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崤山南穀並沒有寺廟,更沒有桃花,隻有鬆濤如海,春意盎然。


    綠茵之中的問月山莊,更顯得寂靜清幽,宛若世外桃源。


    李信、小紅、方千尋和彭二先生返迴問月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天啟二年四月初。


    看見迎接出來的竟然是苗三冠和霍連山,李信頓時大吃一驚:“苗興臣(苗三冠,字興臣),你不是進京趕考的嗎,怎麽在這裏?”


    “方今天下虎狼當道,李兄不是不知道。此事一言難盡,不說也罷。還是你當年看得透徹,沒有出去碰一鼻子灰。”


    苗三冠擺擺手,仿佛要趕走無盡的煩惱:“如果不是少爺仗義出手相救,想我苗三冠早就是一抔黃土,魂飛冥冥了。我現在是山莊的總管,今後你們都屬我管。哈哈,你們一路奔波,快快請進!”


    李信和苗三冠把臂而進,還有些奇怪:“對了,八郎兄弟還沒迴來嗎?”


    苗三冠笑了笑:“少爺兩個月前就迴來了,好像有些武學難題,最近半多月都在閉關。既然你們都迴來了,想必也要出關了。”


    方千尋隨後跟進,突然看到霍連山,頓時舊話重提:“咦,看見姑姑迴來,你竟然不言不語,還是不懂規矩啊?”


    “去你的吧,這輩子你都別想了。”惹不起躲得起,霍連山趕緊開溜:“我要去照看馬匹,巡視哨位,懶得理你。”


    李信來到正廳還沒坐下,又開口問道:“興臣兄,我剛才進來,看見這裏已經是刁鬥森嚴,防守嚴密,應該都是你的大手筆吧?”


    苗三冠不以為意:“少爺意不在此,我這個當總管的,就隻能勉為其難。”


    “興臣兄大才,李某心知肚明。可惜朝廷不能用人,真是可恨可歎。”李信搖頭歎氣:“我看兵器嚴整,層次分明,這都是從哪裏弄迴來的,整個問月山莊赫然就是一座中軍帳啊。”


    “用錢買的唄,當今天下哪裏有錢搞不定的事情呢?”苗三冠口中敷衍了一句,這才問道:“這位仁兄好麵熟啊,可惜一下子想不起來。”


    彭二先生雙手一抱拳:“哈哈,在下彭無影,不過是一個擺攤算卦的江湖騙子,見過苗總管!”


    苗三冠吃了一驚:“原來是白馬寺彭二先生啊,鐵嘴金斷,菩薩心腸。久仰久仰!”


    彭無影剛要答話,後堂出來四個女人:“我說你們酸不酸啊?我聽了半天滿口牙齒都酸掉了。”


    出來的正是黃妍瑩、武藤蘭、張如蓮、苗若蘭,手裏端著飯菜,拿著酒壺。剛才發話的,就是苗三冠的夫人張如蓮。


    方千尋頓時雀躍起來,頓時口無遮攔,讓人無可奈何:“師姐,沒想到你先迴來了。這兩位姐姐是誰呀,長這麽標致幹什麽?”


    “師妹不可胡說!”黃妍瑩也拿自己的這個師妹毫無辦法:“這位是苗家嫂子張姐姐,這位是苗家姐姐苗若蘭,還不趕緊見禮!”


    方千尋拍手笑道:“原來這位姐姐是嫂子啊,那就好,就算再長標致一些也沒關係。”


    此話一出,李信、小紅和彭二先生再也忍不住了,頓時把口裏的茶都噴出來,然後都笑得直不起腰來。


    方千尋還不知道大家在笑什麽,又走到苗若蘭身邊說道:“這位苗姐姐好標致啊,你什麽時候當嫂子?”


    小紅姑娘畢竟大幾歲,左手捂著嘴巴,右手一把抓住方千尋:“行了行了,小祖宗你就少說兩句吧,沒看見大家的腸子都要斷了嗎,等會兒怎麽吃飯?”


    方千尋有些莫名其妙:“小紅姐,你們笑什麽啊,難道我又說錯話了嗎?”


    小紅死死拉住方千尋:“你沒說錯話,就是不要再說行不行啊,小祖宗?”


    苗三冠、張如蓮和苗若蘭還是第一次看見方千尋,被她連續幾句石破天驚的話驚呆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尤其是苗若蘭,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大閨女,頓時就被“你什麽時候當嫂子”弄得麵紅耳赤。


    其他的人都心知肚明,方千尋才十四歲多一些,好多事情都懵懵懂懂。加上心底就一個八郎,而且全身心都在八郎身上,所以最擔心別的女人長得太漂亮。


    同時也擔心自己幾個月不在家,熊儲又弄迴來好多要和自己競爭的女人,所以才有一句“你們長這麽標致幹什麽”。


    方千尋從心底希望天下的美貌姑娘不要猶豫,都趕緊嫁出去給自己當嫂子,不要來和自己搶八郎。


    好不容易搞清楚了眼前方千尋這個活寶的真實身份,竟然是少爺的義妹,並不是前來問罪的,苗三冠、張如蓮和苗若蘭三個人這才放下心來。


    一直等到大家都笑夠了,熊儲才出現在大家的視線當中。


    其實他早就出來了,但是大家都被方千尋極具殺傷力的幾句話吸引全部注意力,所以沒有人看見。


    從閉關房間出來的時候,剛好聽見方千尋“長這麽標致幹什麽”這一句,熊儲頓時覺得大事不好,隻能趕緊躲起來。


    這是春節過後問月山莊最整齊的一次大聚會,增加了苗三冠等三人,座次的編排就出了問題。


    以前的規矩,是武大娘坐首位,熊儲坐在對麵。然後是黃妍瑩和方千尋一左一右坐在熊儲身邊,然後是武藤蘭、熊月娥和熊翠雲,李信、小紅、彭無影打橫。


    現在不行了。


    說不行的,正是苗三冠:“少爺年紀雖輕,但是山莊的主人,主位自然就是主人的位置。武大娘是長輩,當然也要坐主位。我們現在人多起來,從今天開始要男女有別分成兩桌,這樣就解決問題了。”


    不管怎麽變,方千尋堅決要坐在熊儲的左手邊:“他平時光喝酒不吃菜,我坐在他的左邊,剛好能夠給他夾菜。這次迴來之前,獨狼大哥還專門要我好好照顧他的,這個不能亂變。”


    還是武大娘老於世故:“方丫頭說得對,我們這個家和別人不一樣,不能將就那些毫無意義的規矩。”


    “你們年輕人都是幹大事的人,吃飯也要商量大事。所以今後分為內外之別,而不是男女之別。如蓮丫頭掌管內堂,若蘭、藤蘭、月娥和翠雲也是內堂走動的人,那就和老身一桌。”


    扯了半個時辰,總算是全部落座。


    熊儲這才把萬年童子洛修不幸身亡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想到彭二先生僅僅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很難過。


    “這個結局我早就料到了,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早。洛修他們四個的師傅,其實就是飛鼠門上一代的掌門人,也是我的師傅。就是因為文傑和香奈兒另投師傅,所以才會鬧崩的。”


    “但是洛修非常看重他們四個人之間的感情,所以明知道文傑毒死了水雲兒,最後也沒有怎麽說話,更沒有處罰他,就是希望文傑能夠及時醒悟。”


    “文傑小時候受盡了人們的白眼,所以一心想要得到一個更高的地位,能夠在外人麵風風光光。可惜他在嵩山書院,也不過是一個殺手而已,因此心裏很不平衡。”


    “但是飛鼠門都是暗中活動,平時都是做一些下九流的雜役,而且還不能透露門派信息,比起嵩山書院來說更不如,文傑的性格當然不合適。”


    “尤其是文傑想當官,這一點洛修堅決反對,從而埋下了巨大的隱患。也正因為看出來文傑不會本分,所以洛修從來不說飛鼠門的事情。”


    李信看了熊儲一眼:“既然已經明白文傑就是潛龍堂的司祿星,這一次被香奈兒暗中阻攔,但是按照文傑的性格,今後隻怕還有波瀾。”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管不了那麽多。”熊儲搖搖頭,隨即對李信說道:“怎麽樣,你們這一趟的結果如何?”


    李信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結果什麽話也沒說。小紅抓起筷子吃菜,也不說話。


    “別提了,人家根本不當迴事。”彭無影放下酒杯說道:“我們最開始找到了巡撫張之厚、總兵杜文煥,但是人家不見我們。後來方姑娘一氣之下,帶著書信連夜闖進府內,采用飛刀留書,算是盡到了我們的責任。”


    “後來我們深入西域找到了烈火銀刀獨狼,然後在敵人後麵活動,燒毀了三處糧草,但是無濟於事。蒙古韃子四千餘人入侵延安府、黃花峪等處,深入六百裏。焚毀村莊四百多座,殺擄百姓數萬人。”


    “巡撫張之厚、總兵杜文煥不僅沒有派兵攔截,反而把外麵的部隊全部收迴要塞龜縮成一團,眼睜睜地看著蒙古韃子肆虐。這樣下去,我們的大明朝嗎,肯定沒救了,徹底完蛋了。”


    熊儲聽得張口結舌:“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為什麽不能這樣?”李信一連喝了三大杯酒,然後把酒杯狠狠的頓在桌上:“我們之所以緊急趕迴來,就是因為東北那邊出大事了。”


    “正月十六日,昏庸無道的熹宗,竟然以經撫不和,熊廷弼不能節製為由,下令廷臣商議王化貞和熊廷弼兩人的去留問題。”


    “所有人都知道王化貞是兵部尚書張鶴鳴的門生,張鶴鳴竟然置大局於不顧,提出罷免熊廷弼和袁崇煥,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正月二十二日,女真韃子努爾哈赤抓住機會渡過遼河進攻西平,王化貞不相信熊廷弼,反而相信手下叛逆孫德功的鬼話,結果造成平陽橋慘敗,副將劉渠、祁秉忠戰死,祖大壽逃至覺華島。”


    “王化貞全軍潰散孤身逃命,造成熊廷弼難以立足。結果廣寧失守,遼西走廊全線崩潰。現在熊廷弼的大軍已經被迫退入關內,整個東北局勢糜爛,已經不可救藥了。”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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