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那兩個符,是你的吧?”


    宗樾掃了眼千華離開的背影,目光落在鬱時沉靜的臉上,眉眼多出幾分柔軟繾綣。


    “嗯。”鬱時拌著麵前的冰沙,淡淡道:“要說是我做的,她應該不會信。”


    她若直接對一個陌生人自我介紹是道士,單看她外貌形象就不會相信,不如說從其他道長那兒求來的。


    想著,鬱時簡單吃了兩口化了大半的冰沙,說:“走吧,隨便找家飯店吃飯。”


    哪吒聞言,趕忙喝完最後的甜水,擦著嘴角站起身,“我要吃鹵肉飯。”


    鬱時等宗樾結完賬,抬腳往外走,“行,隨你開心。”


    穿過一條街,鬱時找到一家專賣鹵肉飯的店,帶著宗樾和哪吒走進去。


    等飯時,鬱時給肖淮遠和抵達寶島的調查員們分別發了通知消息。


    肖淮遠大致了解完情況,又囑咐鬱時注意安全。


    很快,飯店老板端著鹵肉飯放上餐桌。


    鹵肉飯的香氣混著空調冷氣在狹小的店麵裏彌漫,哪吒當即埋頭扒飯,筷子戳得碗底叮當響。


    隔壁桌的中年男人夾了塊鹵豆腐,邊嚼邊抱怨:“待會兒永安街保生大帝的廟前廣場要舉行遊神,我兒子非鬧著去看什麽官將首,這大夏天的,去看一圈不知道有多熱。。\"


    “去唄。”同桌的婦人舀了勺冬瓜湯,“官將首能驅邪,對孩子好。熱了就熱了,迴家衝個涼的事兒。”


    “前陣子老王家孫子夜啼,遊神過後就好了。最近孩子不是經常生病嘛?你帶去轉轉也好。”


    玻璃杯突然發出清脆的磕碰聲,鬱時抬眼,看見宗樾的指尖正搭在冰水杯上,目光掃過鄰桌又落迴她臉上。


    鬱時的筷子在碗沿頓了頓,抬眼看向宗樾。


    對方正用紙巾擦拭嘴角,壓低聲音道:“他們說的,就是昨天陳阿嬤孫子偷偷練的那個?”


    “嗯。”鬱時放下筷子,碗裏的鹵蛋隻咬了一口,“快點吃,吃完我們也去看看。”


    宗樾聞言點點頭,哪吒立刻加快了扒飯的速度,腮幫子鼓得像隻倉鼠。


    鬱時無奈地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慢點,別噎著。”


    店外的陽光白得刺眼,蟬鳴聲震耳欲聾。


    永安街位於寶島南部的一個小鎮上。


    這條街並不算長,大約隻有兩三百米,卻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方之一。


    街道兩旁是傳統的閩南式建築,紅磚牆、黑瓦頂,門楣上掛著褪色的匾額,寫著“平安如意”、“福祿壽喜”之類的吉祥話。


    街邊的店鋪大多是老字號,有賣香燭紙錢的“金紙鋪”,有賣傳統糕餅的“福記餅鋪”,還有一家開了幾十年的“永安茶行”,門口總是擺著幾個竹篩,曬著茶葉。


    街道的盡頭是一座小廟,廟前有一棵百年老榕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


    廟門上掛著“永安宮”三個大字,廟裏供奉的是當地的守護神——保生大帝。


    而這廟前的廣場便是本次遊神的起點。


    鬱時三人來到永安街時,街上早已熱鬧非凡。


    因為人多,宗樾將鬱時護在懷裏,隔開一個小空間,一路往遊神的方向走。


    街道兩旁掛滿了彩旗和燈籠,紅黃藍綠的顏色在陽光下格外鮮豔。


    街邊的攤販們擺出了各式各樣的供品,有水果、糕點、鮮花,還有手工製作的紙紮神像。


    空氣中彌漫著線香和鞭炮的味道,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鑼鼓聲。


    遊神的隊伍從永安宮出發,走在最前麵的是八家將,他們身穿彩衣,手持法器,臉上畫著威嚴的油彩。


    緊隨其後的是官將首,增損二將。增將軍青麵獠牙,手持的是虎頭牌及手銬等短小刑具。損將軍麵畫紅火油彩,手持長柄三叉尖槍,步伐穩健,氣勢逼人。


    隊伍中間是保生大帝的神轎,轎子由八名壯漢抬著,轎頂裝飾著金箔和彩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神轎後麵跟著一群信徒,手持香火,口中念念有詞,祈求神明保佑。


    街道兩旁的居民們紛紛走出家門,有的在門口擺上供桌,點上香燭,有的則站在路邊,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孩子們興奮地跟在遊神隊伍後麵,手裏拿著小旗子,臉上洋溢著笑容。偶爾有鞭炮聲響起,煙霧彌漫中,整個街道都沉浸在遊神的喜悅之中。


    鬱時、宗樾和哪吒站在街角,遠遠地看著遊神隊伍緩緩行進。


    哪吒踮起腳尖,一眼便看見了遊神裏開路的引路童子,小聲嘀咕道:“這是白鶴童子的乩童?身上倒是有點他的氣息,應該是白鶴童子的某個下屬上身。”


    宗樾聞言,順著哪吒的目光看去,扮白鶴童子的一位青少年,他一襲素白羽衣,衣擺綴滿銀線繡成的鶴翎。


    白鶴童子赤腳踏著七星步,手中的青銅鈴鐺每晃三下便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鈴舌撞擊時濺出細碎的金光。


    他的臉上畫著兩道銀白符紋,從眉心延伸至耳後,襯得瞳孔漆黑如墨。


    當他經過街邊供桌時,供品上的紅燭火焰會突然躥高三寸,化作一縷青煙匯入鈴鐺的鏤空花紋中。


    “下屬上身?”宗樾好奇地問:“為什麽不是白鶴童子?”


    哪吒瞥了他一眼,語氣裏帶著嫌棄:“天下乩童這麽多,每個都上,我們不就累死了?再說,你沒聽說過正神不上身嗎?”


    宗樾眨了眨眼睛:“那這下屬算是什麽神?”


    “真神。”鬱時淡淡開口:“白鶴童子是位正神,他由白鶴修煉成精,乃南極仙翁的徒弟,會賜福世人。現在上身乩童的是他的下屬,代其行事。”


    宗樾了然,隨即又問:“那後麵的官將首們,是乩童嗎?”


    “不是。”鬱時解釋道:“一般遊神隻需要乩童開路,頭上流血就表示起乩,讓自己流血的是武乩,當然也有文乩,隻不過是起乩方式不同,二者沒有高低之分。”


    “跟在後麵的官將首、八家將,都是人為扮演的。但不管是乩童還是普通人都一樣,因為在遊神裏,他們就代表了神明在為凡人驅邪賜福。”


    正說著,隊伍已經走到了鬱時三人前方。


    白鶴童子跳著七星步,轉身時,正對著看見了鬱時三人。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哪吒身上,動作一滯,緊跟著,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白鶴童子並住腳,朝著哪吒雙手抱拳,低頭一拜。


    周圍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原本喧鬧的街道上,此刻隻剩下此起彼伏的驚唿聲。


    遊神的隊伍也被迫停了下來,八家將和官將首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狀況。


    保生大帝神轎旁的壯漢們也麵露疑惑,抬著轎子不知所措。


    “這是怎麽迴事?”


    “這白鶴童子怎麽突然給那小孩行禮了?”


    街邊的居民和遊客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一道道目光聚焦在哪吒身上。


    哪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朝其擺擺手。


    白鶴童子微微頷首,再次搖起青銅鈴鐺,作為引路童子在前開路。


    隊伍裏的人雖然非常疑惑,但是不敢猶豫,怕影響了遊神,立馬跟上白鶴童子往前走。


    等其他人迴過神時,鬱時三人早已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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