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省。


    於亮接到消息立馬火速奔往遼省,專家團們已經在遼省農墾局那幫老家夥的接待下,好吃好喝,又在招待所高床軟枕地睡了一夜。


    不願意再往北走了!


    於亮簡直晴天霹靂,連助理都沒帶,隻身到農墾局單挑十幾個老家夥。


    他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激憤地說:“我們的養殖場是最先爆發流行病的,無論疫情還是受災程度都比你們嚴重。”


    “這群專家是我到高校挨個去請,動用了多少人情、耗費了多少物資就不提了。我求爺爺告奶奶地找來的專家,怎麽在你遼省停個車的功夫就被截走了?“


    “你們需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農墾局的老家夥們心裏震了震,“於老弟莫氣莫氣,我們實在冤枉啊!”


    “我們不知道專家團怎麽就在我們這兒下了車?”遼省的勝利農場場長說,“火車站電話打到我們這兒,我們都是懵的,我們這不是在好好幫你招待客人嗎?”


    主打一個裝傻充愣,我也不知道呀,人家專家自己下的車。


    “就不興人專家是看咱們這兒風光好、氣候好,主動留下來的?反正都是來治豬的,治黑省的是治,治遼省的也是治。大家都是老熟人,就別分什麽彼此了!”


    於亮隻想噴他們一臉唾沫,聽聽這話,還要不要點臉了。


    他有些慶幸還好來的不是老農,否則以他那暴脾氣肯定捋袖子打一架不可。


    “我不用你們幫忙,專家也不是來你們這兒觀光旅遊的。你們把專家放了,我馬上帶他們去黑省。”


    “咳咳……”副局長拉住於亮,“來都來了,讓他們先看看我們的情況,等看完了再去你們那兒,兩不耽誤。”


    然後,專家團在你們這一看就是好幾個月是吧?


    於亮起身就要走人,冷冷地道:“看來你們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我迴去以後要上報總局,讓他們評評理。”


    “哎——老弟老弟,息怒息怒。這什麽誅心話!咱們都是為國家辦事,有事好好商量。”副局長何勝利拉住他。


    “老弟你看這樣行嗎,我們把那些經費補給你們,什麽花掉的人情啊、物資啊,統統給你補上。”


    “就一個月!一個月之後我親自把專家送到你們那,你就讓他們先看看我們吧!”


    他推了推一個筆記本,本子裏夾著兩張條子。


    於亮從本子裏取出糧食十噸、豬肉1000頭的條子和三千塊經費。


    他看完放下,橫眉冷對,“這點東西是看不起誰?糧食我們有,豬我們也不缺!”


    “但一個月後我們省的養豬場每天會有一千頭出欄豬病死!”


    於亮是明白過來,這批專家他們就是吃準了,不打算再吐出來。


    哪怕迴去上報也隻是秋後算賬,在總局看來手心手背都是肉,隻要肉爛鍋裏怎麽著都行。結果很可能就是他們生生吃下這個暗虧!


    於亮想到老農那暴脾氣原來早早就看清他們的麵目,居然捏著鼻子認下了?


    於是他忍下心中的憤怒,冷靜地開始談判,“糧食和肉我們都有,折成錢吧。還有……我們要鋼!”


    “要三十噸!”


    “鋼?”幾個領導湊在一起商量了幾句,“三十噸不行,我們年產才300萬噸,你一張口就要三十噸。當這鋼鐵是大風刮來的?”


    幾個專家捆起來都不值那麽多,三十噸鋼鐵瘋啦?


    於亮說:“那也行,那個專家團裏有兩個是清大的,我把他們倆帶走,剩下的八個留給你們。你們給我五千塊,我還不稀罕這點鋼!”


    幾個老家夥心裏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們看上的就是清大那兩個專家,剩下八個一口價要五千塊,留他們在這多幹兩年活都不值這麽多!


    他們斟酌道:“要不……10噸?”


    他們赫赫有名的鋼市不缺鋼,家大業大,工人多,缺的是糧食和肉類。要是為了這點子事,得罪糧食大戶不值當。


    於亮麻溜地應下了:“行!”


    他們:……


    於是,我們於場長悲憤地領著十噸鋼的批條,和三千元巨款迴到了黑省。


    ……


    黑省,蘭縣。


    掛了電話,農彥平說:“小林同誌,你寫的試卷不是偶然!它是我特意出的。”


    “現在咱們養豬場正遭受嚴峻的豬瘟疫情,你把你應對疫情的思路整理一下,盡快形成報告,我們準備打一場硬仗!”


    林紅櫻點頭,這不難。


    在後世,她經曆過大大小小的數十場豬瘟、豬流感疫情,腦子裏已經有成熟的應對方案,隻要把它們寫下來謄抄到紙上就是方案。


    印象中華國遭受最嚴峻的豬瘟就是09年豬流感和19年非洲豬瘟,當時養豬場的死豬埋都埋不過來,半夜走在路邊,都能聽到豬被焚燒發出的慘叫。大大小小的養殖戶紛紛破產,國內豬肉價格暴漲。


    隻要不是非洲豬瘟,林紅櫻就有信心戰勝疫情。


    農彥平給林紅櫻開了介紹信,把她調配去了“振華農場”。林紅櫻考的是“和平農場”的技術員。


    振華農場。


    第二天,林紅櫻跟科員小劉,坐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了振華農場。


    農場門口早已有接待的人在等著他們。


    小劉說:“你好,這是我們振華養豬場的新技術指導員林同誌,以後要叫她林師傅或者林指導。”


    出來接待的是一個中年女同誌,那女人見了林紅櫻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她伸出的手滯在半空中,驚訝道:“林紅櫻?怎麽是你?”


    【劉發英怨念+1000】


    林紅櫻沒想到在這兒能碰見老熟人——那個第一次給她貢獻怨念點的嫂子,劉發英。


    劉發英睜大了眼睛,“等等,劉科,你是不是搞錯了?”


    “她是——”


    她是那個鄉下來的,沒文化的愚昧包辦媳婦!她怎麽可能是技術員?


    小劉一本正經地接過她的話頭,“劉主任,她是我們新來的農管局技術指導員——林指導。你們認識?”


    可別看人家年紀輕輕、欺負人家麵嫩,他們親眼看見林紅櫻被副局長一臉帶笑的請出辦公室。


    劉發英趕緊說:“不認識。”


    林紅櫻沒有閑工夫管劉發英的心思,徑直走進養豬場。


    她開始皺眉。


    進養豬場完全沒有任何消毒、換衣服手續,因為天氣寒冷,路邊露天的水龍頭凍住,幹脆連洗手消毒這個環節也省略了。


    雖說六十年代不能要求那麽多,很多人連一件體麵的衣服都沒得穿,更不提可以照顧到更換衣服這些細節,但工廠裏每個人卻都有一件工裝,養豬場卻沒有。


    即便如此林紅櫻還是堅持把手洗了,臨時兌了一雙手套和鞋套,穿戴上再進養豬場。


    振華養豬場規模很大,占地約有400畝,分為養殖區、飼料加工區、辦公區。 每年可出欄一萬頭豬。在這個時代可以算是當之無愧的大型養豬場。


    然而林紅櫻剛邁入養殖區,汙水橫流,豬糞四溢,欄裏的豬病蔫蔫地伏在地上。


    一股酸爽的豬臭味襲來,直撲天靈蓋。


    “這裏的安全檢查是誰負責的,讓他來找我麵談。”


    “還有消毒工作是哪個部門負責的,讓他也來找我。”


    劉發英看著林紅櫻下指令,皺起眉:“為什麽要找他們,是哪裏做得不對?”


    她仍舊很難把林紅櫻跟令人尊敬的技術指導員聯係在一起。


    林紅櫻指著那一欄欄的豬說:“好,那我就告訴你!沒有一處是正確的,我問你,病豬為什麽不跟健康的豬分開?”


    【劉發英怨念+1000】


    “地麵糞便幾小時清理一次?為什麽堆積成山?”


    【劉發英怨念+1000】


    “每天有按時消毒嗎?”


    【劉發英怨念+1000】


    幾連問,問得劉發英啞口無言。


    【劉發英怨念+1000】


    劉發英忍無可忍地說:“我們這是養豬,不是在養孩子。嫌髒、嫌臭還養什麽豬!你農村來的,你不知道?”


    “我懷疑你這個專家是假冒的!”劉發英看向小劉,“她沒有一點像專家的地方。”


    林紅櫻認真地跟劉科員說:“把這個劉主任換掉,換一個能溝通的人迴來。”


    【劉發英怨念+1000】


    哪怕給她再多的怨念點,林紅櫻都不想再聽到她喋喋不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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