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囊在你處」


    安錦南聲調平緩,聽不出是何情緒。


    冷雪柔卻能從中品出一抹慍怒,當即小臉垮下來「姐夫,我」


    「拿來。」安錦南攤開手掌,骨節分明的指頭盡處有常年習武留下的粗繭。


    冷雪柔嘟起嘴巴「姐夫我沒帶身上」


    安錦南沒有看她,閉眼靠在車壁上,雙手抱臂,緩聲道「迴去拿給我。」


    再沒多餘言語。


    冷雪柔不由賭氣「姐姐去了快九年,遺物擺了一屋子,作甚非那勞什子不可」


    她知道他重視那物,特特從他屋裏偷出來,想替他縫補討他歡心,自小她做什麽都沒耐心,便為給他補起那東西才好好學針黹女紅。卻沒料想到今日都沒機會補好。


    安錦南不語。


    他不想說話的時候任冷雪柔如何哭鬧亦不會有所鬆動。


    能容忍她許多小毛病和壞脾氣,當她是個不懂事的娃兒寵著哄著。可有些事他不容許就是不容許。對誰都沒情麵可言。


    板起臉的嘉毅侯還是有點可怕的。冷雪柔哭著哭著就抽抽噎噎與他說好話認錯了。


    卻也直到她把偷去的香囊還到他手裏,他才略收了收周身不容親近的冷意。


    「去吧。」


    極簡的兩字,不給她任何機會再爭取和掙紮。


    芍藥伸手欲接過那香囊安放在箱籠裏。安錦南擺擺手「我帶著吧。」


    兩日後是個晴天。


    段淩和奉命護送豐鈺迴鄉。


    這些日子不比從前悶熱,下過雨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青草香,清風吹來,舒爽怡人。


    豐鈺手裏捏著一柄綴了紫色穗子的蟬翼紗團扇,將車簾撩起一點兒,一路與段溪和說話。


    這迴前來臨城,豐鈺所獲頗豐。不但拾迴了冷淡的舊情,更得了許多新的寵愛。告辭前大舅母扯住她的手幾番哽咽,一再囑咐她定要勤來。還和外祖母定了冬月十九的六十大壽定要再來住些時日。


    豐鈺一一乖巧應了。


    兩個時辰路途並不遠,沒想行至一半時卻出了變故。


    隻聽官道上一陣疾馳的馬蹄聲響傳來,伴著嘈嘈雜雜的人聲。


    「二姑娘,慢些瞧前麵,可別撞上人家的車」


    這話未完,豐鈺所乘的馬車猛地朝左急避。


    小環掀了簾子,還沒來得及探出頭去瞧是什麽情形,就見一片緋紅的影子伴著噠噠啼聲飛速擦過車窗。


    「鬆開韁繩,把手給我」


    清朗的男音緊密跟上,豐鈺什麽都來不及去看,適才車避得太急,她拿扇子那隻手臂猛力撞在了車窗上麵,好一陣痛麻。


    段淩和急急叫停馬車,掀簾來瞧豐鈺,「鈺妹妹,你撞傷了不曾」


    豐鈺揉揉手肘,苦笑「不妨事。兄長無礙吧」


    身後那嘈雜的人聲到了近前,一叢侍衛仆婦擁簇一輛馬車,一管事模樣的人認出段淩和,忙上前致歉,「是段大爺虧得貴府趕車人反應敏捷,否則給我們二姑娘撞了車,還不知闖多大的禍。過意不去得很。」


    段淩和認出那管事,臉上本來的震怒急切登時消散殆盡,眼裏光芒閃爍,激動不已,「鄭先生適才過去的,是侯爺和冷二姑娘」


    冷雪柔嚇壞了。


    她淚眼漣漣,整個人縮在安錦南懷裏,緊緊抓住他手臂上的衣料,嬌嬌的嗓音微微發顫,帶著幾絲哭腔,「姐夫,人家怕死了」


    安錦南「哼」了一聲,一麵緩緩縱馬,一麵冷聲道:「你也知怕字怎寫麽隻身一人就敢翻牆離家,沒學過騎術就敢私自馭馬。我以為你膽子是簸籮做的,沒你怵的東西」


    「姐夫」冷雪柔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人家是不舍得你走嘛。家裏人人都管束我,拘著我,隻有和姐夫在一塊兒我才覺得自在,覺得高興。若是連姐夫也罵我,我我不如剛才被那馬匹踏死算了,活著有什麽好」


    她越發哭得撕心裂肺,揪住安錦南身前一塊衣裳,把眼淚都抹了上去。


    安錦南蹙了蹙眉,身後從人們跟了上來,安錦南迴過頭去「適才可有傷及無辜安撫過不曾」


    鄭管事上前迴話「是段家大公子,護送他表妹迴盛城。適才一番話說得極客氣,瞧來並無大礙。」


    安錦南「唔」了一聲,抬手拍了下冷雪柔的背脊,「去車裏坐著」


    冷雪柔待要撒嬌不依,安錦南麵容一肅,她便不敢言語了。乖乖扶著芍藥的手下馬蹬車,撂簾子前,還狠狠地剜了芍藥一眼。


    安錦南對這不講道理的磨人精簡直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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