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娘不及反應,陡然被豐慶抱住腰帶了下去……


    前院屋中,客氏罵累了,重新打水洗了臉,見桐娘在旁欲言又止,不由橫她一眼,惱道「做什麽這幅鬼樣子?有什麽就說!」


    桐娘吞吞吐吐「奴婢隻是胡亂猜測,不敢說……」


    客氏順手將裝有熱水的銅盤摜到地上,「說!我能吃了你不成!」


    桐娘硬著頭皮道「是……是杏娘,才剛我去茶房提水,撞見杏娘從裏頭出來,提了熱茶出去。她沒看見奴婢,奴婢看見了她,肩頭披件衣裳,依稀……」


    她挑眼看了眼客氏,垂下頭去,聲音低不可聞「依稀是老爺的袍子……」


    客氏一時沒聽清,更多的是不敢信。


    她提高了調子,陰沉沉瞪著桐娘道「你說什麽?」


    桐娘隻得硬著頭皮重複了一遍,客氏登時就從床上跳了起來,鞋也未穿就朝外奔去。


    桐娘連忙跟上,卻是步子稍慢了些,沒能攔住客氏。


    就這樣任客氏氣勢洶洶地衝去了後罩房。


    豐慶手中接了茶,眯眼享受杏娘跪在地上給他捶腿,不知捏到觸及哪處神經,那處竟又來了勁頭……


    杏娘駭然縮迴手,麵色蒼白地仰頭看向豐慶「老爺?」


    豐慶亦恨。


    他不能再自欺欺人,這個樣子,絕不正常!


    可……心頭起火,不得不滅,他一把扯住了杏娘的手腕,咬牙切齒的將她箍住,杏娘低聲地哀求「不要了,老爺……」


    豐慶哪裏容得她拒絕?


    杏娘痛苦地悶哼一聲,側眸看著炕側的燭燈。


    不住地給自己打氣,這種屈辱,快到頭了,就快到頭了……


    「嘭」地一聲,門被人從外撞開,客氏目齜欲裂,望著炕上的兩人。


    「豐瑞純!你對得起我!!」


    風一般衝進來,將豐慶的頭發揪住,撲在他身上沒頭沒臉的撕打。


    豐慶和杏娘都挨了好幾下。豐慶本是箭在弦上,突然受驚,立時委頓,他心驚之下,怒不可遏,反手抓住客氏的手腕,翻起身來將她一推。


    客氏氣得幾乎要暈去,全身氣力都拿來撕打兩人,不妨之下給他一推,仰麵就朝地上倒去。後腦重重撞在地上,眼前登時金星直冒。


    她隨手一抓,抓住的竟是件女子的小衣,客氏又氣又恨又傷心,登時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才在她屋裏百般哀求磨蹭的男人,轉眼就背著她摸進了下人房。


    還為了個不值錢的賤婢打她?


    客氏覺得天都塌了。


    多年夫妻情深,她做錯過什麽事他都不曾這樣對待過她。


    此刻後腦涼涼一片,眼前陣陣的看不清東西,她隻覺自己大抵是給他推傷了,悲從中來,哭得全沒顧忌。


    「豐瑞純!你這好色的老狗!」


    她口不擇言地罵道「你稀罕那些個賤人,大可與我明說,十房八房我也給你抬進來,叫他們輪流伺候你高興。你把我當什麽?在我眼皮子底下偷人,前腳從我屋裏發脾氣出來,後腳就跟這賤婢抱成一團眼氣我。你把我的臉往哪擱?」


    豐慶本就在疑心自己的身體,給她一驚之下驟然無力還不知會否做下病根,此時又聽她胡亂的咒罵,聲音尖利刺耳,情態百般不堪。再一抬眼,見門前竟站著七八個人。桐娘和那些個守門的婆子、小廚房的媽媽們,竟都給驚醒了圍了過來。


    那門大敞著,冷風唿唿地灌入,他身下什麽都沒有穿……


    豐慶何曾丟過這麽大的臉,不管是為阻止客氏的胡言亂語,還是保住自己顏麵,他都不能再放任……


    但見他額上青筋爆起,揮手一掌打在客氏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打得客氏整個人懵了一瞬。


    臉頰刺痛傳來,她不敢置信地仰頭看向豐慶。


    夫妻十餘年,他為一個賤婢當著眾多仆從麵前,打她的臉!!


    客氏捂住臉頰,滿麵是震驚忿恨。豐慶並不理她,鐵青著臉,朝門外站著的一眾下人怒斥「滾!都給我滾!」


    外頭眾人以桐娘為首,個個縮頭垂肩,悄無聲息散了去。


    客氏怒號道「你怕什麽醜?你當眾這般撕我的臉,你還想要顏麵?」她已經沒了理智,狀若癲狂地從地上跳起來,撲到炕上就去揪扯杏娘,撕她的中衣,打她的耳光,扯她的頭發。


    杏娘連唿「太太饒命」,護著自己的頭臉怕給她抓傷,豐慶見鬧得不成樣子,連連怒喝,「有完沒完!」


    客氏母老虎般轉過臉來,對著豐慶狠狠啐了一口。


    「沒完!」她淚流滿麵地道,「你若是光明正大跟我過了明路,我把她擺在房裏又如何?你偏要偷偷摸摸背著我,你把我當什麽?」


    豐慶給她氣得冷笑「把你當什麽?過了明路?你有那個器量?前番杜姨娘我不過稀罕了兩日,你怎麽做的?哄著我把她身契要了去,趁我不在家,轉眼你就把人賞了你弟弟!」


    「許姨娘入門比你還早,你準我沾她一毫麽?但凡我去了她房裏,你便哭天抹淚尋死覓活,好好的人給你欺負得沒兩年就犯了心悸去了。你這妒婦,是我豬油蒙了心給你哄住!如今瞧來,你還不及當日的段氏賢淑!」


    客氏最是聽不得這話,身子氣得亂顫,「豐瑞純,段氏那麽好,你怎不和她好生過日子,去樊城禍害我作甚?」


    悲從中來抹著眼淚道「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沒名沒分就跟了你這不要臉的色胚,好容易熬死你老婆,進門給你做那伏低做小的填房,給你生兒育女,操持內院,我如何對你不起?是我客婉華比那些賤東西少了鼻子眼睛?還是我伺候得你不及她們?你吃著碗裏的惦著鍋裏的,還要念著偷外頭那些髒東西,屋裏哪個丫頭你沒上過手?你給我難看我憑什麽叫你好過?豐瑞純,我娘沒罵錯你,你就是個光知道鑽女人裙子的窩囊廢!!」


    豐慶給她罵得滿臉通紅,他已經十分克製,這些年自問不曾對不起她。


    若在平素背著人他也肯賠小意地哄一哄客氏,可他餘光一瞟,對上杏娘飽含企盼和哀求的眸子,他瞬時心中一顫。


    男人自尊心作祟,他如何都得硬氣三分,當即冷笑道「是了,做我豐某的填房是委屈了客小姐你。你不願做,無數人願意哭著喊著求我納娶,你還當自己是當年那水靈嬌嫩的小花?事到如今我也不怕挑明了,這些年見到你我就膩味,弄到今天家宅不寧難道不是你攪風攪雨的結果?若非如今顧忌著鈺兒和安侯爺的事兒你以為我還能容得你猖狂?不過是怕家裏鬧停妻叫我親閨女在侯爺麵前沒臉罷了!」


    「好哇!」客氏伸指指著豐慶,惡毒地道「你終於把心底話都說出來了!你真當你閨女是個什麽金貴東西?宮裏不知給哪些達官顯貴玩厭了,入不了皇家的眼才給送出來歸了鄉裏,你真以為嘉毅侯能瞧得上她?怕是她用宮裏學來的那些狐媚手段趕著伺候人嘉毅侯罷了!」


    「你給我住嘴!」兒子如今的前程全係在嘉毅侯身上,豐家未來能不能再進一步全看嘉毅侯肯不肯照拂,豐鈺如今便是整個府裏的香餑餑,誰會沒眼色在這個時候去觸她眉頭?


    瞧著客氏這幅刁鑽惡毒的麵孔,想及她素日驕縱張狂的性情,大有可能,前腳出了這裏後腳就跑去拿豐鈺出氣。


    如今任何事都不及攀上嘉毅侯來得緊要,近來無數人巴結他,給他送禮,哄得他飄飄然如登仙化羽,不知幾多快活,如何能叫客氏這毒婦在這時候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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