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水,好冷。”冬靡嗓子也是啞的,坐在水裏,也沒管自己是不是沒穿衣服,畢竟自己這才十歲,就這搓衣板的身材,也沒什麽好看的。


    冬靡目光往上麵挪了挪,落在丹逸身上,立刻對上了一雙滿是寒意的眸子,淺藍色的眸子這會兒深的可怕,像是壓抑著什麽一樣。


    半晌,冬靡沒等到丹逸的迴答,平靜的撇了撇嘴,窩在水裏,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眼底還有幾許青黑,看起來疲倦的很。


    “生氣了?”冬靡撲騰著水,泡了這一會兒,也看出來了,這泉水估計是好東西,就這會兒泡了泡冬靡都覺得自己身體好多了,舒服多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可是你沒有阻止我,也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了,丹逸,我不是你的附庸,我做什麽事情都不需要你的同意,你也阻止不了我。”


    冬靡還是沒等到丹逸迴答,也不生氣,就是覺得自己眼皮子還是覺得有些累,累得很,想睡覺。


    “我知道,可是我以為我是你夫君,你若是有什麽困難的話,是可以和我說的,我也是可以幫你的,可是你從來不說這些,也從來不會叫我和你一起承擔,有時候我覺得,你根本就不需要我這樣一個夫君。”


    丹逸聽著冬靡一句一句的開口,還是過了半天才開口,目光落在冬靡身上,從來沒有挪開過。


    隻是那目光除了擔心,便全部都是自責了。


    自責自己不能讓冬靡全部相信,自責自己不能主動去幫冬靡。


    也是氣,自己與冬靡的關係,似乎始終是隔著一些什麽,是冬靡的性格使然,也是因為他自己的性格。


    冬靡不是會求人的性格,習慣一切的事情都自己承擔,他性子硬,也不會去攔冬靡,因為他明白冬靡。


    這似乎是一個死結,冬靡將一切的事情都自己承擔了,除非是到了生死之間的時刻,不然一般都不會讓丹逸插手,冬靡不喜歡自己插手,自己也不能插手,於是他在冬靡出事之後會擔心,會生氣。


    惡性循環,無法解開。


    “沒有,隻是我覺得我自己能夠解決的話,我就會自己解決,而且我知道你在我身後,於是我就知道了,我可以放心去做任何事情,畢竟現在你在我身邊。”冬靡歪頭想了想,身體都隨著那舒服的感覺而鬆懈下來了。


    誰雖然冰涼,但是習慣了之後倒不是很難熬了。


    “我知道,可就是因為知道你的信任,所以我有些害怕,怕我保護不好你。”丹逸抿了抿唇角,看著冬靡那瑩白的鎖骨,雖然有些心動,但是卻沒有做什麽。


    冬靡如今這具身體還是太小了,他還不至於那麽的禽獸。


    “下來,一起洗啊。”冬靡看見了丹逸的悸動,突然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拍了拍水,一點兒都不害羞。


    這麽多年的老夫老妻了,這心態都老了,哪裏還有什麽害羞的心思啊。


    “嗯。”丹逸看了眼那泉水裏的冬靡,抿了抿唇角,然後還真的就脫了自己是衣衫下去了。


    一身冰肌玉骨,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對著冬靡大大方方的邀請,意思大大方方的下水了,一頭墨色的長發落在水裏,像是海藻一樣的誘人。


    “你保護不了我的話,我會保護好自己,而且這事兒我也有分寸,又不會有什麽別的損傷,就是靈氣用完了,要點兒時間積攢迴來而已。”冬靡背對著丹逸,讓人給自己搓背,也不管對方忍得有多辛苦。


    反正自己現在年紀小身體小,有什麽事兒都給我憋著。


    看著美色當前,還是自己娘子的丹逸,苦兮兮的將一切的悸動都給收起來了,認命的給人搓背,然後還不忘在心裏記了一筆。


    今年十歲了啊,還有八年時間,八年的時間就可以了。


    “我也都知道,可是就是擔心,有時候擔心這種事情是無法控製的,我就算真的是神,也不是萬能的。”丹逸摸著冬靡的背,澆了點兒水,拿著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少女的肌膚太嫩了,他不敢用力。


    “沒事,你在我心裏就是萬能的。”冬靡滿滿的不在意,擺擺手,連頭都沒有迴,一幅的輕鬆。


    “我覺得你如今與我生分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丹逸看著很是隨性的冬靡,無奈的笑了笑,有些無力。


    “可能還真的是吧,畢竟別人不都是說,夫妻之間的感情是會變的嗎,最開始的喜歡和愛最後都會變成親人之間情感,被歲月磨平一切的菱角。”冬靡還是沒迴頭,似乎是覺得沒有迴頭的必要,連話語間都帶了幾許輕慢和隨意。


    冬靡雖然不信這些,可是卻覺得也有可能,畢竟,冬靡覺得愛一個人,愛一輩子,每時每刻的愛著,實在是太累了,冬靡不喜歡自己活的太累了,畢竟之前就是那麽的累,以後再也不想嚐試了。


    “我不信,這些都是假的,若是愛可以被歲月磨平的話,那就一定不是愛了,祖神淵祭自與魔祖相戀至今一千三百萬年,兩人從來沒有說過一聲不再喜歡的話,這一千三百萬年都是歲月,卻從沒將那情消減半分,反而是愈發的濃烈,就像是酒一樣,年歲越長,反而是愈發的真摯,無法放下了。”


    丹逸看著麵前小姑娘,低頭親了親那被水弄得濕漉漉的長發,聲音很堅定,也很溫柔羨豔,順手拿起邊上的皂角,替冬靡將那頭發也給洗了洗。


    他喜歡上古界那些長輩之間的喜歡,或許沒有遇見冬靡之前的自己無法理解,是怎樣的喜歡,會讓自己和對方相處千萬年,連分開一會兒都是苦澀,如今遇見了冬靡,卻是知曉了。


    那不是喜歡,那還是愛,是毒,是一沾染便無法戒掉的癮,讓人就算是失去了一切的自由,也甘之如始。


    “一千三百萬年啊,好悠久啊,我覺得我要是活個百萬年我估計都要瘋,不過,有你在的話,我還是活著好了,但是我可能會累,累的愛不下去,那個時候就要麻煩你了,丹逸,你記得要讓著我,愛著我啊。”


    冬靡溫順的有著丹逸給自己洗頭,眼睛閉著,怕那水濺到眼睛裏,丹逸看不見那墨色的眸子裏是什麽,卻仿佛看得見那雙眼睛看著自己時,那微微的笑意。


    像是能夠撫慰一切的憤怒一樣。


    “自然。”丹逸在冬靡的額頭上落了一吻,聲音裏的寵溺幾乎就要溢出來了。


    “冬兒,讓你快點兒1長大好不好,我等不及了。”丹逸歎了口氣,將毫無所覺的冬靡抱進懷裏,一臉無奈。


    “不好,你是兩百年都能夠等嗎,怎麽就這幾年等不了了啊。”冬靡一聽頓時炸了,迴頭一腳將丹逸踢開,雖然身體還是有些酸軟,但是起碼不像是剛剛出藏劍峰的那般難受了,隨意在乾坤袋裏找了件好看的衣裳,穿上就走了,丟下丹逸一個人在那寒泉裏麵去火。


    這天氣,雖然不夠躁動,可是人卻是極為引人躁動的。


    冬靡離開這兒,才發現這地兒是寒遠峰後山的一處泉眼,不過估計裏麵的泉水被丹逸喚過了吧,不然怎麽會有這樣好的效果。


    冬靡這才在水裏泡了一會兒,直接就連體內幹涸的靈氣都已經又填滿了一半了,舒坦的緊。


    “主上。”冬靡迴到寒遠峰半山腰的大殿上,還沒進去呢,就已經看見了那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冬瓜,臉色很嚴峻的冬瓜。


    “嗯,打算去了?”冬靡點了點頭,看著冬瓜的模樣,有些滿意。


    不管是修為還是氣勢,都收放自如,挺好的,以後就算是離了自己,在九界也不會受欺負,去了上古界也可以活下來。


    “是,明日我就開始閉關,可能要很久,主上等我一些時日,那個時候主上便可以準備渡劫去九界了,那個時候,我應該也有能力能夠保護好主上了。”冬瓜點了點頭,看著冬靡,臉色很認真,也很糾結。


    冬瓜知道自己煉化那顆內丹,起碼百年的時間,最多三百年,這麽長的時間,足夠他想清楚很多的事情了,包括對於冬靡的心思。


    包括看清,這到底是不是自己要的那個冬靡。


    “嗯,去吧,我會讓丹逸看著,若是出事了,不用硬扛著,修為什麽的,還是沒有命重要,大不了以後我護著你。”冬靡微微笑了笑,似乎是想要像以前那樣摸摸冬瓜的頭發,算是鼓勵,可是抬手之後才發現,自己如今才是最矮的那一個,頓時有些氣惱,拍了拍冬瓜的肩膀,開始思考方才丹逸的提議。


    說不定,真的可以一息之間長大呢,這樣就不用是最矮的那個了,雖然也還有一個冬源給自己墊底。


    “我知道,主上乖乖在外麵好好吃飯,不要偷懶修煉,說不定主上渡劫之後,直接就成了上君了呢。”冬瓜反倒是大膽的摸了摸冬靡的頭發,那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水汽,被冬瓜的指尖一過,便頃刻間幹了,一點兒也不覺得涼。


    “亂摸什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冬靡撇撇嘴,但是還是沒避過去,抱了一下冬瓜,轉身便去找冬源了。


    她知道冬源在哪裏,氣息太過於熟悉了,那小家夥也沒有掩藏。


    而且那氣息裏夾雜的幽怨,冬靡幾乎要笑出來了。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這傻乎乎的模樣,真是單純的很啊。


    而被冬靡誤以為很單純的冬源這會兒坐在寒遠峰大殿的台階上麵,雙手撐著小臉,認真的思考要怎麽在自己父君看著的情況下,將自己娘親帶迴上古界,雖然記憶不能立刻修複,可是也不是沒有辦法,而且最好是帶到外婆那兒去,外婆打得過父君。


    然而,還沒等他想出萬全之策來,冬靡便來了,看著那蹲在台階上麵苦兮兮的皺著眉頭的小娃娃,嘴角不自覺的便掛了個笑靨。


    “阿源在想什麽?”冬靡走過去坐到冬源身邊,抬手揉了揉冬源的小腦袋,安慰了一下自己剛剛被冬瓜摸頭的怨念。


    “沒想什麽,就是在想,以後娘親去了上古界了之後,是和我住,還是和父君住。”冬源往冬靡身邊靠了靠,一副極為依賴的姿態。


    “自然是和阿源住了。”冬靡對著依賴極為受用,將冬源圈進自己懷裏,笑得牙都出來了。


    “那我們不要父君了好不好,娘親就和我一處,阿源會時時刻刻的陪著娘親的。”冬源看著冬靡那毫無防備的笑,微微沉了沉眸色,和冬靡一模一樣的眸子裏,全部都是深色。


    “好啊,以後不要你父君了,阿源養我。”冬靡隻當是冬源不喜歡丹逸,這會兒在爭寵,滿口答應了,卻不想許多年後,冬源抱著自己的大腿,靠著這個承諾,硬生生的將丹逸從自己身邊擠走了。


    那眼光,那心機,也是極為深沉的了。


    “娘親,我有些餓了,我們去吃東西吧,我記得前幾天星瀾往寒遠峰送了一筐星月果。”冬源得了承諾,滿心歡喜,拉著冬靡就要去吃東西。


    雖然自己不愛吃,可是冬靡愛啊。


    投其所好這一點兒,冬源做的比他父君還要好,畢竟,他年紀小,雖然隻是表麵上的,可是冬靡也的確是從來都不會懷疑冬源這些事情之後的心思用意。


    “好啊,阿源這幾天肯定沒有好好吃飯,得多吃點補迴來啊。”冬靡點了點頭,有著冬源牽著,知曉冬源其實是不怎麽喜歡吃東西的,但是看著這孩子難得第一次主動要吃那什麽鬼的星月果,頓時也生了幾分興致。


    然後就發現,這玩意兒好難吃,真的酸,酸的倒牙,比沒熟的杏子都要酸,簡直是檸檬的究極進化版。


    最後,冬靡吃了半個,將果子丟開了,決定晚上就拿這籃子星月果去煉丹,這玩意兒擺這兒看著都倒牙,還是早點用完了比較好。


    而另一邊,冬靡走後不久,卓睿就醒過來了,無音這煉丹殿殿主的身份也不是擺著好看的,冬靡將人仙骨都給弄出來了,這人要是還不好,那真的就是要砸了這招牌了。


    而無音也沒有砸招牌,因為卓睿壓根沒自己什麽事兒啊,人家醒過來了之後,直接就結嬰的修為了,但是沒有元嬰,也沒有天劫,就像是今後修煉都沒有瓶頸了一樣,生龍活虎的,好的不得了。


    “無音殿主,我的傷是否是我師尊替我醫治的。”卓睿下床,連衣裳都沒有換,對著無音行了一禮,眉眼間盡是擔憂。


    他那個時候意識很模糊,但是卻也覺得冬靡在自己身邊呆了很久,似乎是幾天的時間,而現在是第幾天了,冬靡人又去哪裏了。


    “是,你靈根受損,我也沒有辦法醫治,於是冬靡老祖給了你一副仙骨,你沒了靈根,但是今後修煉不會有任何的瓶頸。”無音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卓睿這幅身體的好處,簡直是忍不住眼饞啊。


    但是想起了丹逸老祖將冬靡老祖帶走時,落在卓睿身上的那個眼神,無音頓時就不羨慕了。


    這任何事情都是要有代價的,比方說這幅仙骨。


    “仙骨,怎麽會?”卓睿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內視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看見了自己那幾乎都是靈氣化為的靈骨,頓時就信了。


    居然是真的,他居然就這樣輕易的有了一身仙骨,就這樣,幾乎是得到了別人一生都無法求得的東西。


    “冬靡老祖說,若非她幹預了你的命格,你早就轉世去了,下輩子還是天生的仙身,所以她這次給了你這身仙骨,算是補償。”無音瞧了一眼卓睿的驚訝,發覺這孩子還是個有良心的,也不枉那位花費那麽多的心思了。


    “我要這補償做什麽,我師尊如何了。”卓睿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聽完這話卻突然眼眶有些熱,有些想哭,撇撇嘴,像是突然叛逆了一樣,一臉的不情願,但那關心卻是如何也無法掩藏。


    “靈氣消耗殆盡,暈過去了,被丹逸老祖帶迴寒遠峰了,卓師弟你迴去寒遠峰之後,好自為之吧。”無音瞧著這傻孩子一副真性情,也了解為何冬靡要付出那麽多的代價救這孩子了。


    倒也是值得啊。


    “對了,還有一個小姑娘,看見你出事了,這幾日除卻比試之後就一直都在這邊守著,身上的傷也不肯醫治,看起來挺關心等你的,既然你也好了,那就替我去看看吧。”無音本打算將人趕迴去看看冬靡老祖怎麽樣了,讓人師徒去團聚的,卻突然想起來了那外麵還有個小固執的小姑娘呢,頓時又開始頭疼。


    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啊,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麽的瘋狂的了嗎?


    “是否是位叫夢機的姑娘?”卓睿擰著眉想了想,便將三日前那個被師尊提起過的小姑娘記起來了。


    “好像是這個名兒,是霏司殿的弟子。”無音擰著眉心想了想,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多謝無音殿主提點。”卓睿拱了拱手,轉身便出去了,還是那一身有些狼狽的衣裳,身上的氣息卻早就變了。


    而他出去,果然一眼就看見了那坐在台階上,雙眼放空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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