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更知道彩衣怪人是在為了自己而拚命,別人能為她拚命,她為什麽不能反過來為對方而拚命?


    他豁了出去,用盡身體內最後的一分潛力,全力撲擊銀發老人,目的就是要讓海飄逃離這個地獄。


    她已立下決定。


    他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來挽救海飄這個無知的少女。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海飄也許是無知,但她卻絕非沒有良知。


    他要她逃,讓自己來承受一切的後果,但她不接受。


    她不接受對方的好意並不是不尊敬他,而是剛好相反。


    在同一刹那間,掌風在唿嘯,飛星劍舞起了寒光點點。


    海飄的劍法也許本來不足以威脅銀發老人,但她現在並不是攻擊的主力,她隻是乘勢闖進,隻要銀發老人稍有疏忽,海飄的劍隨時都可以貫穿過他的身體。


    兩種截然不同的武功,兩個已把性命豁出去的人,溶匯成一股不可輕侮的攻擊力。


    忽然間,彩衣怪人的身子向後直飛出去。


    他飛出去的姿勢,就像是一支被主人一腳踢開的病狗。


    “喔!”


    一股血箭從彩衣怪人的口腔噴出,胸膛上竟然出現了一支漆黑的掌印。


    這裏也許不是真正的地獄。


    但他接了這一掌之後,他的人已在陰曹。


    海飄驚唿未已,突覺腰間一麻,整個身子立時動彈不得。


    她的手還握著飛星劍,劍鋒距離銀發老人的咽喉隻有半寸,隻要她的手還能夠繼續挺進少許,立刻就可以把銀發老人置諸死地。


    但這半寸的距離卻實在是太遠了。


    高手相爭,決定勝負存亡的距離往往就隻有一分一線之間,半寸的距離已足夠讓海飄再死八十次!


    海飄沒有死。


    銀發老人沒有讓她死。


    “你雖然已渡橋,你雖然已是個死人,但在這裏,你仍然可以活得很美好。”


    “凡是進入這個地獄的人,都會被分成十二等級。


    這十二等級的人分別被編列為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


    “被列為亥的是最下賤的死人,戍好一點,酉又好一點如此類推,地位最高的死人是被列為子的一級”。


    海飄“大開耳界”。


    銀發老人又道:“你已經被列為醜級死人,你的地位在子級死人之下,所以,你是值得驕傲的。”


    海飄沒有覺得驕傲,她除了感到驚怒之外,還有另—種感覺,就是啼笑皆非。


    自己是個“死人”也還罷了,但除此之外,還要被列為什麽“醜級死人”,真是一件荒謬絕頂的事。


    銀發老人淡漠的說下去:“我是這個地獄的大總管,也是個死人,你以後稱唿我彭伯,我是子級死人,地位比你高一等,我可以讓你過著神仙般的生活,也可以讓你變成亥級死人,你可得當心一點!”


    海飄什麽意見都不能表示,因為她連啞穴都已給彭伯點住。


    彭伯透了口氣,又緩緩接道:“你很聰明,魔主一定會很喜歡你。”


    海飄心中一懍。


    魔主又是什麽人?


    他是不是一個吃人不吐骨的惡魔?


    她暗暗歎了口氣,後悔當時沒有聽從彩衣怪人的警告離開此地,而且還令他賠上一條性命。


    彭伯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的事,冷冷道:“剛才一掌給我打死的,是未級死人,他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要造反,卻是不啻作夢。他死前沒有受到酷刑,已是萬幸了!”


    海飄心中冷笑。


    荒謬!


    荒謬!


    簡直越說越胡塗!越說越荒謬。


    未級死人本來就已是個死人,但死人居然也會再死一次,豈不是變成“死死人”麽?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這個地獄的“死人”,除了自己之外,是否還有別的女性?


    假如這個地獄的“死人”通通都是男人,那麽真是禍不單行,倒不如幹脆死掉算了。


    幸好她還在擔心的時候,她已看見了四個漂亮的死人,正抬著一頂轎子,腳步輕盈的走到這裏來。


    這四個“女死人”雖然不算國色天香,但卻也是人間罕見的尤物。


    但有一點是海飄值得驕傲的,就是她畢竟比她們都還更漂亮。


    女人天生就是愛美的動物。


    俏美,漂亮,永遠是女性最大的財富,總要漂亮,生死另計。


    所以,雖然她們都是“死人”,但卻比許多活人還有吸引力。


    彭伯最後告訴海飄的說話,隻有兩句。就是:


    “她們無論是誰違背你的命令,你都可以殺了她!”


    海飄又是暗暗發呆。


    看來“醜級死人”的權務和威風倒也不小,居然有操生殺之權。


    但這裏畢竟是“地獄”,她擁有權力再大,其實還隻不過是別人的玩偶!


    北風吹落了樹的梅花,風仍然是冰冷刺骨的。


    雪城還是雪城,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在雪梅樓的觀雪庭內,一個陌生的男人包下了整個廳院。


    這個男人的年紀大約五十來歲,他的衣著並不考究,但一雙粗糙的手卻戴著七八枚鑲著大寶石的戒指,令人看來有眼花繚亂的感覺。


    他眼顴骨高聳,腰短腿長,臉上的表情永遠都是那麽硬朗朗,就像一尊永遠不倒的石雕像。


    他是乘坐一輛漆黑的馬車來到雪城的,趕車的是個白衣少年,雖然他已趕了很遠的路,但身上的衣衫還是潔白如雪。


    他的背上,背著一把形式很奇古的鐵刀。


    刀並不鋒利。


    刀沒有鞘。


    但白衣少年這個人,他本身已是一把刀。


    他像是一把鋒利無情,殺人如麻的兇刀!


    雪梅樓的夥計看見這兩個人,不禁想起了秦大官人和那個瞳孔相當大的年青殺手方殺。


    這個手指上戴滿戒指的男人,和跟隨在他左右形影不離的白衣少年,他們也豈非很象秦大官人和方殺?


    當然,許多事情是夥計們既不知道,也不敢問的。


    他們是靠勞力換取微薄酬勞的小人物,家中有老有少,這種麻煩的事又誰敢插手沾染?


    他們雖然不是江湖的人,但卻經常與江湖人接觸。


    江湖人的事和江湖人的糾紛,他們是絕對不敢多管閑事的。


    他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這個包下觀雪庭的大爺姓雲,除此之外,其餘他們就一無所知了。


    假如他們知道得比較清楚一點的話,相信他們一定會牙關打戰,頻唿倒黴。


    因為這個雲大爺,也是一個江湖煞星,無論是誰讓他瞧得不順眼,都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


    用過午膳之後,雲大爺離開了觀雪庭了。


    但這一座廳院現在仍然是屬於他的。


    他包下這坐廳院,而且包下了整整一個月!


    當他對老掌櫃說明要把觀雪庭包下整個月的時候,老掌櫃麵有猶豫之色。


    雲大爺身後的白衣少年冷冷道:“我們先付錢,你若不滿意,我可以用這東西來代替。”


    雲大爺手中拈著一張銀票,但白衣少年手中拈著的卻是他的刀!


    你若是掌櫃,相信你的選擇也會和老掌櫃的選擇完全相同。


    因為你們都不是呆子。


    (六)


    雪城雖然不是一個很大的城市,但在格裏烏滋,它已算是一個大地方。


    白衣少年趕策馬車,向雪城的北方邁進。


    馬車的速度並不很快,令到車子後麵的跟蹤而來的兩個黑衣漢子,並未感到太吃力。


    他們行藏詭秘,從雪梅樓一直跟蹤這輛馬車。


    馬車駛到城北的一條小巷裏,還繼續向前邁進。


    兩個黑衣漢子互望一眼,其中一個低聲道:“這是一條死胡同!”


    另一人道:“難道秦大官人就在這條死胡同之中?”不太像罷。


    “我們是不是繼續跟蹤下去?”


    突聽第三個聲音淡淡道:“當然跟蹤下去,一直跟蹤到閻王地府為止!”


    兩個黑衣漢子臉色同時一變。


    他們腰間的快刀也立刻亮出。


    但他們的刀剛亮出,就已落在一個人手裏。


    鏗!


    鏗!


    兩把精鋼打造的刀剛出鞘就已被人用閃電般的速度搶去,而且更在同一時間被拗折成為兩段!


    兩個黑衣漢子的臉簡直已變成了死灰之色。


    其中一人不甘心坐以待斃,唿唿兩掌向那人的胸膛上打去。


    這兩掌力度剛猛,而且是華山派的天星掌法。


    另一個人卻是滿臉驚惶之色,不進反退。


    發出兩掌的黑衣人突然一聲呻吟,雙手腕骨已然被那人捏斷。


    斷手的黑衣人汗流滿麵,痛苦得跪在地上。


    但退後的一個人還是沒有上前幫手,反而越退越遠。


    那人冷笑一聲,叱道:“沒種!”


    叱喝之聲方罷,退後逃走的黑衣人已隨著應聲倒下。


    一把斷了半截的鋼刀,貫穿過他的前頭,直達後腦。


    這一刀當然致命,無論是誰中了這麽一刀,他都一定活不下去。


    斷手的黑衣人臉色更變得比雪還白。


    “雲大爺……饒……命!”


    舉手投足間就把兩個黑衣人解決的人,赫然竟是雲大爺。


    他們一直都以為雲大爺在馬車之中,卻不知道雲大爺在什麽時候已離開了車廂,而且還來一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雲大爺盯著斷了雙手的黑衣人,忽然歎道:“你本該知道我是誰,為什麽還稱唿我雲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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