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大舅父的提議段家二房不會同意,且段清和是個有主見的人,他怎會應承此事


    今番,竟是二舅父親自攜了媒人上門提親


    不過


    豐鈺臉色沉了下來,可有人問過她的意願了麽


    事先不探好口風,直接就請媒人上門,是篤定她不會拒絕


    是他們太自信,還是太瞧不起她覺得隻要他們肯應,她就一定會答應


    豐鈺眸色數變,想了一會,淡淡地闔上了眼。


    小環拿不準她是什麽意思,不由試探地問「姑娘不去看看麽姑娘和應公子,已經已經快定親了,不如和舅老爺說明」


    豐鈺冷笑一聲「你不必擔心。就算沒有應瀾生,這婚事也不會成。」


    小環不敢苟同「姑娘如何斷定」


    姑娘婚事艱難,之前甚至差點嫁進了商賈出身的鄭英。如今段家上門,願意親上加親,他家畢竟是官門旺族,老爺和太太怎會不應


    豐鈺歎了一聲,「小環,你想想,如今家裏是如何猜測我與侯爺」


    小環一怔,嘉毅侯麽


    「他們滿心惦記著拿我去換好處,又有什麽好處能大過一品軍侯」


    他們認定她與安錦南有那不堪的關係,正百般興奮的籌謀如何利用,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她許給旁人


    安錦南昨夜沒有睡好,身上傷勢不輕,約莫午後時分,便頭腦昏沉有些發熱。


    安瀟瀟急得不行,見他隱隱有些頭痛的樣子,便欲吩咐人去請豐鈺過來。


    「別去。」安錦南從帳中撐起半個身子,聲音有些急切。


    「兄長」平素請豐鈺過來,兄長便是未曾頭痛也不會說破,還十分配合,今天


    安瀟瀟狐疑地看向安錦南,聽他蹙眉道「以後,都不需她。」


    他的心意,想必她已明了了。他甚至承諾護她一輩子。


    她第一次的逃避推拒他還可歸結為是她害羞或慌亂,甚至也可能是被嚇住了。


    可昨日,在他舍命護她過後


    她大抵是真的沒有想要攀附的意思。


    那又何必強求。


    他如此身份,何至強求一個女人


    安錦南自嘲一笑,倒入帳子昏昏閉上了眼。


    安瀟瀟細細打量安錦南,她坐在帳前,兩手支頤,目光從他高挺的鼻子一路掃下去「兄長,昨日事我聽說了。豐家如此鑽營,傷害你對他們並無好處,且他們跟隨的人一開始就被發現了,說明行事部署並不嚴密,又怎能事先設計好瘋馬、箭手、和早混入人群的刺客」


    安錦南抿唇不語,抬手輕捶自己的額頭。


    這一點他也想過,豐家事先並不知他會出現在壽宴上,而後他們一路跟隨,若有異動,崔寧亦不會容得他們輕舉妄動。


    出手的人顯然對他的行動路線極為熟悉,甚至可能是早早在侯府外設伏,一路跟隨他出行,尋了最合適的時機動手。


    但他和豐鈺之間,並非因著這件事而有所隔閡,隻是原因不好於外人說罷了。


    安瀟瀟瞧他神色,似乎不大提得起勁似的,又想早上豐鈺走得時候,神色有些躲閃,不願提及安錦南,再聯係上迴安錦南唇上的傷


    安瀟瀟眼珠轉了轉,笑著湊近道「兄長,你是不是惹豐姐姐生氣了」


    安錦南蹙了眉。他惹她生氣生氣的人不該是他麽


    「兄長,女孩子家難免臉皮薄些,好拿個小性兒什麽的,便是再懂事的姑娘,也希望人家能哄一哄她,而不是冰塊似的冷戰著,把什麽都憋在心裏頭。」


    他閉著眼,並不答話。安瀟瀟亦沒奢望自己這個木頭兄長能說出什麽,她隻絮絮叨叨地道「聽說豐姐姐婚事已經有了眉目,那男家是個樣樣都好挑剔不出什麽的,兄長幾番和她獨處,若是給人發現,說不準這婚事就黃了,人家還要來指摘豐姐姐行止不端。兄長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麽嗎無異於滅頂之災兄長卻從沒什麽過意不去的樣子,雖說替姐姐辦了幾件事,可那對兄長來說又費了什麽功夫,還不是隨手指派了底下人罷了倒是豐姐姐」


    她見安錦南並無反感,大著膽子說了下去「豐姐姐為兄長做的,卻是頂著婚事告吹名聲受損的壓力,一次次的無奈上門,她給兄長帶來的,不比兄長隨口一句吩咐來得貴重麽在我瞧來,豐姐姐從沒欠過兄長什麽,倒是兄長你真該好好補償人家一番才是。昨日馬車受襲,見證者無數,多少人親眼看見兄長與豐姐姐同車多半這會子已經流言四起。要我說,如今兄長要麽做點什麽徹底堵住那些人的嘴,要麽去豐家、和那樊城的應家替豐姐姐好生解釋一番」


    安錦南眉尖不自覺地顫了下,眼睫一掀張開了眼。名節是命那他飛撲出去為之豁出去的是什麽


    安瀟瀟歎了口氣,「兄長如今也許還未轉的彎來,旁觀者清,我冷眼瞧著兄長幾番與豐姐姐在一處時的情景,看得真真切切。」


    「兄長昨日舍身相救之時,心中所想的,難道隻是要護著個奴婢麽」


    「兄長多年頭痛症無從緩解,家中侍婢也有懂得推拿之人,緣何旁人不可,唯隻豐鈺」


    安瀟瀟站起身來,唇邊掛了抹淺淡而苦澀的笑,「兄長休憩片刻,晚點我再過來。若是頭疼得緊了,不要熬著,保重好自己才是。」


    她腳步輕慢地出了屋子。心中縈滿苦苦澀澀的滋味,有些感情注定不會有結果,而身處漩渦中的人,卻毫無迴避的法子。她願兄長不必經受此苦。


    他這等身份,原就該恣意活著。


    至於豐姐姐她真的對兄長沒有半點想頭麽


    很多次,她分明可以拒絕,可她沒有。


    豐鈺坐在炕上修剪花枝,屋中窗下一派嫣紅濃綠。初冬天氣,她屋裏倒還有些春意,每每文心進來,沁在那馥鬱花香中,都覺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懶懶靠在大迎枕上與豐鈺說話,斜睨豐鈺拿剪刀的手上有些不大顯眼的瘀痕,伸臂將她手捏住,拿在眼前細細翻看了一遍。


    「你這雙手,隻怕與我屋裏做半輩子粗活的老媽子不遑多讓。」


    豐鈺縮迴手,側眸白她一眼「你今兒是特來擠兌我的」


    文心拈了塊糕點含在口中,聲音含糊地道「其實我是特來打聽你和嘉毅侯的事兒的。聽說」


    她探過大半個身子,湊近豐鈺,「據聞嘉毅侯容顏可怖,不苟言笑,青麵獠牙,敵軍往往一見他模樣便嚇破了膽,這才戰無不利你和他在一處,不怕麽」


    豐鈺想象了一下文心描述的安錦南,又迴想了一遍安錦南那張冰塊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聽誰說的你父兄難道不曾見過侯爺麽哪有你說的那樣可怕」


    她垂頭繼續修剪她的花,文心一臉促銷笑著低聲道「做什麽這就向著他啦」


    豐鈺怔了下,挑眼看向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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