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從茶軒迴來後,諸葛和來也下課迴到後院了。董事自已去玩了。


    “夫君,明天我要迴茶軒見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我認識嗎?”


    “可能不認識吧。就是以前我上京的途中認識的,叫朱天明。其實,那天,我是先遇到徐麗圓,麗圓在青樓門口受困,我帶著筱萌去搭救她,幸虧有朱天明幫忙解了圍。後來他同我們一起入京,路上也有了照應。後半段旅途就順暢多了,大家都很開心。“


    “我不認識。你們什麽時候見麵?需要我作陪嗎?“


    “我上午上完課再去,下午見麵,你下午要上課,就不用你去了。你原本也不喜歡應酬。“


    “嗯。好的。你們打算在哪見麵?“


    “就在和風茶軒,在那裏雅間就很好,他鄉遇故知,可以好好敘敘舊。“


    “好的。可以請他到和風書院參觀一下,一起吃個飯。“


    “嗯,好,我會轉達你的意思。來不來就隨他。他原以為我在興王府當二夫人時早已死去了,遊曆到此,入了和風茶軒看到夫君畫的《倩影》,花了120兩黃金買下了它。張管事說,朱公子說認識我,我猜可能就是朱天明了。“


    “如此看來,這個朱天明也是夫人的桃花,夫人,我也想去見他。“


    “夫君,我聞到醋味了。“


    “什麽醋味?“


    “嗬嗬。”


    “哈哈。“


    我們對視而笑。


    “徐麗圓身前最鍾情於朱天明了,就因為這一點關係,徐麗圓以為我懷了朱天明的孩子,後來對我下狠手了。“我說。


    “哦,從未聽你講過。“


    “徐麗圓都死了,跟她有關的一切就沒有講的必要的。再說,小歌出生,我也不想再提徐麗圓什麽事了,我真料不到,到最後,竟然跟徐麗圓鬧成了互相傷害的仇人。想想也是悲傷。“


    “你說,小歌會有徐麗圓的記憶不?就像你一樣,你腦子裏充滿了前世的記憶。小歌會不會也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今世了?“


    “不清楚。“我搖頭,這事我還從未想過。”要不,明天我帶小歌去見朱天明,他可是徐麗圓身前最牽掛初戀情人。如果小歌有前世記憶,就一定會觸動她的神經。“


    “如果有記憶就一定會。一旦證實了這一點,小歌記得朱天明,會不會記得是我一劍殺死了她?“


    “記得就記得吧,在那種情境下,是人都難以咽下的仇恨與敵意。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內疚,我們才格外對她放縱寬容點,我們也打心底要善待她,補償她。其實她現世比前世活得還要好。也算壞事變成了好事。“


    “好吧,對小歌總感覺有隔闔,難以親近,對她多了解多明白一點,或許往後日子會好相處點。“


    次日午飯後,我帶著小歌到到了和風茶軒。


    “夫人,朱公子已等候在雅間。”張管事迎接我們時說。


    “他來了多久?”


    “一柱香的時間吧。”


    “好,現在帶我去,泡上好茶,備上點心,送過去。”


    “好的,夫人,我先領你前去吧。”


    “嗯。”


    我們三人來到二樓“冷月閣”。張管事提手扣門兩下,“咚——咚——”


    “朱公子,我們家夫人來了。”張管事說。


    “快快請進!”裏麵有一男子聲音熱切地應道。


    我帶著小歌推門進去了。張管事轉身退下。


    隻見溫馨淡雅的房間裏,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如玉一樣的公子,所料不差,果真是朱天明,他還是那樣灑脫放蕩,自由快樂。


    “朱兄。”我高興地叫道。


    “芳蝶,真的是你!”朱天明有點難以相信,呆立在那。


    “小歌,快叫叔叔。”我把小歌推到前麵。


    “叔叔好。”小歌甜甜地叫了一聲。


    “唉,小歌乖,長得好可愛。來到這裏坐,這裏有東西吃。”


    “好耶,我喜歡。叔叔長得真好,比阿爹好看多了。”小歌一下被朱天明收買了,口不擇言。


    “小歌,不可胡言。不好意思,朱兄,讓你見笑了。”我忙道歉。


    “無妨,童言無忌。小歌父親也長得很好看啊。我見過的。”


    “你認識阿爹,那我怎麽不認識你?”小歌說。這小妮子,這是什麽邏輯?


    “哈哈哈。”把朱天明逗笑了。“我還知道你阿爹叫朱厚鈴呢。”朱天明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三個都落座了。中間圍了一張茶桌,非常簡單,又特別親切的設施,我感覺特別自然。


    自從上次我與朱厚鈴假結婚,朱天明私下找到我,要帶我逃婚,被我拒絕了,我們後麵就再也沒有碰過麵。所以他對我的了解還停留在那個時間段。我對他搖搖頭。


    “小歌的父親是清風學校的少校諸葛和來。不是朱厚鈴公子。”


    “哦?”他睜大眼睛盯著我,像是從來不認識我一樣。


    小歌坐不住,在那裏蹦來跳去,摸摸這個,碰碰那個。


    “朱兄,請你先幫我看顧一下小歌,我去淨手,去去就來。”我找了一個上廁所的托詞出門了。隻留下朱天明與小歌單獨在裏間。我隻是想試探一下小歌對朱天明是否還有記憶。我走遠幾步後又返迴來了,躡手躡腳,貼著“冷月閣”的牆根細聽,看看有什麽動靜。


    “小歌,你知道自己幾歲了嗎?”朱天明溫言暖語地問。


    “我6歲了。”小歌迴道。


    “小歌,你說錯了吧,按我算,你應該是3歲啊。”


    “太子說我有6歲了。”


    “你說的是哪位太子?”


    “我也不知道,他自己說自己是太子。”


    “哦,我明白了,你所說的這位太子,是你的朋友吧?”


    “對,太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常在一起聊天說笑。他對我可好了。”


    “哈哈哈,小歌聰明乖巧啊,很討人喜歡,我也想成為你的朋友,行嗎?”


    “你,你是大人,你不嫌小孩子煩嗎?”


    “不會的。我喜歡跟小朋友在一起聊天。”


    “好,那我就交你這個朋友。我們拉勾。”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朱天明與小歌同時唱起來。兩人對話是輕鬆愉悅的。我正準備進去。又聽到裏麵的聲音傳來。


    “你阿爹對你阿母好嗎?”


    “當然好啊,比對我都好,他們整天形影不離。”


    “哦,嗬嗬。”


    此時,我敲門進去了。


    “朱兄,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有,我正在跟小歌聊天,她聰明機靈,很有趣。”


    我笑笑,牽著小歌往門口走。


    “小歌,去外麵玩,我和天明叔叔說些事。”


    “好,我想下去聽故事。”小歌說。


    我把小歌帶到門口,剛好大冬瓜路過。我就囑咐大冬瓜好生照看著。


    返迴房間。看朱天明的神情,他有話要問我。


    “你夫君真的是諸葛和來?什麽時候的事?”朱天明問。


    “我在認識你和徐麗圓之前,就認識現在的夫君了。還記得當時我的一個俠女裝扮的侍女嗎?”


    “記得,叫筱萌吧。”


    “是的,筱萌就是夫君安排在我身邊照顧我的。”


    “原來如此。隻聽你說有心上人,卻不知是何人。害得我以為你一直在找借口拒絕我呢。”


    “當時,我自己心裏也沒有底啊,是我屬意他,並不知他也喜歡我啊,暗戀的事如何能到處張揚。”


    “那你後來怎麽又住進興王府了?”


    “此事說來話長,都是宮中秘聞,我還是不說為好。”


    “理解,選擇性地說吧。”


    “後來機緣巧合,我住進了興王府。老興王迴封地不久就病死了,哦,他那時把徐麗圓帶走了,徐麗圓被封作他的三夫人。老興王走之前,把我托付給他大兒子朱厚鈴,有意叫他兒子收了我做妾。當我懷孕之事暴露後,未婚先孕,傷風敗俗,王府已容不下我了。朱厚鈴為了保護我,聲稱我肚子裏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當時諸葛和來去哪了?”


    “諸葛和來出差到瓦剌(國外)去了,遭到本地歹人圍追堵截,後跳崖落水才幸免於難。如今想來,都讓我心有餘悸。”


    “哦。原來你就是這樣跟朱厚鈴結婚了。”


    “嗯,兩三個月後,諸葛和來找到了我與朱厚鈴,我們仨就商量了一個金蟬脫殼的假死隱退之計。”


    “我聽說是老王妃發現你肚子孩子不是朱家骨血,賜你自盡的。“


    我又搖搖頭,喝了一口茶水。


    “王妃是賜了我自盡。我剛好借這個機會,服藥假死了。被丟到亂葬崗,然後讓諸葛和來這邊的人抬迴去救活了。“


    “你後麵是隱姓埋名是吧,因為,我再也聽不到‘鍾芳蝶’的名聲了。“


    “後來我改名叫‘陳迴‘,與諸葛和來結婚也是以‘陳迴’的名義結婚的。”


    “清風學院不是在交州府獅峰嶺嗎?你們夫妻怎麽又跑到徽州婺源來了?”


    “因為,我們在清風學院又假死過一迴了。”


    “啊?!”朱天明比之前更驚訝了,目瞪口呆。


    “但是幸好,又沒死成,我們夫妻雙雙又被人救活了。清風學院所有人都認為我們死了。也可給我們築墳立碑了。不得矣,我們就隱姓埋名到了徽州,在此定居了。一來遠離北邊順天府和南邊的雲南府和交州府,所以,就沒有熟人認識我們兇。二來,我又改迴了‘鍾芳蝶’的名字,’陳迴‘這個名字就再也不用了。遠在千裏之外的熟人聽到,也隻會認為是一個同姓同名之人,不會想到是同一個人。“


    “你們的經曆太傳奇了!我都不知說什麽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有點像你寫的小說《聊齋誌異》那麽古怪。“朱天明說。


    我心裏暗笑,我還省略了更奇怪的事沒說呢,如果我說,我是來自500年後靈魂,真死過兩迴,然後又複活了,肯定會嚇得他掉下巴。


    “朱兄,現在過得可好,娶嫂子沒有?”


    “都是家裏長輩定的親,娶了一妻一妾,生了一兒一女。”


    “恭喜朱兄,可以享受兒女繞膝,天倫之樂了。”


    “也不知為什麽,家裏人口越多,心裏越鬧騰,一天不得安寧,這不,我就躲出來了,清靜自在。”


    “哈哈,你們男的貪心不足,沒有夫人想要夫人,有了夫人想要納妾,有妻有妾有兒有女就嫌煩了,這不是矛盾嗎?”


    “都是長輩強逼的婚,不是我喜歡的。我的心情你應該能理解啊。”


    “芳蝶愚鈍,竟不知。”


    朱天明曾經追過我,我當時心有所屬,又能怎麽樣,隻能裝聾作啞,視而不見。如今,我是有夫之婦,我更是唯恐避之不及。論友情可以,論感情萬萬不行。所以,我隻能與他打馬虎眼。


    “哈哈哈。你還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鍾芳蝶,一點沒變。“


    太陽快落山了,小歌也迴到雅間鬧著要迴家,我對朱天明發出邀請,請他到我們的和風書院做客,他婉拒了。


    “芳蝶,我家中還有事,正是因為等見你一麵,已經在此候了半個月,明天一早我就要帶領手下迴去。下次得空再來找你。現在知道你平安無事就好。如果你下次換了地方居住,一定寫信告訴我。你是我朱天明一輩子的朋友。“


    “好,朱兄。一定。“


    出了冷月閣,我叫來張管事,請他把上次賣畫錢120兩黃金退給朱天明。《倩影》權當我送給朋友的一份紀念品,請他收下。


    此次分別,下次相逢也不知在何時,我在這個世上朋友不多,朱天明可以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藍顏知己。感慨良多。


    “不管你今後如何重要,總會有一天從熱鬧中逃亡,孤舟單騎,隻想與高山流水對晤。走得遠了,也許會遇到一個人,像樵夫,像隱士,像路人,出現在你與高山流水之間,短短幾句話,讓你大驚失色,引為終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會失去他,同時也就失去你的大半生命。一個無言的起點,指向一個無言的結局,這便是友情。——餘秋雨《霜冷長河》“


    前世餘老先生的語句,今天我好像能參悟一點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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