田養魚。魚遊在水田裏能掀起土壤和肥料,加快分解有機質,還有助於稻穀的根透氣,讓稻穀增產。”


    “稻穀的殘葉和花穗、害蟲、雜草和豐富的微生物能給魚提供豐富的食物……”


    在“稻+漁”的模式基礎上,後世桂省還摸索推廣出了“稻+螺”、“稻+小龍蝦”、“稻+蛙”等模式,打造出了三江稻田鯉魚、全州禾花魚多種具有地理標誌性的農產品。


    稻漁經濟能在緊張的耕地條件下,實現“一水兩用、一田雙收、糧漁共贏”。


    聽到稻田養魚這個思路,楊縣長心中陡然一亮,她聽得驚呆了,鉛筆尖跟磨了火星似的,瘋狂地摘記逐字逐句記下這個思路。


    林紅櫻說得意猶未盡,遺憾地搖搖頭:“不過——”


    “不過現在大家都餓著肚子,顧不上那麽多規矩,等大家都能吃飽了飯,有了條件再試試它。”


    無論桑基魚塘、還是“稻漁”模式都是很好的經濟模式,往大裏說可以帶動經濟,節約土地、糧食增產,令多方受益,本地也有搞它的基礎。


    私心裏說等魚養起來,奶奶今後都不愁有魚吃了。


    楊縣長明白,凡事不會一蹴而就,她爽朗地笑著說:“林同誌,先種下桑樹,等到能養蠶的時候稻田魚也能養起來了。”


    栽下一棵桑樹苗,到桑葉能養蠶的時間是一年。屆時,縣裏的饑荒問題想必已經解決了。


    真不愧是能給省裏提意見的專家,這一番話令楊蘭花有種“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感覺。


    ……


    一周後,試驗田裏的禾苗逐漸抬頭、立了起來,春雷陣陣,天空飄灑著如細絲的雨露。


    試驗田裏的禾苗接受著大自然慷慨的饋贈,貪婪地吮吸著春露。


    一片綠油油的,看著非常喜人。


    梁素英等人又開始了第二輪拋秧,這一期的拋秧時間跟村裏的春耕時間保持一致,等春耕完畢後他們還會拋第三次秧苗。


    原野上遍布著春耕忙碌的景象,石九村的農民們在拖拉機轟鳴的聲音中,展開了“搶春耕”勞動。


    林紅櫻去了一趟市裏,把這段時間研究員們記錄下的拋秧試驗數據上交。


    桂省農墾局。


    厚厚的一摞資料裏事無巨細地記錄了秧苗從培育到拋秧每一天的生長變化,還有研究員手繪圖。


    何聰看完後非常滿意,直誇林紅櫻工作幹得漂亮。


    林紅櫻說:“這數據是周銘德和梁素英幾個人弄的,日夜不停地記錄,隻誇我一個人可不厚道。”


    何聰說完,掩上辦公室的門,壓低聲音說:“昨夜黑省的糧食順利抵達了邕城,派了幾列火車日夜不停地運送。”


    運送糧食的火車開了最高的路權,除了補給燃料外根本不靠站、不停車。糧食由軍方親自負責押送,地方根本不敢攔截。


    如此謹慎是因為以前內地購置大型機械,派車運送,有時會碰到地方政府攔截,美名其曰它更需要機器,強硬的領導親自出麵周旋能要迴來,弱一點的就生生吃下啞巴虧,實在是不得不謹慎。


    即便它打的名頭是機械運輸,何聰也擔心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要是讓別人知道這輛列車押送的是糧食,危險還要翻上數倍。


    林紅櫻聽到這個消息,眉目一下染上了笑意,“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鄭重地說:“領導,黑省的糧食一定要如期交還,我這一生的事業和清譽都賭在上麵,成不成今後就靠你們了。 ”


    “如果還不上糧食,我就是黑省最大的罪人,我也沒有顏麵再迴來了!”


    何聰聽完樂了,“你這小林,你這小林,看你這話說得多見外……”


    這句話拿去糊弄別人還行,卻糊弄不到他。別人不知道,何聰還不知道?


    這機靈鬼,算賬能算到她頭上?


    這件事是加上了三重保險,首先第一步把黑省的技術員、機械、糧食借了過來,給農田增產增收 ,讓農民吃飽了肚子有力氣種地。


    其次,早稻田有黑省派來的技術員、幹部親自監督,相當於把田地借給黑省種、用來生產他們所需要的糧食。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林紅櫻還弄了一個實驗室研究豬飼料,將會走東南亞出口創匯這一條路,用掙來的外匯儲備購買糧食。


    豬飼料在東北的火爆,已經證明它有足夠的實力引起養殖業的風暴。


    當然人家也是衝著第二、三點來的。


    不過何聰仍舊鄭重地向林紅櫻承諾,“小林,你就放一萬個心迴你肚子裏吧!”


    林紅櫻特意把曆史上今年發生過的事情,拿出來強調。


    “去年鬧旱災,今年預測有病蟲災害,我已經讓實驗室那邊研究病蟲災害的應付方法,農科院也要加緊提防。”


    “等春耕忙完後,就要抓緊時間修建水利和防洪,防止夏季的洪澇和台風。曆年旱災洪澇不總是單獨出現的……”


    實際上也不需要強調了,她在建議書裏已經著重寫了它們。


    何聰心裏有數,他同樣重視這兩件事。以前是沒條件辦,現在是有條件了,有錢、有糧食、也有技術員,自然要跟上。


    從黑省借來的糧食,本就是為了給修建防洪設施的農民發的。


    談完正事後,何聰跟林紅櫻說:“小林,我們聯係上你爺爺了,但他拒絕了調迴來,這是他的地址和通信方式,你迴頭跟老人溝通一下。你爺爺這件事以後還有需要,隨時跟局裏聯係。”


    林紅櫻心中詫異,老爺子竟然不願意迴來?


    她收下了聯係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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