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兆榮被叱,雖是未開口,但卻撅起了小嘴巴,咕嚕的自言自語地道:“這倒真好像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師”。東方兆榮這種自言自語的心意,胖彌勒豈有不知之理,最好不加理會,他就沒有了調皮,否則,一理他,保險就沒有個完,保險會滔滔不絕的,抬出一大篇足以令人詞窮語塞的大道理來。


    是以,胖彌勒便不答理他的話,望著穆乘風哈哈一笑,道:“你看看,我這個胖和尚師父隻不過做了個比喻,他就立刻提出抗議反咬上一口,說我罵他了。”


    穆乘風笑了笑,沒有接話。


    事實上在這種情形下,他有點不便說什麽。


    胖彌勒接著又道:“劍主請想想看,像這種樣子,對他,我這個胖師父哪裏還有什麽好交待囑咐的話好說,何況他又是跟著你這位當代奇才的‘寒木劍主’去,我胖和尚自是沒有什麽好交待囑咐的了,倒是……”語鋒一頓,倏然斂容望著東方兆榮說道:“小榮,今後你跟著十大哥,可得聽話,不準頑皮惹事,知道麽?”


    他嘴裏雖說沒有什麽好交待囑咐的,但是畢竟還是忍不住,要交待囑咐兩句。


    這也就是人之常情,也就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之心!


    東方兆榮立刻點頭答道:“小榮知道。”


    胖彌勒頷首一笑,豆眼望了望穆乘風,道:“跟著十大哥,隻要好好的聽話,包你有不少的好處,準比跟著我這胖和尚師父強勝多多!”


    穆乘風含笑接口,說道:“如果沒有好處怎麽辦?”


    胖彌勒翻動豆眼道:“除非你不喜歡他,除非你願意他受人欺負、吃人虧,丟你這個做大哥的臉,那就難說了!”


    穆乘風濃眉微微一揚,道:“你真夠老辣的,看來你像是把我吃定了!”


    胖彌勒嘻嘻一笑道:“我胖和尚是沾了寶貝徒弟的光,若說能夠吃定你,大概也就隻此一迴,絕無第二迴的機會了!”


    穆乘風淡笑了笑,沒有接話。


    東方兆榮忽地一抬頭,兩隻大眼睛凝望著胖彌勒叫道:“胖師父……”


    胖彌勒道:“小榮,你有什麽要說的麽?”


    東方兆榮神情有點囁嚅的道:“小榮能請問您一件事情麽?”


    胖彌勒道:“你想問什麽事情?”


    東方兆榮並未立刻發出心中想問的事情,偏著頭,眨眨大眼睛,沉思地想了想,道:“胖師父能答應一定告訴小榮麽?”


    胖和尚心中忽地一動,翻著豆眼笑罵道:“小鬼頭,你和師父也動起鬼心眼來了?”


    東方兆榮臉兒微微一紅,辯白地道:“這絕不是小榮敢和您動鬼心眼,而是……怕您不肯告訴小榮,所以才想事先求得您的……”


    胖彌勒含笑截口道:“少廢話巧辯,你想問什麽事情,就直截了當地問吧!”


    東方兆榮眨眨大眼睛道:“如此,胖師父您已經答應一定告訴小榮了?”


    胖彌勒豆眼一瞪,道:“小鬼頭,告訴你,和胖師父動鬼心眼沒有用,還得要看你問什麽事情,能夠告訴你的自然告訴你,不能告訴你的休想知道。”


    東方兆榮臉色神情忽地一黯,搖搖頭道:“如此,小榮不想問了。”


    胖彌勒翻了翻眼睛道:“小榮,你已經斷定,胖師父一定不會告訴你想問的事情了麽?”


    “是的!”東方兆榮點點頭道:“所以小榮才不想白問了。”


    穆乘風突然接口說道:“榮弟,你想問的事情,我已經明白了,將來到了你該當知道的時候,不用你師父告訴你,我也會告訴你的。”


    東方兆榮略一遲疑,隨即點頭道:“如此,小弟聽大哥的話就是。”


    語聲頓了頓,接道:“其實是怎麽迴事情,小榮已猜到了大概,所以要問的原因,隻是想明白一點詳情,清楚自己的身世而已!”


    胖彌勒聞言,不禁朝穆乘風望了一眼,倏地哈哈一笑,道:“小榮,你這小鬼靈精,實在太精靈太厲害了,你猜料的不錯,胖師父也不想瞞你,剛才突然點你的昏穴,和你十大哥所談的,正是有關你的身世的事情,不過,現在還不是你應該知道的時候,你十大哥既然已經答應你,到時候自會告訴你,你也該放心了!”


    東方兆榮點點頭道:“有了十大哥的承諾,小榮哪還有個心的,但是這一來,小榮心裏也就更明白了!”


    胖彌勒目光一凝,道:“你更明白什麽了?”


    東方兆榮眨了眨大眼睛道:“小榮更明白小榮的父母必是被惡徒殺害了,兇手必定是一位武功極高極厲害的黑道魔頭,所以您才說現在還不到時候,不肯告訴小榮,是怕小榮知道真像之後,忍耐不住去找那魔頭拚命報仇,枉送了性命!”


    這番猜料,雖然不能是完全對,但是說得合情合理,頭頭是道,十足的表現了他過人智慧!


    胖彌勒聽得,內心不禁大為高興非常!


    的確,有徒聰慧若此,做師父的內心怎得不大為高興呢!


    高興可是高興在心中,臉上神色卻做作地倏然一沉,叱道:“小榮,你休要自作聰明,胡亂猜想一通,你猜料的雖然似乎頗合情合理,但隻能說是猜對了一部分,至於那現在還不到時候不告訴你的真正原因,倒不是為了怕你忍耐不住去找那惡徒拚命報仇,而是那殺害你父母的兇手究竟是什麽惡徒,胖師父雖已暗中查訪了多年,直到現在仍未查出,實在是根本無法告訴你。”


    語聲一頓又起,正容說道:“好了!到此為止,這件事情你隻能擺在心裏,從此不準你再問,也不準你向人打聽,明白麽?”


    東方兆榮神色淒黯地點頭,答道:“小榮明白了,也記住了。”


    這時,穆乘風接口問道:“榮弟,你有什麽事情,要問你胖師父的沒有?”


    東方兆榮搖頭道:“小榮沒有了。”


    穆乘風笑了笑,道:“如此,我們該走了。”


    話落,向胖彌勒拱手一揖作別,東方兆榮也恭敬的向胖彌勒行禮拜別,隨著穆乘風騰身飛射出古柏長林而去。


    傍晚,是天色剛黑,萬家燈火齊明的時候。


    嶽陽城外,飛馳來了一黑一黃兩騎驃駿的健馬。


    黑馬在前,是一位身著黑衣,臉色神情冷峻凜人的少年書生,馬鞍旁掛著一隻蛟皮長袋。


    黃馬在後,是一位圓圓臉孔,唇紅齒白,眉清目秀,模樣兒天真活潑惹人喜愛,身穿布衫褲,年約十三四歲的大男孩。


    大男孩腰間斜佩著一柄鱷魚皮鞘、象牙把柄的彎形短刀,馬鞍旁則掛著一隻四尺多長黑布長袋。


    黑布長袋內裝何物?久闖江湖的人一望即知,那裏麵裝的必然是柄長劍之類的兵器無疑。


    這大男孩好神氣,十三四歲的年紀,竟然攜帶著長短兩件兵刃。


    由此可知,這大男孩必定有著不凡的武功身手,身懷絕學,不然……


    不過,話迴過來說,這大男孩若是果真身懷絕學功力,身手不凡,那前麵黑馬上的黑衣少年書生,則更必是個高手!


    兩騎健馬飛馳到了一家“興隆”客店門外,黑衣少年忽地一收馬韁停了下來,迴頭朝後麵黃馬上的大男孩說道:“榮弟,你很累了吧?我們就在這裏落店休息一會,然後再去‘嶽陽樓’嚐嚐湖鮮,乘夜雇舟一遊夜島,好麽?”


    原來這兩人,正是那穆乘風和東方兆榮。


    東方兆榮聞言,立即一點頭道:“好!十大哥,你怎麽說便怎麽好。”


    穆乘風一笑,飄身下了馬背,解下馬鞍旁的蛟皮長袋,東方兆榮也跟著躍下馬背,解下黑布長袋,提在手裏。


    這時,“興隆”客店裏已經迎出來一名三十歲上下年紀,身體精壯的店夥計,朝穆乘風和東方兆榮哈著腰,滿臉堆笑的說道:“兩位公子請往裏請,小店的房間最幹淨最清靜。”


    邊說著,邊伸手接過了穆乘風和東方兆榮手裏的馬韁繩。


    穆乘風星目深望了這名精壯的店夥計一眼,道:“小二哥,我們要一間最清靜的上房。”


    那精壯的店夥計忙不迭地點頭道:“有,有!小店的上房不但最清靜,而且設備誇稱全嶽陽第一,公子您看了包準滿意。”


    穆乘風淡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那精壯的店夥計說話間,已把手裏的馬韁,交給了另外專司飼馬的夥計,朝穆乘風一哈腰,道:“兩位公子請跟小的來,小的為公子帶路。”


    說著抬腿邁步在前,往店裏走了進去。


    經過店堂時,穆乘風星目一掃櫃台裏坐著的帳房先生。


    那是個五十多歲年紀,頦下留著一撮稀疏的山羊胡子,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的精瘦老頭兒。


    帳房先生的兩隻眼睛,本在透過老花眼鏡,向跨進店堂來的穆乘風凝目注視,臉上微現異色,一見穆乘風的目光掃視過來,心中似乎微微一驚,竟連忙頭一低,避開了穆乘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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