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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智睿,進士出身,自以為看過幾篇兵法就可以統兵打仗,其實狗屁不通。


    對外隻能和緬甸、老撾的那些土蠻叛逆求和苟安,對內也隻能嚇唬百姓。


    他以為自己的一切謀劃都神不知鬼不覺,不過是自欺自人而已。


    兵法雲: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可段智睿自以為是,殊不知這一切都是紙上談兵,想當然而已。


    集中三萬餘人兵分六路,東南西北一起圍攻。


    場麵自然是足夠大,幾乎到了驚天動地的程度。


    恰恰反映了段智睿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一麵。


    他也不好好想想:如此之大的戰術動作,怎麽可能不走露風聲?


    再說了,軍師萬練、督府張毓秀都是在社會底層出來的,自我保護意識當然出類拔萃。


    要保護好自己,就要時刻保持警惕。


    在別人的懷裏分一杯羹,在別人手裏搶一塊地盤,哪裏有這麽容易的事情。


    張毓秀出任鎮南省督府之後,做夢的時候都睜著眼睛,就更別說有無賴頭銜的軍師萬練了。


    凡是喜歡搞陰謀詭計的人,對敵人就不會掉以輕心,萬練當然也沒有掉以輕心。


    上一次派人出去四處張貼“開科取士”的榜文,那都不是一般人,全部都是周老四斥候營裏麵的“雞鳴狗盜之徒”。


    這些人雖然沒有深入到別人的領地很遠,但是在邊界上來迴晃悠還是可以的,這就是軍師萬練需要他們所做的事情之一。


    萬練一心建功立業,恨不得今天就插上翅膀飛到緬甸,然後和那些叛逆大戰三百合。


    可是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要想和外敵戰鬥,就必須有一個安定的後方環境。對於自己周邊潛在的敵人,當然要有一個通盤的考慮。


    偵察周邊的敵情動態,就要深入到敵人境內獲取情報。


    本來要深入別人的地盤,這是一個很令人頭痛的問題。


    但是現在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可以借著張貼榜文招搖過市。


    那些“雞鳴狗盜之徒”白天張貼榜文之後,晚上就化妝潛伏下來。


    段智睿的一舉一動,他自己認為很隱秘,其實萬練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親自到城北軍營坐鎮。


    對敵發動反擊,並不是敵人一動你就按耐不住了。那不是反擊敵人,而是找死。


    萬練本身就是一個劍術高手,對於反擊的時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就像兩個武林高手對決,反擊的時機,就是在對手已經用盡全力,再也無法變招的時候,你發起致命一擊,那才是高手。


    萬練選擇的突破口,就是東南方向的嶍峨土司王揚祖、石屏土司龍在田。


    對於這種地方豪強勢力,萬聯認為沒有必要和他們兵對兵、將對將,擺開陣勢分個高低。


    正因為如此,萬練直接把自己的暗器準備好,到時候一劍封喉就完事大吉了。


    這枚暗器,就是赤格的射聲營。


    至於熊儲本人,他是殺手出身。對戰爭的理解,從來就認為和武林高手比武差不多。


    很明顯,當兩支部隊經過艱苦的戰鬥之後,雙方都隻剩下一個人。


    那麽,這兩個人之間的勝負,就決定了兩支部隊最後的勝負,就是武林高手對決。


    武林高手對決,除了正麵的攻防之外,使用暗器也是必需的,於是就有了射聲營。


    對於射聲營的使用,熊儲和萬練從頭開始就不謀而合:不準正麵作戰。


    正麵作戰,攻城略地,是驃騎營、驍騎營、陷陣營的事情。


    進行遠距離穿插,打擊敵人的側後,那才是射聲營的任務。


    現在,赤格的射聲營這枚暗器已經甩出去了,目標就是王揚祖、龍在田。


    選擇這兩個家夥作為突破口,萬練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王揚祖、龍在田都參加過對奢崇明、安邦彥的圍剿,剛剛返迴自己的領地不到七天時間。


    現在又接到緊急出征的命令,整個部隊都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屬於最疲憊的時候。


    當一個人精疲力盡,注意力就會急劇下降。當一支部隊的人全部精疲力盡,也是最大意的時候。


    這樣的部隊再多也沒用,所以軍師萬練穩坐釣魚台,根本沒有絲毫緊張的模樣。


    既然軍師萬練不著急,熊儲知道自己著急也沒用,隻能靜等前方傳來戰報。


    “主公,他們在前方打仗,我們還是有事情要做的。”萬練微笑著說道:“通過這幾天的觀察,我看主考官之一的亞斯布魯已經成熟了,可以單獨帶兵。”


    “我準備組建一校人馬兩千四百人交給亞斯布魯,駐紮在楚雄城和祿豐城之間的機動位置。這樣就可以左右救應,主公認為如何?”


    熊儲點點頭:“對了,最後和樊濤打得不相上下的那個家夥,叫什麽名字?幹脆讓他給亞斯布魯當助手去算了。”


    萬練笑道:“那家夥叫陳捷超,是漢人。祖上因為犯罪被嘉靖皇帝流放到這裏,倒也是一員猛將。讓他給亞斯布魯當助手啊,這兩個家夥都是勇猛有餘,智謀不足之輩。今後隻會衝鋒陷陣,要想獨當一麵,左右逢源恐怕有些為難他們了。”


    熊儲也笑道:“能夠衝鋒陷陣就行,隻要碰幾次壁,把鼻子碰歪了就會長記性。猛張飛還能用計,這兩個家夥又不是傻瓜,說不定就會成長起來讓你大吃一驚。”


    軍師萬練一拍手:“既然如此,就讓他們立即挑選軍卒,領取裝備滾出軍營,這裏的考試繼續進行。嗬嗬,在戰鬥中舉行武舉考試,讓那些考生親身經曆什麽叫戰爭,這大概也屬於千古佳話。”


    戰局的進展果然和萬練估計的一樣。


    一千二百僧兵,對於自己法王的武功,已經達到了盲目信任的程度,認為敵人的主將現在肯定已經玩兒完。


    主將突然死亡,敵人大舉來攻,防禦部隊肯定亂作一團,這是軍事常識。


    所以一千二百僧兵根本沒有絲毫猶豫,就向鎮南城北門外兵營發起進攻。


    迎接他們的第一波打擊兵器就是孔明弩箭車,數千支銅製弩箭激射而出,在陽光的映照之下,真是金碧輝煌的黃金雨一般。


    凡是很好看的東西,十有七八都很惡毒。


    罌粟花很好看,其實就很惡毒。


    銅製弩箭鋪天蓋地也很壯觀,那就更加要命,因為它本來就是為了要命而鑄造的。


    僧兵分為四路縱隊撲上來,結果遭到一輪迎頭痛擊,當時就有兩百多光頭和尚“圓寂”。


    後麵的光頭和尚不僅沒有放緩腳步,反而一聲呐喊,加速向軍營猛衝。


    扈媚娘臉上掛著嘲諷之色,側著身子靠在柵欄上,盯著不斷逼近的僧兵。


    一直等到敵人越過二十步這個境界線,她才眉角一掀,清脆的嗓音整個軍營都能聽見:“開火!”


    四百多杆鳥銃一起發射,而且打擊距離不到二十步,場麵比剛才的弩箭更加好看。


    鳥銃發射,鐵砂把整個正麵罩得風雨不透。


    鳥銃能夠直接打死的人並不多,但是受傷是一定的。


    不是一處受傷,而是全身都要受傷,整個人渾身血肉模糊,就是死不了。


    衝在最前麵的一百多僧兵當即摔倒在地,淒厲的慘叫聲頓時驚天動地。


    考場上的那些考生,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打仗。


    一時間人聲鼎沸,各種表情不一而足。


    鳥銃的這一輪打擊,終於遏製住了僧兵的衝擊勢頭,也給孔明弩箭車爭取了裝填弩箭的時間,僧兵最後的時刻終於到了。


    孔明弩箭車的極限射程是四百步,現在用來打擊二十步以內的敵人,金光閃閃的銅製弩箭,竟然開始穿糖葫蘆。


    大殺器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那種威懾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殺——”


    樊濤一聲怒吼,揮舞著镔鐵棍縱馬而出,驃騎營的一千五百多匹戰馬,從三個出口衝出轅門,頓時開始地動山搖。


    這就是騎兵集群發起衝鋒的威力,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戰場具有獨特的魅力,也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驃騎營衝出轅門之後,考生中那些自己有戰馬的家夥,竟然飛身上馬,揮舞著各自的兵器也衝了出去。


    這一下可好,整個考場就剩下數百沒有戰馬的考生。


    叫得最歡的,正是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的陶豔茹,還有她的二十個多貼身女兵。


    一千五百驃騎營的騎兵打頭陣,後麵是兩千多考生狂唿呐喊,一股巨大的洪流向西衝去。


    殘存的數百僧兵,已經被兩輪弩箭和一輪鳥銃徹底打懵了,還沒有來得及轉身,就被騎兵集群淹沒,根本沒有翻出絲毫浪花。


    緊隨而來的段智睿兩千人有一大半都是步兵,根本不可能躲過騎兵的衝擊。


    尤其是後麵衝出去的那些考生,還沒有接受軍規軍紀的教育,根本不知道什麽抓俘虜,更沒有想過放別人一條生路,結果兩千官軍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全部覆沒。


    要知道,這些考生都是過來考武舉人的,連驃騎營的百夫長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一般的軍卒怎麽可能擋住他們的衝擊。況且現在還是以多打少,根本不存在懸念。


    西線一戰就徹底沉寂,鎮南城就更加固若金湯。


    鎮南城沒有危險,東麵六十裏的楚雄城自然就沒有絲毫風險,基本上大局已定。


    聽說兩千官軍被殺得一個不剩,氣得熊儲直搖頭:“這些考生簡直亂七八糟,都是那個陶豔茹帶頭鬧事,最後才不可收拾!”


    軍師萬練微笑著說道:“大家同仇敵愾,這應該鼓勵,而不是追究責任。再說了,就算是陶豔茹帶頭衝出去的,我們也幹涉不了,因為她並不是我們的將領。”


    熊儲搖搖頭還想說什麽,周老四突然衝了進來,看那臉色似乎有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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