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乘風兩道濃眉一軒,震聲說道:“我穆乘風頂天立地,豈是那等出爾反爾之人。”


    雷耀光倏地哈哈一聲大笑,笑罷,目光立即一凝,問道:“你想我們該在什麽地方動手?”


    穆乘風冷冷地道:“隨你,客隨主便。”


    雷耀光道:“就在這樓內如何?”


    穆乘風道:“我無所謂,隻要你認為適合,我沒有意見。”


    雷耀光雙目凝注地問道:“你精於近搏麽?”


    穆乘風心中暗暗一動,道:“恰恰相反,我精於遠戰,遠戰可以閃展騰挪,大刀闊斧地全力施為,不受環境的拘束限製。”


    雷耀光道:“既如此,為了表示公平,老夫雖然精擅於近搏,也舍棄而陪你作遠戰之搏,讓你全力施為,盡展所長。”


    這話,好動聽,好大方。


    然而,雷耀光這是真大方麽?那就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天知道了。


    穆乘風神情淡漠地道:“如此,閣下豈不是又吃虧了麽?”


    雷耀光嘿嘿一笑道:“老夫舍長取短,雖然有點吃虧,但是如果盡占便宜一點虧都不能吃,何能令你心服口服?”


    穆乘風心底不禁暗暗地笑了,這原是他使用的一著欲擒故縱的妙著。


    以穆乘風那一身所學高絕罕世的功力身手而言,近搏遠戰雖然都是一樣,但是因為穆乘風此搏的目的是要摸出雷耀光的師承出身,而近搏全憑輕靈快捷小巧的功夫,勝負往往取決於個人的機變,兩個功力所學若所差有限的人近搏,落敗的並不一定就是所學功力不如對方,比對方差。


    換句話說,穆乘風要想摸出雷耀光的師承出身,隻有在大刀闊斧盡展所長的搏戰情形下,才能逼出雷耀光的真實功夫,師門絕藝來。


    因此,他心底雖然暗笑了,但是臉色神情卻依舊冷漠如故地,淡淡地說道:“如此,以閣下看,在何處動手比較適合?”


    雷耀光道:“後院外地方頗為寬大,你認為怎樣?”


    穆乘風一點頭道:“好!閣下請。”


    樓外,前院中鏖戰正激。


    侯堯香對潘大山,“十殿閻君”對那些個自暗處現身出來的黑衣蒙麵人。


    這些黑衣蒙麵人不知是何出身,個個功力深湛,身手高絕,“十殿閻君”與他們相搏,竟是旗鼓相當,一時間很難分出高下。


    那是一個群鬥場麵,戰況十分激烈驚人,鬼府的人沒有一個閑著,全都有著一個勢均力敵的敵手。


    隻有易華隆仍舊伏在東廂房的屋脊後沒有動,但是,他兩隻星目卻灼灼地注視著下麵的戰況,隻要鬼府的人一有危險,他便立刻出手解救。


    後院中,穆乘風和雷耀光二人相距丈餘,對麵嶽然峙立,四侍衛和羅天宏則並肩站立在三丈以外。


    穆乘風心中暗吸了口氣,冷聲說道:“閣下,你我既然即將相搏決定一切,何必還讓別人拚命,你可以下令前院裏的潘大山他們歇息了。”


    雷耀光冷聲一笑,道:“你說的是,他們拚命的結果,既於事毫無補益,也解決不了問題。”語鋒一頓,轉對三丈以外的四侍衛沉聲說道:“龍侍傳令潘大山停戰,立刻到後院中來。”


    被稱做“龍侍”的一名黑衣人,口中應了一聲,立時騰身屋頂上,朝前院中沉聲傳令說道:“奉大帝令旨,潘將軍與所屬,立刻停戰到後院中來待命。”


    原來雷耀光就是前者“黑白”雙帝口中所稱的“大帝”至此,“大帝”之謎終於揭開了。


    “龍侍”話音一落,穆乘風也立即揚聲,對東廂房屋上的易華隆說道:“華隆,我和七星宮主已訂下搏約,你和鬼府的人也都來後院中觀戰吧!”


    刹那之後,易華隆和鬼府的人,潘大山和一眾屬下高手,全都進入了後院,雙方分東西兩邊站立。


    穆乘風星目凝注著雷耀光,語調平靜如水地說道:“閣下,我們可以開始了,請亮兵刃出招!”


    雷耀光冷哼了一聲,探手撩起衣襟,緩緩掣出了一柄寬不盈寸,卻長達四尺有餘,冷氣森森,寒光閃灼耀眼的緬刀。


    穆乘風雙目不禁異采飛閃,脫口讚道:“好刀!”


    雷耀光輕聲一笑,道:“它可能好不過你蛟皮長袋中的那柄劍,請亮劍。”


    穆乘風淡淡地道:“還不到時候,請出招。”


    雷耀光心中不由勃然大怒,喝道:“穆乘風,你好狂!”


    穆乘風神色冷漠地道:“我生性如此,對誰都是一樣,對閣下自是也不會例外。”


    雷耀光心中怒氣微斂,道:“你可要先看看老夫的刀勢,夠不夠你亮劍的資格?”


    穆乘風道:“可以這麽說,我自踏入江湖以來,尚未遇過一個讓我亮劍的高手。”


    雷耀光冷聲嘿嘿一笑,道:“好!既是如此,老夫就不和你徒手作虛套客氣了,你小心接招。”


    話落,振腕抖刀,寒光暴閃,刀尖直取穆乘風顎下咽喉部位。


    這一刀,看似取的是咽喉部位,其實穆乘風胸前五處大穴,全在這一刀的刀氣籠罩之下。穆乘風一見這等刀勢,雙目不由異采飛閃,朗聲哈哈一笑,道:“好一招‘一枝五梅’,隻可惜火候隻有八成,還未練到無懈可擊的境界。”


    話聲中,身形已飛快地後退了八尺。


    雷耀光原本因為穆乘風狂傲氣人,想於出手一招之內,就迫使穆乘風亮出劍來,是以才一出手就施展了師門絕學。


    穆乘風一口說出招名,並且還說出他這一招的功力火候,心中不禁微微一怔,驚愕地收刀問道:“穆乘風,你識得老夫的刀招?”


    穆乘風淡淡地道:“豈隻識得,而且十分熟悉。”


    雷耀光倏然沉聲喝道:“穆乘風,你究竟師承何人?快點實話實說,老夫或可恩施格外,饒你一條生路。”


    穆乘風冷聲一笑,沒有接話,卻抬手緩緩掣出了蛟皮長袋中的“寒木神劍”,星目神光電射地逼視著雷耀光,語調冷凝如冰地說道:“我師承何人,你知道了麽?”


    一見“寒木神劍”,雷耀光心頭不禁一陣狂震,腳下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大步,語聲有點窒澀地說道:“你……你是老鬼的傳人!”


    穆乘風倏閃威淩地沉喝道:“雷耀光,你還敢對恩師他老人家不敬!”


    雷耀光嘿嘿一笑道:“這豈能怪我不敬,我已經被逐出門牆,不是他的弟子。”


    穆乘風忽然輕聲一歎,道:“二師兄,恩師當年雖然將你逐出門牆,但是老人家的內心還是很愛你的,要不然,焉有不追迴你的一身功力之理。”


    雷耀光冷冷道:“那隻是他一時的惻隱之心。”


    穆乘風正容說道:“你錯了!二師兄,那不是恩師一時的惻隱之心,而是老人家特意為你留下的一顆希望之心,老人家是希望你能改過從善,憑著一身所學在武林中能有所建樹,造福江湖,將功贖罪,十年之後重返師門。”


    雷耀光冷聲一笑道:“說得可真好聽,他既有這種心意,當時為何不予明說?”


    穆乘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人家的個性脾氣,這種話,老人家怎會明說?”雷耀光冷哼一聲道:“他不明說也罷,可是他卻不該派楚……”


    “楚”宇出口,心中倏然有所警覺地話鋒一頓,閉口不言,沒有接說下去。


    穆乘風星目寒煞一閃,接口問道:“楚什麽?怎麽不接說下去?”


    雷耀光輕聲籲歎了口氣,道:“算了,過去的事情說起來徒傷感情,不說也罷!”


    穆乘風正容說道:“二師兄,這話,你錯了。”


    雷耀光道:“我這話怎麽錯了?”


    穆乘風道:“有些事情說起來雖然難免要傷感情,但是說出來卻要比擱在心裏好得多,對不對?”


    雷耀光道:“師弟這話雖然不錯,可是……”


    穆乘風道:“可是怎樣?二師兄,把事情說出來吧!別擱在心裏了。”


    雷耀光沒有開口接話,他沉默著,似乎在考慮。


    穆乘風目光凝望著他,也沒有開口,在靜靜地等待著。


    一股窒悶人的沉默,持續了約莫有一刻功夫之久,雷耀光仍是沒有開口說話。


    穆乘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道:“二師兄,為何還不說出來?”


    雷耀光微一猶豫,道:“師弟,我想你大概已經明白是什麽事情了,何必還要我說。”


    穆乘風道:“我隻是猜想可能,但衷心卻希望不是,二師兄,三師兄真是你殺害的麽?”


    雷耀光微一點頭道:“師弟,我是騎虎難下。”


    夠了,有這句話盡夠了!


    驀地,一陣衣袂破空風響,電射瀉落十多條人影。


    當先二人是一對青衣中年夫婦,正是那威譽滿寰宇的“東海幻影客”白雲飛和“素心仙子”葛婉玫。


    緊隨著二人身後的,則是化子和尚和丐幫長老西門維正,“千毒書生”司徒真,“天香穀”的“四旗令主”和“天香四鳳”,“銀龍幫”的高手“右神叟”和“四大護法”及“八龍”中的四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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