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他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她臉上沒有一絲慌張。當時她穿的還是一身樸素的布衣,但絲毫掩蓋不了她的光彩。她鎮定自若毫不慌張地向他行了禮,“臣妹叩見陛下,我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日,他因為岐山王的一些傳聞,特意獨自一人去了王府,卻不想在破落的南苑遇見她這個小丫頭。


    多年前曾見過的那個小郡主,以前嬌俏害羞的小姑娘,女大十八變,他差點沒認出來,而且,她身上散發的氣勢,也讓他刮目相看。


    小丫頭一眼就認出了他,開門見山地說:“陛下想必是為了西夏國主選後之事而來的。”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城府,冷靜地分析了當下局勢,最後,索性毛遂自薦,“大陵與西夏國聯姻共同對抗韃靼人勢在必行,陛下需要一位出自皇家且能彰顯我大陵國威的女子,敏兒之父岐山王是陛下的親叔叔、敏兒是陛下的堂妹,敏兒更有自信,經曆過眼前的逆境再沒有什麽能嚇倒我。反而是尋常宗室女子都是養在深閨的嬌貴小姐郡主,她們若是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難免膽怯。怕會叫人誤會咱們大陵的女子都是軟弱可欺的小白兔。”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又說道:“退一萬步說,一個公主能解決的問題,為何要讓無數將士去流血犧牲呢?”


    好一個“一個公主能解決的問題,為何要讓無數將士去流血犧牲”,這氣魄足以讓他相信,她去了西夏,絕對會是東陵的一大助力。


    他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蕭如月也不禁想起岐山王府的那些敗類,報複仇人的最好方式,不是讓其一刀斃命,而是要讓他們受盡折磨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再讓他們一點一點慢慢死去。


    對岐山王那些人來說,最好的報複就是讓他們經營一輩子的事情毀於一旦;像司徒倩這種人,讓她去教坊司為妓,也再合適不過了。既然他們都想要搶走別人的人生,那就應該做好承擔為此帶來的後果的準備。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


    蕭如月唇際微揚,但在對上司徒琛的目光時,她便收斂了,垂下眸子作無辜狀,“陛下為何如此看著臣妹,是臣妹哪裏不妥麽?”


    司徒琛搖搖頭,“朕隻是好奇,宗室女子都害怕被委以和親重任,皇妹為何不怕,甚至主動要攬下這件事,難不成,你就無所眷顧?”


    蕭如月聞言笑了,也不避諱,“陛下說的是,可是,我母親已逝,對岐山王府的一切,敏兒無所留戀。女子終有一天要出嫁,與其等著被人挑選,不如自己挑一個合心意的。何況,敏兒還為我大陵做了一件好事,大陵的子民都會感激我,青史也能留我之名,三全齊美,何樂而不為?”


    司徒琛聽完蕭如月這番話,打量了她半天,說道:“你還是第一個敢這麽跟朕說話的人,司徒敏,你好大的膽子。”口氣雖然談不上友善,臉上卻沒有半分不悅。


    “敏兒出嫁以後,就沒人這麽對皇兄說話了。皇兄應該很寂寞吧。”蕭如月有恃無恐,甚至改了稱唿。


    司徒琛卻被說中了心事,不由得苦笑。


    小丫頭小小年紀,麵對帝王卻沒有絲毫畏懼,不是無知無畏,而是知而無畏。放她出去禍害別人,再適合不過。


    “對了,西夏國的特使後天就到。後天晚上宮中有個宴會,特使會參加,你也來吧。”司徒琛突然提到。


    蕭如月目光閃了,恭敬說道:“敏兒遵命。”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巍巍宮城在夜色之中,燈火通明。


    光明殿裏,絲竹聲聲,鼓樂怡人,身段妖嬈麵容姣好的舞姬們,隨著絲竹起舞,踏著節拍舞著水袖,恍若九天上的仙子們翩翩起舞。


    朝廷重臣多半被邀來參加這宴會,這些平日裏衣冠楚楚的文臣武將們,此刻一個個看著歌舞目不轉睛,盯著舞姬,如癡如醉。


    而離上座最近的,是西夏特使的位置。


    蕭如月姍姍來遲,尚未進門便一眼瞧見那個一身銀灰色錦袍的男子,那個西夏特使。


    他眉峰如刀,雙眸斜長,薄唇微抿,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他時而看著手中的酒杯,時而看著那些舞姿優美的舞姬,似乎隻是純粹在觀賞舞蹈欣賞曲子,眼中沒有表現出一絲半點的男人見到漂亮女子時該有的貪婪。尤其是,他那雙墨色的瞳眸之中,有一絲捉摸不透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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