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福家。


    林有福一大早就看見村裏很多人都去了林家拜年,愈發有些心慌。


    他的兒子前段時間還跟林家的龍阿婆放過狠話,說要一刀砍死地主階級,林家眼看著就要起勢了。


    林有福清楚,他們是衝著林家那個軍銜很高的孫女婿去的。


    他左右地踱步,“這個林紅櫻是個難搞的。”


    林有福的兒子眼見著村裏的三太爺都去了林家,知道林家現在已經變得不好惹了。


    他們家的孫女婿是副團長,光這一條就夠他們一家挺直腰板。


    “老豆,林家那三間破屋子要不就算了。我們幾個擠一擠也能住。等明年再申請一塊地,重新蓋房子。”


    “你懂個屁!那三間房子才是最值錢的!”他狠狠心給公社寫了一份舉報信,揭發林知有家藏有大量的糧食,逼不得已林有福不會跟任何人透露這個秘密。


    ……


    林家。


    把拜年的人送走後,林紅櫻開始思考起來。


    抽水泵的科技含量不高,但在農村推廣抽水泵是不現實的,推廣成本太高,它需要通電後才能使用,在六零年能拉上電線的農村屈指可數。


    這個時候就顯得有一款地下水檢測儀的重要性——如果能把淺層的地表水找出來,靠人力就能把水打出來,還要什麽抽水泵!


    然而可惜的是林紅櫻對地下水檢測儀的了解不多。


    她迴憶起自己曾見過的地下水檢測儀,思考著它的原理。水中的氫原子核有順磁性,利用核磁共振的手段,可以檢測到土壤岩石中的含水量大小、厚度和埋深。


    然而她對核磁共振地下水檢測儀的熟悉程度遠不如農機,不足以把它輕鬆地設計出來,非要硬啃下這塊骨頭,也行!


    慢慢磨,耗費一個月時間肯定能磨下來!


    然而春耕不等人,一個月後再設計出來黃花菜都涼了。百思不得其解時,林紅櫻換了個思路,嚐試著用係統兌換圖紙。


    圖紙的價格出來的那一瞬,林紅櫻頓時鬱悶住了。


    二十萬一張設計圖,怎麽不去搶?


    林紅櫻費心費力地攢了兩三個月的怨念,才攢下二十三萬怨念,平均每天收獲兩三千點怨念。一張圖紙能直接讓她三個月白幹。


    可是林紅櫻腦海中閃過自己曾看過的文獻,59年是全國性的旱災,而60年各地遭受台風、暴雨、洪水的侵襲。其中以東北的洪水災害最為嚴重。


    但今年的桂省無疑同樣遭受了嚴峻的災害,這一年桂省的自然人口增長率是-10.06‰。


    同年全國的自然增長率是-4.57‰,作為一個農業省份它的自然人口增長率遠低於全國平均水平。


    在這樣的情況下,桂省承擔了支援東南亞各國的糧食任務,象猴子一封函件要求兔子兩噸上好的邕城稻種就,半月後再追加兔子15~20噸邕城稻種。彈盡糧絕時,桂省人民還從大山裏刨出了山芋、木薯、菱角等食物支援外省。


    每一斤芋頭菱角都是桂省老百姓勒緊了褲腰帶從自己牙縫裏節省出來的糧食。


    這麽一想,林紅櫻果斷地花了二十萬的怨念兌換了最基礎版的核磁共振地下水檢測儀圖紙。


    換,怨念能慢慢薅,時間卻不等人!


    幸好這個水源檢測儀沒有c株疫苗那麽貴,否則林紅櫻這次隻能望洋興歎。


    圖紙到手,林紅櫻著手把地下水檢測儀的設計謄抄到草稿紙上,邊抄邊消化。


    隻要能夠解決地下水找水問題,農業灌溉水有了保障,農民勞動力有了節餘,他們才能趁雨季到來之前抽出多餘的勞動力去興修水庫、造水渠。


    哪怕夏季的洪水來了,也有抵禦天災的能力!


    林紅櫻在她寫的那份農業建議裏多次強調了興修水利的重要性,假如領導能夠看到它、引起重視,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林紅櫻幹完活,已經是正午時間。


    龍奶奶端了一碗紅薯飯給林紅櫻,沈秀麗壓低聲音說:“今天好多人來家裏拜年,簡單吃點。”


    飯後,邵青峰跟大家說自己有事需要去縣裏一趟,他迴頭對林紅櫻說:“不用你陪同,你在家陪陪奶奶。”


    林紅櫻說:“好。”


    ……


    邵青峰來到了石縣的人民委員會。


    縣委政府空蕩蕩的,隻有一個值班的幹事,邵青峰說了一句話,“我找你們書記有事,就跟他說史老師有點想念他。”


    大年初一並不是工作的時間,縣裏的馮書記原本不想見這個到訪的不速之客,但聽到他報的人名,立馬把中山裝穿了起來,親自接待了這個人。


    邵青峰這幾天花了點功夫調查了一下馮書記,翻過他的履曆後發現他認識的人裏,還真有一個拐著彎跟馮遠沾上關係。


    “稀客稀客,你是?”馮遠笑著說。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位年輕人。


    馮書記打量著他那鮮豔的肩章,心頭一凜,他可不會把這個年輕人不當一迴事。


    那麽年輕的兩杠二星幾乎罕見,如果不是自己有實力、那就是他背後的家庭有實力,或者是二者兼有!


    邵青峰開門見山地說:“我跟史老師隻是朋友,今日是借了他的名頭見一見書記。你們縣裏石九村有一個叫林知有的農民,不知道書記可還記得?”


    馮遠謹慎地說:“是有這麽一個人。”


    他對林知有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畢竟縣裏政府辦公用的樓當年是他捐的,人特別聰明、懂得急流勇退,不僅靠攏政府、還出錢資助了部隊。


    所以十年前轟轟烈烈的打地主就沒有他分毫的關係。


    邵青峰接著說:“據我所知他們家在建國前為了資助部隊變賣了家產,全家遷到鄉下做起了農民,不過他去年因為被貼大字報,被派去了北方勞改。”


    他淡淡地說道:“林家有過幫助部隊的功績,功過相抵,建國前的事情就不興建國後再翻舊賬。


    這裏我認為不應該把矛盾擴大化處理,否則容易被某些不利分子鑽空子。這麽牽連下去,影響農業的生產和老百姓的生活。書記認為呢?”


    馮書記又點頭,“同誌,你說得對。”


    他該不會是為了林知有來找茬的吧,林知有這件事做得確實不厚道,他的事情可以算有、也可以算無,界限比較曖昧不清,單看有沒有人找他茬。


    “那同誌您今天來是?”


    邵青峰說:“人已經遷去勞改,這件事我就不翻舊賬了,但縣裏應該承擔起責任,跟群眾強調不宜擴大矛盾,林知有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是貧下中農還是地主需要界定清楚。”


    林老爺子調迴石縣就算了,看林紅櫻的意思是比較傾向於去冰城的,迴頭邵青峰想想有沒有法子調去冰城。


    馮遠明白了他的意思,“為他特意開個會討論似乎有些小題大做……”


    邵青峰說:“不需要特意開會,你們需要寫張告示闡明林家的功績、給人家恢複名譽。老百姓認你們縣委的,拿了人家的東西,總不至於這點忙都不願意幫吧?”


    馮遠聽到這裏鬆了口氣,這事簡單!


    馮書記便喚來做文書工作的幹事,“你來寫份文書。”


    邵青峰從自己的手提包裏取出紅紙、毛筆、墨水,“不必,我來代勞就可以。”


    他手執毛筆,唰唰地寫了起來,行文行雲流水。


    馮遠在旁邊看,覺得措辭很嚴謹,大意寫林知有家曾經在抗戰時期支援抗戰、變賣家產用於資助縣裏的經濟,建國前就主動從地主階級向農民階級靠攏,如今是黨和人民、農民階級可信的同誌,不宜再擴大矛盾。


    今後一切擴大矛盾的行為,將視為破壞農民階級團結的行為處理。


    看完他覺得沒什麽大毛病,便用單位的章沾上了黑墨水,蓋了上去,果斷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邵青峰寫完之後,對馮書記說:“我今天跟你說這件事雖然有些突兀,但今後你會感激自己簽下這個名。”


    馮遠聽得一頭霧水,拿著沾了黑墨水的章,看著那個解放軍離開。


    不過,不久馮遠就明白了。


    下午,農業廳、農墾部還有一個市裏的領導匆匆地找到縣委。


    一個穿著四個口袋幹部裝的領導問笑眯眯地馮遠,“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個叫石九村的村子,村裏是不是有個叫林紅櫻的人?你給我們指指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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