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垣荒徑入蒿萊,不惹康衢半點埃。賞靜偏憐雛筍長,趁涼自引瘦筇來。杯餘漱齒唿新茗,石上題詩剝古苔。試問依簷雙老檜,何如列柏在烏台。


    峨眉山腳下。“青書,你認不認錯!”一臉怒氣的莫聲穀用劍指著宋青書,怒其不爭的樣子。


    宋青書當即跪下,懇求道:“七叔,是青書的錯,青書認錯。”


    莫聲穀淚在眼眶中擰轉,說道:“好!青書你認罪便好,今日我便清理門戶,殺了你為大師哥為武當山除禍!”


    宋青書聽到此話當即嚇得驚慌失措,語無倫次,說道:“七叔,七叔,我,不是,是誤會,是......”莫聲穀慢慢靠近宋青書,看著宋青書還詭辯的樣子,痛心疾首,老淚縱橫,好歹是自己親侄子,怎麽能這般漠視。


    隻見莫聲穀側過身子,對著宋青書說道:“青書,我不欺負你,拔劍吧!”宋青書麵若死灰,他以為莫聲穀是要殺他,一般正派人士是不殺手無寸鐵之人的。


    宋青書先是流淚,然後也是拔出長劍,麵露冷厲。“侄兒得罪了!”鐺!長劍出鞘,垂於右下,夜晚的風吹起宋青書的道袍,頗有俠士的氣魄,莫聲穀看了說道:“好!來的好!”鏗鏗鏗鏗!二人齊齊出劍,劍身交擊,火星四濺,清脆聲不絕於耳。


    隻見莫聲穀使劍活,足心空,行步捷,心眼合一,劍法輕靈圓活、變化多端。


    真的是行如蛟龍出水,靜若靈貓捕鼠。宋青書看著飛來的幾道劍光,分不清虛實,隻好把手裏的劍舞動的光影重重,水泄不通。莫聲穀所用乃是七十二路繞指柔劍法,使用時以渾厚內力逼彎劍刃,長劍竟似變成了一條軟帶,輕柔曲折,飄忽不定,劍招閃爍無常,敵人難以招架。


    二人寶劍迎風晃動,一層層劍光洶湧匯集,劍氣從空中掠過,殺氣騰騰,留下無數道劍芒。


    宋青書根本就沒有辦法躲避,長劍往前一磕,與莫聲穀的寶劍碰在一起,發出巨大的響聲,宋青書隻覺得雙臂發麻,虎口差點震裂,他的身體還停留在半空,來不及轉身,莫聲穀已經掃過來,宋青書急忙在空中一個旋轉,長劍擋住,借力躍出去,雙腿穩穩落地,額頭卻沁出點點冷汗來。


    一迴合,莫聲穀竟然沒有討到絲毫便宜,反而被宋青書逼的步步後退,莫聲穀提氣感到不對,毒氣還未散去,那青書怎麽會?!


    難道真的侮辱了周芷若!周芷若那一掌致陰致寒,使得宋青書得以無事。


    想道這裏莫聲穀怒了,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萬丈豪氣,手中長劍情不自禁的抬起,宋青書驚訝的發現,莫聲穀整個人似乎與手中之劍融為了一體,劍即是人,人即是劍,人劍合一,隨影而發,銳不可當。


    這便是武學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不過莫聲穀還是差很多的,隻是人劍合一。


    莫聲穀主動出擊了,一道劍招出手,似乎極快,又似乎極慢,劍氣從空中掠過,留下無數道寒星,整套繞指柔劍法渾然天成,再也沒有絲毫的破綻。


    這才是他的看家本領,看似無,卻是有,柔中有剛,虛實並舉,繞指柔劍法劍影連閃,劍氣四射,加上他求勝心切,威力與之前相比,大了何止數倍。


    宋青書氣浮不定,麵對莫聲穀吞吐不定的劍芒,雖虛實難測,卻臨危不慌,長劍劃空而至,隱然發出嘶唿異響,有如秋風掃蕩落葉,蘊含一種愴楚淒涼意味。


    說這遲,那時快,長劍驀地翻轉過來,壓上莫聲穀劍刃。


    兩柄長劍突然在半空中膠住不動,兩人雖都用力前送,劍尖竟無法向前推出分毫,隻有四目相對,真氣相纏。


    宋青書占了內力的便宜,使得和莫聲穀不相上下。


    天空漸漸泛起白光,峨眉山腳下,倒著兩個人。


    莫聲穀慢慢的爬起,走向宋青書,宋青書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兩人功夫內力不相上下,激鬥至此,宋青書以差半招被折斷長劍,二人最後以震山鐵掌對擊,雙雙昏迷過去。


    莫聲穀走到宋青書麵前,翻過宋青書,搖晃道:“青書,青書,是七叔不對,是七叔不對啊。”莫聲穀雖有些死板,但確是最重情誼,宋青書自幼在他懷中長大,怎麽舍得殺他,沒想到最後還是死與他手。莫聲穀仰天長嘯:“大師哥,師傅,我對不住你們啊!”說完一掌擊中自己天靈蓋,倒地不在動彈,一代智囊,就此隕落,不是死與宋青書之手,是死與自己的愧疚。


    數個時辰後,宋青書的‘屍體’竟然動了一下,吭哧吭哧的爬了起來,嘴上,臉色沾滿了血漿泥土,樣子著實恐怖,宋青書恍恍惚惚,看向自己身旁的莫聲穀,當即驚叫出聲:“啊~啊!啊!啊!”宋青書不敢想象的事情,自己殺了最喜歡自己的七叔,宋青書腦袋發懵,鳴響不斷,他隻能聽到自己不停的吼叫之聲。


    一切風平浪靜後,隻見宋青書茫然著,一隻手拖拽著莫聲穀,莫聲穀被拽著一隻手,僵硬的往前走著,這裏都是草地,也有不少石頭,莫聲穀被推拽著不成樣子。


    直到宋青書推拽著莫聲穀到了官道之上,不少百姓看到這樣的一幕都是遠遠的躲開,直到碰到了官軍。


    這裏的官軍並不是元廷官軍,而是明玉珍的川渝夏軍,明玉珍自稱隴蜀王,其國為夏,表麵和陳友諒沆瀣一氣,實則分庭抗禮,處處針對,使得陳友諒數次想入川,都不可為,陳友諒其實厲害的是水軍,而不是陸軍,數千艘江船縱橫長江流域,雖然參差不齊,但也是天下第一水軍了。


    至於大元水師,早被帖木兒送給了脫因,脫因整合了高麗倭國大元各方船隻,也不過千餘艘,卻都是海船。


    數百士卒光天化日之下看到兇殺現場,怎麽能視而不見,當即包圍了此人,見此人身穿道袍,拖拽之人也是道袍,那肯定是同門仇殺,他們雖然管不著但也不能不管啊,當街拖拽。


    為首是一瘦弱老頭,對著宋青書吼道:“嘿,兀那癲子,此乃爺們管轄,殺人不得如此放肆!”宋青書嘴中呢喃到:“我...殺人了...我!”宋青書突然看向那人,瘋了一般奔向那人,步伐之快,眾人所料未及,齊齊拔刀,指著宋青書。


    那小老頭,也是見過世麵的,戰場上殺了人,大都是這般的,那老頭看準機會當即一巴掌,啪!宋青書漸漸清醒,看著眼前的老卒,看了看一旁的七叔,宋青書淚流滿麵,當即蹲坐在地上,幾人看到此人也是不好惹,當即悄咪咪的跑了去。


    若說宋青書是個有擔當的,那誰也不信,這不,宋青書撒腿就跑了,隻留下莫聲穀的屍體,橫在路上。


    宋青書跑走半天後,大路上行過一行乞丐,乞丐對於路邊死人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一個老乞丐瞎了眼,拄著拐杖,拐杖上帶著五個布袋,身後跟著七八個乞丐,左側一個乞丐打著板子,唱道:“今日瞎老上麵討,各位兄弟豪傑大大方,熱心腸,肯布施......恭喜發財又健康!”“哎,寶劍哎!”


    打快板那乞丐,莫聲穀手中有寶劍,當即下腰去取,“哎呀,握的好緊。”那乞丐掰了半天,才掰開,因為屍體早已僵硬,那乞丐拿著戰利品走到瞎子乞丐麵前說道:“老祖,路邊有個死人,有柄寶劍,老祖看看。”


    那瞎子乞丐,揮手往那中年乞丐頭上一敲,說道:“死人東西你也敢碰!再說西麵便是峨眉山,自然會有人來收屍!”另一個乞丐看了看莫聲穀說道:“嗯,這道士一看便是峨眉派的,不知怎的死在這了。”


    那老乞丐接過寶劍摸了摸說道:“峨眉派的寶劍,咱和你們說,咱摸過不少,呦嗬真是柄寶劍啊。”可惜這老乞丐不識字,若是識字,就會摸到劍身上有三個字——“莫聲穀”


    寶劍是張三豐親自打造,字也是張三豐給刻的,所以確實是一柄寶劍。那老乞丐將寶劍收到自己的背簍中說道:“將那死人,挪到一邊,死在路上是為不詳。”


    小乞丐聽話的將莫聲穀挪到了一旁的草地之中,隻聽一旁的烏鴉嘎嘎的叫喚起來,看似盯上這頓美食很久了。


    老乞丐向著東北方向而去,如果他將寶劍上交,肯定是大功一件。


    烏鴉,毒蛇,老鼠,螞蟻,都來啃食莫聲穀的遺體,仿佛武功高手的肉是大補似的。


    武當一代智囊,堂堂武當七俠之一,竟然死於非命,死後竟然一槨棺木都沒有,隻等露死街頭,任憑蛇蟲鼠蟻啃食其體。


    ......


    襄陽傳功長老道:“掌缽龍頭大哥,請你配幾份‘五毒失心散’,交由宋兄弟帶上武當山去,暗中下在張真人和武當諸俠的飲食之中。


    咱們在山下接應,得手之後,將張真人和武當諸俠一鼓擒來,那時以此要脅,何愁張無忌這小賊不聽命於本幫?”文師首先鼓掌叫道:“妙計,妙計!”執法長老也道:“此計不錯。本幫的五毒失心散十分厲害,要在張無忌的飲食之中下毒,他魔教防範周密,隻怕難得其便。


    宋兄弟是武當子弟,要去擒拿武當派的人嘛,所謂家賊難防,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手到擒來。”宋青書躊躇道:“這個……這個……要兄弟去毒害家父,那是萬萬不可。”


    文師道:“這五毒失心散是本幫的靈藥,不過令人暫時神智迷糊,並不傷身。令尊宋大俠仁俠重義,我們素來十分敬仰的,決不致傷他老人家一根毫毛。”


    宋青書仍是不肯答應,說道:“兄弟投效本幫,事先未得太師父與家父允可,日後他們知道了,勢必重責,兄弟已不知如何辯解才好。不過本幫向來是俠義道,與武當派的宗旨並無差別,因此也不算是大罪。


    但要兄弟去幹這等不孝犯上之事,兄弟決計不敢應承,再說那魔教張無忌傳聞早已葬生海上。”


    文師道:“小兄弟,你這可想不通了。自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古人大義滅親,向來都是有的,何況咱們的宗旨是在對付魔教,擒拿武當諸俠,隻不過是箝製張無忌那淫賊的一個方策而已。當年六大派圍剿魔教,武當派不也出了大力嗎?”


    宋青書道:“兄弟倘若做了此事,一來良心不安,二來在江湖上被萬人唾罵,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文師道:“適才我為甚麽要八袋長老他們都退出殿去?為何要上下前後仔細搜查?就是怕此事泄露出去啊。宋兄弟,你下藥之後,自己也可假作昏迷,我們將你縛住,和你太師父、尊大人,以及眾師叔關在一起,誰也不會疑心於你。除了咱們此間七人之外,世上更有何人得知?我們隻有佩服你是個能夠擔當大事的英雄好漢,誰會笑你?”


    宋青書沉吟半晌,囁嚅道:“幫主和龍頭大哥有命,小弟原不敢辭,再說小弟新投本幫,自當乘機立功,縱然赴湯蹈火,也當盡心竭力。隻是人生於世,孝義為本,要小弟去算計家父,那說甚麽也不能奉命。”


    丐幫中向來於“孝”之一字極為尊崇,群丐聽他如此說,均感不便再行相強。文師忽地冷笑一聲,說道:“以下犯上,那是我輩武林中人的大忌,不用宋小兄弟說,這個我也明白。但不知莫七俠和宋兄弟如何稱唿?是他輩份高,還是你輩份高?”


    宋青書不語,隔了良久,忽道:“好,既然幫主和眾位有命,小弟遵從號令就是。但各位須得應承,既不能損傷家父半分,也不能絲毫折辱於他。否則小弟寧可身敗名裂,也決計不能幹此不孝勾當。”文師、千代等盡皆大喜。文師道:“這個自是應承得。宋小兄弟跟我們兄弟相稱,宋大俠便是大夥兒的尊長。宋小兄弟就算不提此言,我們自也會對他老人家盡子侄之禮。”


    隻聽執法長老和文師等低聲商議,於張三豐、宋遠橋等人中毒之後,丐幫群豪怎生上山接應。每逢文師如何說,千代總是道:“甚好,妙計!”掌缽龍頭道:“此時方當隆冬,五毒蟄伏土下,小弟須得赴長白山腳挖掘,多則一月,少則二十日,當可合成五毒失心散。從冰雪之下掘出來的五毒毒性不顯,服食時不易知覺,對付第一流的高手,倒是這等毒物最好。”


    執法長老道:“宋兄弟,陪同掌缽龍頭赴長白山配藥,咱們先行南下。一個月後在老河口聚齊。今日是十二月初八,準定年後正月初八相會便了”又道:“那韓林兒落在咱們手中,甚是有用,請掌棒龍頭加意看守,以防魔教截奪。咱們分批而行,免入敵人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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