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口小兒,哪有什麽道理。”君襄公也不確定薑鐵心的乞活軍是不是真的不能離城而戰,也不確定是不是無法應對騎兵。畢竟曾經姬行或者君姬都表達過類似的意思,所以他對乞活軍的能力避而不談。隻是說起另外的事情,“就算不靠乞活軍,淮軍也已經敗了。


    淮恆侯無法打下君子城,他此次的戰略就已經徹底破產了。我安然在城中觀戰,他卻要在城外跟我的勤王之師開戰。這裏畢竟是君子國,他得不到足夠的補給,早晚會兵盡糧絕。到時候別說是當什麽中州霸主,恐怕連是不是淮國的國君都未可知。”


    “此言差矣,淮軍絕不像君襄公您想的那樣沒用。實際上淮軍雖然損失了一些人手,可是損失的都是一些步卒。騎兵仍在,而騎兵在野外對戰不均的優勢有多大,即使您不知兵應該多少也有所了解。


    再加上還有數千步卒在手,隨意攻取一個小城,簡直是輕而易舉。剛才大將軍也說了,淮軍本就擅長以戰養戰。到時候攻占一座小城駐守,再由騎兵四處劫掠就足以保證小城內的給養。到時候不再攻擊君子城也就罷了,到處襲擊其餘的城池,一樣能夠慢慢吞並君子國。


    淮國無非就是損失一些士卒,損失多少可以從國內補充多少。而且以淮恆侯的中州霸主的威名,隻要切斷其餘城池跟君子城的聯係。有大把的來勤王的帶兵大將可以收服,他們很多人本來就在選鋒軍當中服過兵役。一來沒有膽量跟淮恆侯打仗,二來對淮恆侯打心眼裏敬服,又怎麽會做出不利於淮恆侯的舉動,隻會望風而降。”


    鄭基的這幾句話才說完,君襄公的臉色刹那間就變成了白色。他之所以要重用君子城內的軍隊,而對勤王之師有所忌憚,就是因為太多的君子國士卒在淮軍當中的選鋒軍裏當過兵。


    一來這是淮恆侯的要求,隻要不想跟他起正麵衝突,就沒有那個諸侯敢拒絕。淮恆侯一來是可以通過這種做法來得到他國的軍力為己所用,二來就是因為這樣可以潛移默化的在他國當中紮下自己的釘子。


    君襄公一來懦弱,不敢拒絕,隻想多討好淮恆侯。其次就是他覺得自己君子國內的軍隊,普遍戰鬥力太多。放一些進選鋒軍,迴來的時候也能偷師一些選鋒軍的戰法和訓練手法。實際上這樣做也是有用的,以從選鋒軍內退下來的老兵為主力的神武軍。是君子國內戰鬥力和戰法跟淮軍最像的軍隊,也是唯一能夠在諸侯國之間拿得出手的軍隊。


    這一次能不能困住淮恆侯,很大程度上都取決於神武軍。可是之前無論是君襄公還是君姬,都沒有刻意去想神武軍跟淮軍的聯係,或者說有人想到了,卻沒有說出來。


    畢竟有的事情就是一層窗戶紙,隻要不捅破,一切都好說。可是一旦捅破了,那就麻煩了。原本沒有不臣之心的人,因為恐懼別人對付自己,反而可能會有不臣之心。就像衛明憂,作為神武軍的主帥,可以說比大多數將領都值得信任。


    誰讓他隻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這就比其他人天然少了一個造反的理由。畢竟自己成了諸侯,結果後繼無人,那可就太搞笑了。


    可是一旦把他跟淮恆侯聯係起來,那他的背景就那麽清白了。別的不說,隻說衛明憂在選鋒軍的時候,那可是很受淮恆侯器重的,甚至能夠在選鋒軍中做到將軍的級別。


    普通的外軍將士,能夠在選鋒軍當中做到偏牙將就已經很難得了。可是衛明憂當時已經做到了選鋒軍的後軍將軍,可以說已經是選鋒軍中的三把手,在整個淮軍當中也是能夠排在前十位的人物。


    當時要不是君襄公想要組建神武軍,特意跟淮恆侯通信,把他給要了迴來,說不定他還能夠在選鋒軍當中繼續升值。之所以會迴來,是因為當時淮國和君子國的關係很好,所以淮恆侯才給麵子放人。實際上在跟淮恆侯通信之前,君襄公也知會過衛明憂,對方卻沒有給出過明確的迴應。在平時這算不得什麽,可是在關鍵時候,一被人給點醒,能讓君襄公在這大殿之中冷汗直冒。


    如果衛明憂帶著神武軍投降,可以說君子國肯定會亡國。就算他不這麽做,隻是按兵不動,也足以讓淮恆侯擊破各路勤王之師,從而把君子城給圍成一座死城。畢竟其餘的軍隊跟神武軍比起來,可以說毫無戰鬥力可言。


    不過能夠讓衛明憂做神武軍的主將,君襄公對他還是有幾分信任的。所以盡管因為鄭基點出這裏麵的隱患,君襄公也不至於當時就暴跳如雷。


    君襄公現在確實冷汗直冒,隻不過他這個人實在是有些城府。即使冷汗直冒,也隻是在後背冒出來,從麵相上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隻是淡然笑道:“能夠在我君子國裏擔當將軍之人,寡人自然對他們有所信任,萬萬不會橫加猜忌。如果你隻是在這裏挑撥離間,那隻是在白費功夫。還是說一說淮恆侯的條件吧,寡人倒想看看他是怎樣癡心妄想的。”


    實際上君襄公問了這句話,就已經暴露了他內心的虛弱。鄭基是聰明人,立刻就看出來對方的虛弱。他也知道鬥而不破的道理,所以不繼續說那些誅心的話,而是說起來條件:“為了懲罰君子國的背盟,也是為了給其餘諸侯一個警示。國君提出了幾點要求,第一神武軍撤到燕迴山之後。在燕迴山和兩國國境之內,隻能以廂軍這種此等軍隊來維持治安和掃蕩土匪。”


    “不可,這樣絕對不行。”


    還未等君襄公有所表示,大將軍姬行就已經提出了明確的反對。之所以他要冒著犯有君前失儀的罪名,搶在君襄公之前說出這話,就是怕君襄公不知道輕重,貿然答應下來。


    因為燕迴山雖然不是兩國之間的界山,卻是在君子國境內最重要的一個關卡。隻要這裏能夠保住,前麵即使上百裏的國境全部丟失,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在那上百裏的地界和這燕迴山之間,不過隻有一些不大的村子。即使東西全被搶光,人全被殺光,君子國也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可是如果燕迴山沒有神武軍駐守,淮軍就可以輕易攻破邊境的防線。然後從燕迴山中衝出來,然後一路往南疾衝。如果全是騎兵的話,幾乎隻要半天時間就能衝到君子城下。誰讓君子國的首任國君不止是為人有君子之風,而且還是大夏王的統兵大將。那時的君子國不去打別人就好了,誰敢來打他。所以君子城就建在現在的地上,誰讓這裏水土豐美,最是適合糧食的種植和人口的繁衍。


    君襄公知道姬行為什麽著急,他又不是昏君。即使不通軍事,但是也不是一個軍事白癡。他跟鄭基說道:“燕迴山之所以得了此名,就是因為以燕迴山燕迴山為界限。以北的燕子,每到冬天都會來到南方過冬,然後春天再迴北方繁衍。而燕迴山之南的燕子,終生都會在南方生活,並不會兩地奔波。


    燕子尚且知道歸鄉,淮恆侯這樣提出一個如此苛刻的條件,又怎能令天下人所信服?”


    “哈哈,既然君襄公都知道燕迴山是兩地的燕子分割之地,那就好說了。我國國君不是一個不通情理之人,知道如果燕迴山不能防禦,會讓君子國上下感到不安。所以我國可以退讓一步,那就讓君子國在燕迴山駐紮也無妨。但是燕迴山既然是兩國的燕子的分割之地,也應該成為兩國事實上的分界線。以後北人在北,南人在南。兩國之間互不幹擾,豈不快哉?”


    表麵上來看,似乎鄭基有所退步,其實全不是那麽一迴事。剛才還隻是讓君子國退守一方,現在可是直接要割讓領土了。燕迴山是重要不假,畢竟燕迴山雖然不算很高,可是連綿不絕,能夠穿越的穀口隻有那麽幾個。隻要守住這幾個穀口,想要穿越此山,就隻能挨個關口硬攻。


    當初淮恆侯之所以要從他國借道走小路,再將沿途之人滅口,就是因為燕迴山實在是難以穿越。他可以從別的地方偷偷穿越邊境,但是想要大軍通過小路行進,根本就不可行。單是因為路途遙遠外加行軍時間延長,就已經能夠讓整支軍隊被拖垮。


    可是燕迴山再重要,也隻是一座山。如果直接割裂領土,對君子國的損害更大。畢竟一個諸侯國如果不能守土,就會被其餘的諸侯國視作可以吞噬的肥肉。很快就會有越來越多的餓狼上前撕咬,知道將這頭飛豬啃食成一地枯骨。


    君襄公斷然迴絕道:“不可,君子國的先祖創業不易。後世不肖子孫雖然不能將他的家業發揚光大,可是也絕對不會讓他的家業在這一代淪喪。”


    “這是淮恆侯其中一個條件,至於同意與否,就不是我所能幹預的了。君襄公,您還想聽下麵的內容嗎?”


    “講,我倒要聽聽他還有什麽異想天開的想法?”


    “第二條,就是賠償淮國三千兩黃金,一萬兩白銀,三萬匹絲綢作為這次動兵的糧餉損耗。”


    君襄公一聽這話,簡直要被氣樂了:“好一個淮恆侯,簡直是癡心妄想。後麵的內容呢,還有什麽?”


    “第三,讓君姬作為和親的人選,嫁入淮國。”


    君姬是君襄公的心頭肉,哪能去做陪嫁之事。憤怒不止是他一個人,就連一貫在大殿上一言不發的姬放都忍不住咆哮起來:“笑話,淮恆侯但凡以後一個上得了台麵的兒子,還用得著這麽大的年紀禦駕親征?誰不知道他生下的十幾個兒子,全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那種廢物豈能配得上我姐姐?”


    “如果儲君不願意自己的姐姐嫁給王子,那就幹脆直接嫁給淮恆侯好了。淮恆侯可是一代人傑,總該配得上君姬了。兩人結成一段佳緣,兩國自然能夠化幹戈為玉帛。若是能夠生下一個英明神武的王子,難道做外甥的長大以後還能來打自己舅舅家裏的家業的主意?”


    “豈有此理,淮恆侯都是一個老頭子了,還敢打我姐姐的主意。你這家夥竟然敢在大殿上說這種話,看我不砍了你。”


    姬放可不隻是說說而已,而是要拔刀砍人。可是大殿上雖然有不少武將,但是誰敢帶刀進入大殿。有刀的侍衛都在大殿之外,殿內伺候的都是黃門,他們手中隻有浮塵,砍不死人。


    看來看去,倒是讓姬放找到了一個配著刀的人。這人就是薑鐵心,他倒是也不是有意帶刀上殿。主要是他現在腰上掛著都是遮天汗賜給的金刀,這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一來這金刀是遮天汗賜予的,本來就比較尊貴,算的上是一把儀刀。二來這刀也比較小巧,薑鐵心來的太急,侍衛來不及檢查。他自己沒想到,守門的侍衛也沒注意,就這樣無意中把刀帶了進來。


    薑鐵心雖然對宮廷裏的規矩知道的不多,不過猜也能猜出來這是犯忌諱的事情。於是一邊舉起金刀不讓姬放搶到,一邊大喊以證清白:“末將是一個粗人,不知道不能帶刀上大殿的規矩啊。”


    “你是初犯,寡人就饒了你這一次。放兒,不得在大殿之上喧嘩。”斥責了自己的臣子以後,君襄公轉而跟鄭基說道,“你是使臣,我不殺你,畢竟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可是你所傳的話,實在是無法入耳。寡人不能再留你在此,來人,把他給我轟出去。不許他在君子城內停留,立刻驅逐出君子城。”


    鄭基聞聽此言,沒有謝恩或者說些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他隻是仰天長笑,然後就出了大殿。在大殿之外,他轉身跟薑鐵心說道:“我等著跟你再戰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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