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嫡庶之辯師徒因果


    劉家島,演法台,兩個二十餘歲模樣的年輕修士正在台上鬥法,一旁還有一個築基修士浮在半空盯著,他既是裁正,也是為防著這兩人一時收不住手傷了性命。


    這鬥法的兩人中,一個是練氣八層修為,穿一件華美法衣,頭戴金冠,腰佩玉符,全身裹在一層淡淡藍光中,身形輕盈無比,還有一口短劍法器在外不停飛掠,時不時斬上一劍。


    另一人是練氣九層修為,一身不起眼的灰袍已有許多破損,他麵目普通,手中隻有一杆三尺長的白色令旗,不斷揮舞間發出一大片寒霧擋在身前,並且自這寒霧中飛出一枚枚冰錐擊向對手。


    他修為雖然比對手高了一層,卻沒有那許多法器可用,發出的冰錐多半都被躲了過去,僅有少許能打在對麵那人身上,卻也隻是擊得青光略微一晃而已。


    兩人已經纏鬥了三刻之久,台下之人看得不耐煩,不由得低聲交談起來。


    一個細眼蹋鼻的中年人雙手負後,道:“劉琦修為雖高,可再這般糾纏下去卻是必敗無疑啊!”


    一人立刻問道:“這是為何?”


    中年人嗬嗬一笑,耐心解釋道:“劉澄這飛劍乃是上品法器,還有一件法衣護身,本就立於不敗之地,而鬥了如此長時間,劉琦已經受了傷,拖延越久,勝算自然就越小。”他這一番話極為在理,立時引起周圍人點頭附和。


    可還有一個錦衣少年似乎頗為不服,哼了一聲,道:“劉琦可是三長老之孫,嫡係族人,且他修煉的《寒水訣》玄妙萬分,冰風旗可攻可守,那劉澄本是凡民出身怎知功法玄妙,不過是仗著法器逞一時之威罷了。”


    他這話一說出來,附近有幾人臉色便不太好看,中年修士有心反駁,卻心中一歎,並未說話。


    實則劉琦心中亦是焦急,本以為這劉澄不過一庶出族人,在族中並無什麽根基,卻未想到他竟有兩件法器。


    若隻是如此倒也不算什麽,他修為更高不說,更是在他祖父暗中幫助下才攢夠功德自族中換來《寒水訣》修煉,劉澄決計無法與他比拚法力,最終他定然能獲勝的。


    可二人鬥了許久,劉澄法衣上靈光依舊旺盛,身形縱掠間絲毫不見疲態,縱然劉琦十分自信,此時也不由得忐忑起來。


    他正胡思亂想時,手中令旗揮舞不由慢了下來,身前稠密寒霧立時顯出一片薄弱處。


    劉澄在靈光遮掩下的雙目驟然一亮,一揚手又有兩道劍光自袖中飛出,與早已放出的那口飛劍一同向劉琦斬去,他手中捏住法訣向前一指,口中一聲低喝:“破!”


    三道寒森森劍光迎麵飛來,劉琦嚇了一跳,急忙手中掐訣,可劍光來勢甚急,遠比方才更快,他這才明白,劉澄與他鬥法時壓根未曾全力催動這上品法器,直到此時猝然發難才顯露真正威力。


    護身寒霧轉眼間便被刺破,此時再想補救已經遲了,他隻來得及把手中令旗橫在身前,便雙目一閉。


    隻聽“砰”一聲悶響,劉琦睜眼一看,一片黃蒙蒙靈光擋在他身前,三口尺許長的短劍陷入其中動彈不得,他不由長鬆了一口氣,恭敬一禮便跳下了演法台。


    劉四平身為鬥法裁正,出手救下劉琦,當即飛身下來,高聲道:“此次鬥法,劉澄勝!”台上這一番變化叫他都有些措手不及,其餘練氣修士更是一下喧嘩聲大作。


    方才言語中貶低劉澄的那人臉上一紅,感受到附近投來的幾道怪異目光,當即無顏在此多留,以袖掩麵而去。


    劉澄法衣上靈光一散,露出一張蒼白臉孔,先是對劉四平恭敬一禮,道:“是晚輩魯莽,一時收手不及險些傷了同族,請長老勿怪。”


    劉四平一擺手將他托起,道:“鬥法本就兇險,你何過之有!”他向下一招手,有九人走到台上與劉澄站到一起。


    他大聲道:“族中三十歲以下練氣修士經曆多番鬥法,所有族人見證,本長老裁定,今日可去福地修行的十人名額已定,當賀其等……”


    “且慢!”


    劉四平話還未說完,隻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傳來,聲如雷鳴,他眉頭一皺,之所以如此急著宣讀勝者名冊,便是防備此人添亂。


    一個黑臉紅袍,白發如雪的老者腳踩一片火雲而來,落至劉四平身前,先是瞥了劉澄一眼,道:“我孫兒劉琦資質上佳,根基深厚,此子資質低劣,還是莫要去給家族丟臉了,倒不如叫他讓我孫兒去吧!”


    劉四平哼了一聲,語氣淡漠,道:“令孫既然在鬥法中落敗,如何能去得!”


    劉三桂立刻怒意全消,哈哈一笑,道:“四弟莫要說笑,三哥我隻是一時心急,一時心急。”


    他眼珠一轉,歎了一聲,道:“可是這劉澄四行靈根的資質,實在難堪大用,若是叫他去了三峰山,豈不是白費了族長苦心經營的人情?”


    劉隆與豐原的約定,族中所有築基修士都是略微知曉一些的。


    劉四平語氣一冷,道:“這是族長定下的規矩,三長老要違背族長之命嗎?”


    劉三桂心中暗罵,還不得不賠著笑,又道:“劉澄此子在族中一人獨自修行,哪裏得來的上好法器?隻怕是來路不正,四弟不可教他在外誤了我劉氏聲名。”


    這話當著許多族人的麵說出來,可謂是極為毒辣,台下立刻便響起一陣私語聲,既有為劉澄不平的,還有那幸災樂禍的。


    劉四平雖看不慣劉三桂的做派,可還是決定詢問一番,然而他正要說話時,卻抬眼看到遠處青石階上走來一個玄袍修士,一旁還有一個劉氏族人小心作陪,他心中一動,當即就迎了上去。


    劉三桂也看到豐原過來,當即不敢怠慢,再也顧不上劉澄,急忙跟了過去。


    豐原方才到劉家島,便自巡島族人口中得知劉隆不在島上,聽聞是以鬥法選擇族人隨他修行,起意過來一看。


    他與劉四平兩人拱手為禮,向高台上看了一眼,道:“這便是貴島選出的族人麽?果真個個都是難得良才!”


    劉四平笑道:“可當不得豐道友如此誇讚!”他轉頭喚道:“你等還不快來見禮。”


    劉澄等人急忙下來,行到近前,齊齊躬身,道:“我等見過豐前輩。”


    豐原挨個看過,道:“既然劉兄不在島上,豐某便改日再來拜訪,至於這些弟子,不如這便一同隨我走吧!”


    劉三桂張口欲言,有心拿法器說事奪了劉澄的機緣,可劉四平已經先一步應了下來,道:“那便勞煩豐道友了。”


    豐原抬手放了一片青色翎羽出來,迎風一晃化作五丈長,足有半丈寬,羽絲輕盈柔順,緩緩飄擺,他踏步上去站定,道:“上來吧!用我這件靈器趕路,不出三日便可迴到銅柱峰了。”


    ……


    一隻狹長木舟在海上乘風飛遁,劉隆立於舟首,身後有一個白衣女童,正是自瓔葫島帶來的白知微。


    海水在日光照耀下泛著點點晶光,不時還有成群的遊魚自水中飛躍出來,發出聲聲如鳥雀般的鳴叫,白知微絲毫不覺懼怕,俯身在舟沿睜大雙目看著,眼底還有兩點細小幽光微微閃動。


    後方還有兩個練氣修士盤膝而坐,看向白知微的目光都滿是豔羨,他們雖稟賦不差,可是與天靈根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


    這時前方出現一座裏許大的小島,劉隆正禦使法器飛遁,心中卻忽覺一陣驚凜,當即提起防備,藏在袖中的一隻手掌暗暗扣住了一件寶物。


    就在這木舟要自島上掠過時,一道金光自突兀飛起,直直劈向飛舟。劉隆早有防備,甩袖發一道尖銳藍芒,與這金光一撞便將之擊碎,隨後飛掠而迴,在外環繞不定。


    他向身後拋出兩張符籙,道:“來者不善,你二人速速逃命。”


    兩個練氣修士聽他說得鄭重,不敢有半分遲疑,立刻接下符籙一把拍在身上,各化一道青虹向不同方向飛遁了出去。


    下方藏著的人似乎也無意去追,隻聽一片密林中傳出一聲哈哈大笑,一個滿臉橫肉,斜斜一道疤痕穿過左眼角的虯髯大漢飛身上來。


    大漢到了舟前十餘丈遠處立定虛空,自腰間儲物袋中抽出一口獸麵環首大刀,往肩上一扛,大咧咧言道:“留下這個小女娃,爺爺我放你離去。若敢牙蹦半個不字,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劉隆冷冷哼了一聲,看此人渾身血氣充沛,那刀兇光隱隱,當即知道這是一個煉體修士。他立刻便有了決斷,拿出一塊古樸銅鏡,並起兩指在鏡麵一劃。


    這大漢心中忽覺一陣悚然,再看那銅鏡背麵竟然能照出他容貌,還未想清楚這是何種手段,便覺胸口一痛,竟“哇呀”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他暗叫一聲不好,劉隆的神通法術如此詭異,一時不慎便受了傷,心中不由寒意大冒,立刻摸出一張靈符,化一道金光飛走。


    劉隆思索了一陣,轉頭對白知微道:“看來你我終究沒有師徒緣法,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走了。”


    他拿出一張青蒙蒙符籙,張口噴出一團精氣落入符中,往白知微身上一拍,她還未及說話,便有一陣清風憑空浮現,把身軀一裹徑直向西方飛去。


    待白知微身影遠去,劉隆把飛舟一收,看定方才那大漢逃遁的方向追了過去,他修煉有一門推算之術,不管是何人在麵前露了行蹤,隻要沒有寶物遮掩,那便休想再逃出他掌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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