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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裏,秦慕川摟著身邊的美女正睡得香,忽然被一陣刺耳的電話聲吵醒。


    他不耐煩地胡亂用手向床頭摸去,滿是怨氣地問:“喂,誰啊?”


    “是我。”淩笑風沉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顧身邊的美女不安地扭動身子,他懶洋洋地大聲說:“喂,你是覺得罵我罵得不爽,要接著罵嗎?明天行不行?”


    “你在哪?”淩笑風沒有理會秦慕川的話,隻吐了三個字,聲音裏沒有任何感情。


    秦慕川一愣,心說這哥們兒哪根筋搭錯了,這麽晚了,他不睡覺,居然還能關心我在哪?一想起白天的時候,淩笑風對自己的數落,心裏不禁一陣不爽。


    於是戲謔地說:“我這種孬種還能在哪?在家摟著美女享受人生,不行嗎?”


    “……”


    電話那邊靜了下來,秦慕川甚至懷疑電話斷線,或者壞了。


    正當他感覺耐心馬上要用盡,想掛了電話的時候,隻聽淩笑風的冷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桃夭被人暗殺,小白為了救她,中彈在醫院,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淩笑風也沒等秦慕川的反應,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一串忙音傳進耳朵,可是秦慕川仿佛聾了一般,握著電話的手僵在那,半天沒有動。


    桃夭……被暗殺???


    被暗殺???


    這三個字仿佛重錘一樣狠狠砸在他心裏,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讓他無法動彈,無法反應。


    曾經,他和淩笑風多次被暗殺,被算計,這種危險根本見怪不怪,他甚至懷疑他自己就沒長害怕那根筋。


    可是今天,他感覺到了恐懼。


    他怕了。


    他清楚地知道,他怕他再也見不到那個叫桃夭的女孩兒。


    他怕他再也沒有機會跟她鬥嘴。


    想到這兒,他仿佛上了發條一樣從床上彈起來,迅速穿衣服。


    美女不滿地從床上坐起來,揉著眼睛撒嬌抱怨:“川哥,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啊?討厭。”


    “閉嘴!”


    秦慕川怒吼一聲,惹得美女一愣,繼而隻能委屈地小聲抽泣,卻再也沒敢吱聲。


    秦慕川穿好衣服,出門開車就走。都開出兩道街了才想起來,淩笑風根本沒告訴他桃夭在哪家醫院。


    漆黑的夜裏,他隻能一家醫院一家醫院地翻找。每到一家醫院,都像要吃人一樣問值班的護士:“桃夭在哪?”


    “桃夭?沒這個病人啊。”


    “哦。”


    ……


    好在是深夜,路上也沒多少車,這才順利來到英租界的一家洋人醫院。


    當他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走廊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淩笑風站在窗邊悶聲抽著煙,眉頭緊鎖,看到秦慕川過來,隻是掃了一眼,然後又別過頭去沒有理他,凝重的目光望向窗外。


    小新他們也都麵色不太好,來迴溜達,看見秦慕川來了,小新才快步走過來相迎。


    “川哥,來了啊。”


    “嗯,現在怎麽樣了?”秦慕川一邊走一邊問。


    “不知道,還在搶救,但醫生說……希望不大了。”小新說著,聲音低了下來。


    手術室門口,站著一對母女,母親的眼睛已經哭腫了,一臉焦急地望著手術室的門。


    女兒看著不到十歲的樣子,倔強地忍著眼淚,緊緊握著母親的手,依偎在她身邊,卻沒有掉一滴眼淚。


    手術室旁邊的椅子上,秦慕川終於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桃夭。


    她的身邊,一左一右坐著冥夜和花郎。


    秦慕川上下打量了桃夭一番,確認她沒有受傷之後,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可是腦子再一轉的時候,又覺得有些失落。


    畢竟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身邊沒有他的位置。這種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她的姐妹,還有她養的麵首,而不是他秦慕川。


    雖然心裏不太舒服,但是秦慕川還是緩緩走到桃夭麵前,蹲在她麵前,仰視著她的臉頰。她臉上的淚水已經風幹,隱約留下彩妝的痕跡。


    此時的桃夭,頭發十分淩亂,目光無神地射向地板,她仿佛根本沒注意到秦慕川蹲在她的麵前,他的動作,沒有讓桃夭產生一絲一毫的不同。


    秦慕川的心口一疼,輕輕將手附上桃夭白皙的手背上。


    桃夭這才將目光聚焦,看向眼前帥氣的臉。


    秦慕川盡量控製著情緒,壓低聲音問道:“誰幹的?”


    這一句話,惹得桃夭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淚珠又滾落了下來。


    良久,才慢慢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報警了嗎?”秦慕川繼續問。


    桃夭依然沒有迴答,隻是目光呆滯地看向旁邊的花郎。


    花郎知道桃夭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體貼地代桃夭迴答:“桃夭姐已經嚇傻了,是我報的警,警察公署已經封鎖了現場,也派人過來做過筆錄了。”


    秦慕川點點頭,站起來,輕輕歎了口氣,對花郎說:“好好照顧她。”


    “知道。”花郎點點頭。


    秦慕川的目光又流向桃夭,定睛片刻,才不忍地扭頭離開,走到淩笑風身邊。


    窗邊,淩笑風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隻是麵無表情的從兜裏拿出煙,遞給秦慕川一根,又為他點上。


    這麽多年,二人的默契程度早已經超越了語言。越是壓抑,這種默契越是明顯。


    秦慕川狠狠吸了一口煙,吐出的煙霧隨著窗口順風飄了出去,散出濃濃的哀傷。


    淩笑風舔舔嘴唇,沒有看向秦慕川,隻是自顧自地呢喃:“桃夭到底迎來這一天了。”


    秦慕川一聽,收迴目光望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淩笑風幽幽地說:“以桃夭現在的地位,遭到暗殺的時間已經算晚的了吧。”


    說著,淩笑風轉頭看著秦慕川:“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遭暗殺是什麽時候的事了嗎?”


    秦慕川苦笑一聲:“太久了,不怎麽記得了。”


    “是啊,”淩笑風又將目光投出窗外,“我也是,可是她……竄紅得太快了,快到讓人眼熱。”


    秦慕川又看向手術室的門口,問道:“那是小白的老婆孩子嗎?”


    淩笑風也順著秦慕川的眼神望過去:“是啊,那個女人叫阿慧,旁邊那個是他們的女兒,叫白雪。”


    “她就是白雪?”秦慕川輕聲地問道。


    淩笑風點點頭。


    秦慕川又不由地感歎:“可惜啊,叫著公主的名字,卻沒有公主的命。”


    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一道縫,所有人都緊張地站了起來。


    不一會兒,醫生推開門走了出來,滿手是血。


    麵對著一走廊的人,醫生口氣凝重地問:“請問哪位是病人家屬?”


    “我,我是他妻子。”一直站在門口的阿慧怯生生地迴答,麵容上顯露著說不出的恐懼和迷茫。


    她的手指都在顫抖,如果沒有女兒在身邊扶著,也許下一秒,她就會倒下。


    醫生輕輕歎口氣:“病人中彈的位置重傷了心髒,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說完,醫生仿佛逃走一般,快速迴到了手術室的門裏,隻留下這對可憐的母女呆呆地立在那。


    走廊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


    “白哥~~~~啊……”


    片刻的靜默之後,阿慧發出了撕心裂肺一般的嘶吼。


    她的聲音穿過厚厚的手術室的門,傳到裏麵,可是手術台上的小白卻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阿慧的吼聲淡下來之後,仿佛虛脫了一般坐在了地上,不知所措地呢喃:“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白雪的眼淚也緩緩落下來,可是卻沒有她母親一般失控。


    秦慕川冷冷地觀察著這對母女,不得不承認,他很欽佩白雪的堅強。相信如果她也崩潰了,那她的母親,就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可是眼前的女孩,不過十歲的年紀,卻一邊流著淚,一邊抱著母親,輕聲安慰著她:“媽媽,你還有我,你還有我……”


    所有人都對這個女孩刮目相看,都在為這對母女的悲傷而動容。


    桃夭滿麵淚痕,當她聽到小白的死訊的時候,仿佛魂魄都被抽空了,臉頰深深地埋進掌心,不住地啜泣。


    她知道,如果沒有小白默默的幫助和支持,自己根本不會有今天。


    她本來以為苦日子熬過去了,接下來,大家會開開心心地一起生活下去。


    可是上天卻一次一次地將美好的東西在她麵前眼睜睜地碾得粉碎。


    她掙脫開花郎扶著她的手,顫抖著跪倒在這對母女麵前。


    淚,如泉水一樣流出。


    她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從喉嚨中發出沙啞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


    眼見桃夭跪倒在那,秦慕川的心裏又是一陣隱隱的痛,他知道桃夭的內疚和悲傷,這種痛苦,他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了。


    被別人用生命的代價相救,有時候比死的是自己更讓人難以接受。


    因為深入骨髓的悔恨和愧疚,會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讓你永遠也得不到救贖。


    桃夭就這麽一直跪在那,嘴裏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直到一直在安慰著母親的白雪離開了母親的身邊,緩緩走到桃夭麵前。由於桃夭跪在她麵前,她正好能直視著桃夭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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