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抬目問道:“你們大家的意見呢?”


    敖如山含笑道:“可以,穆小兄弟既然說出來了,兄弟自表同意。”


    阮伯年也點頭道:“兄弟也同意。”


    裴三省、高連升、徐子常、白圭於、寧乾初等人,見敖如山、阮伯年已經首先表示同意,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東門奇迴頭朝西門大娘問道:“你看如何?”


    西門大娘尖著嗓子道:“老不死,我能接得下山君十招嗎?”


    東門奇被她這一嚷,不覺紅著老臉,勉強說道:“那也不一定。”


    山君頷首道:“好,既然大家同意你小友可以代表他們,小友準備接老夫十招了?”


    “不!”


    穆乘風道:“在下還有一點要修正,咱們以一招定勝負……”


    山君目光大盛,問道:“你接下老夫一招,就能算勝了嗎?”


    穆乘風道:“在下之意,是山君接在下一招。”


    山君目閃奇光,問道:“你一招就可以和老夫分出勝負來了?那是說老夫接不下你一招了?”


    穆乘風道:“武功一道,不在招數多寡,所謂會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勝負之分,一招可決,何在乎多,山君接下一招,就是山君勝了,接不下在下一招,就是山君敗了,這本來就是賭博,勝負之數,在未定之時,誰也沒有把握可以預測。”


    山君聽得目光連閃,連連點頭道:“好,好,老夫活了七十八年,還從沒有人在老夫麵前說過如此豪語,就憑你小子這份豪氣,老夫答應接你一招,咱們就以一招決勝負。”


    穆乘風道:“山君既然同意了,那麽應該先把話說清穆了,在下是代表今天上勾漏山的每一位道長和山君動手的,在下如果落敗,山君要如何呢?”


    山君道:“老夫已經說過,老夫不想和諸位結怨,小友落敗了,今天所有找上勾漏山來的人過節從此揭開,你們可以離開這裏,從此不準再上勾漏山尋釁。”


    穆乘風道:“在下若是僥幸勝了呢?”


    山君洪笑一聲道:“老夫也說過,隻要諸位說的合理,老夫都可接受。”


    他這聲洪笑,當然認為他絕不會一招之間就敗給穆乘風的。


    別說穆乘風了,就算和他鼎足而三的祖半仙、厲神君,這二位一正一邪的頂尖高手,若是和他動手的話,沒有一,二千招,也絕難分得出高下來。


    “好!”穆乘風嗆的一聲掣出寒螭劍,抬目道:“山君劍呢?”


    “哈哈!”


    山君又是一片洪笑,說道,“老夫認識小友手中這柄是厲神君的寒螭劍,千載寒鐵所鑄,削鐵如泥的名劍,但老夫和小友動手,何用使劍?小友隻管發劍好了。”


    兩人這一對陣,敖如山、阮伯年、裴三省等人,忍不住都跨前了一步,大家幾乎在穆乘風身後成了一個半圓形,萬一穆玉樣不是山君的對手,大家可以出手擋上一招。


    英無雙和聞家珍更是擠到了前麵,一個手掌緊握著青霓劍,一個也握著彗星劍,準備隨時接應穆大哥。


    梁慧君、裴畹蘭二位姑娘自知武功不濟,不敢擠上去,站在眾人背後,心頭也感到無比的緊張。


    當然,各大門派每一個人無不心情緊張、山君成名數十年,威震西南,穆乘風武功再高,要在一招之間,擊敗山君,這實在是太不可能了!


    穆乘風目光湛然,淵停嶽峙,瀟灑的道:“山君那就請接招了!”


    口中說著,右手寒螭劍徐徐舉起,隨手朝前揮出。


    這一招隻是隨手一揮,毫無招式,似乎也不使半點力氣。


    所有的人目光緊緊盯注著穆乘風,看他麵對最強大的敵手,這一劍竟然使得如此輕率,莫不心頭一緊。


    連站在他對麵的山君也絲毫看不出他這漫無招式的一劍有何精妙之處?


    寒螭劍本來就是一柄名劍,你隻要長劍出匣,它就寒芒閃爍,有如一汛秋水,光映毫發,輕輕一一揮,就有數尺長一道寒光,應手而發。


    這是說,劍的本身就有如此光芒;但這迴可不同了。


    穆乘風使出來的是昔年重陽真人集三十招“全真劍法”精華而獨創的全真神劍——“東方第一劍”。


    這招劍法,除了四句口訣,無招無式,除非你功臻上乘,水到渠成,豁然貫通,可說無可捉摸,否則皓首窮經,也揣摩不出所以然來,故而數百年來,全真教弟子能領悟貫通的不過數人而已!


    全真教的創教聖地是麵對東海的昆崳山,所以把這招全真神劍稱之為“東方第一劍”。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穆乘風劍勢堪堪揮出,情形就對了!


    本來寒芒吞吐,不過三尺數寸來長的劍光,陡然間,寒光暴長,化作一匹數丈長青朦朦的長虹,宛如銀練淩空,天龍舞爪,朝前席卷過去!


    強烈劍光,在這刹那之間,幾乎令人睜不開眼睛,森森劍氣,發出嘶嘶異響,兩三丈內,全被砭入肌骨的寒鋒所籠罩!


    當真風雲突變,天地晦冥,日月無光,劍光愈強烈,四外就顯得黯淡無光,穆乘風一個人早已被迷朦的劍氣所淹沒,那裏還看得到他的人影?


    山君見多識廣,一看劍光有異,心頭止不住驀然驚駭。他做夢也想不到、個弱冠年紀的小夥子,居然會練成劍術中至高無上,天下無人能擋的劍氣功夫!


    他縱然神功入化,也萬難抵擋,因此在穆乘風劍光出手,立即一吸真氣,身形暴退出三丈開外。


    所幸他見機得快,還是感到森寒劍氣幾乎湧上身前,急忙又退了丈餘光景,才行站停,但垂胸白髯因他急急後退,隨風飆起,還是被劍氣截斷了三才有餘!


    就在此時,隻聽有人嗬嗬大笑道:“徒兒,好了,好了,可以收起劍來了。”


    這說話的正是茅四道長的聲音。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其實隻不過是穆乘風長劍一揮的工夫,茅四道長話聲方落,匹練般的銀光,和嘶嘶劍氣,突然斂去。


    穆乘風依然瀟灑的站在原處,手中持著一泓秋水般的寒螭劍,如沒有發招前一樣。


    隻是臉露愕然神色,敢情連他也想不到這一劍的威勢竟有如此強盛?比之方才削斷矮胖老者藤杖的那一劍,又增強了甚多。


    山君卻已退出將近五丈來遠,臉色很不自然,他數十年來目空四海,最近又閉闔潛修了二十年。自以為天下無敵,卻沒想到會被一個弱冠少年一招逼退五丈,還被劍氣削斷了他三寸垂胸白髯,自然又驚又愧,心頭這份難受自是無法形容。怔怔的站在當場,沉默有頃,才目光一抬,黯然道:“小友,你勝了。”


    短短五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實在是每一個字重逾千鈞,說得十分沉澀。


    他這一抬眼,也發現了在廊屋簷上蹲著一個長發長須的灰衣老道,不覺點點頭道:“茅道兄居然調教得出如此一個出色的徒弟來,不得不令老夫佩服之至。”


    各大門派的人經他一說,不期而然迴頭朝屋簷上看去,現在大家心頭踏實了,暗想:“原來茅四道長早就來了。”


    茅四道長嗬嗬一笑,連忙拱手道,“山君好說,其實貧道叫他徒兒,不過是過過癮而已,他那是貧道的徒兒?”


    山君問道:“那麽這位小友是哪位高人門下?”


    他敗在穆乘風劍氣之下,自然想知道穆乘風的來曆。


    茅四道長豎起兩個指頭,說道:“這娃兒有兩個師父,一、個是祖老道,一個是厲老怪,咱們兩個其實隻能算是他的朋友,貧道是氣不過他兩個師父每人隻化了三個月心血,就調教出這樣一個徒弟來,所以也隨口叫叫罷了。”


    山君聽他口氣,好像和他一起還有一個人,也是穆乘風的朋友,而且也到了勾漏山,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們兩個,還有一個是誰?”


    茅四道長伸手一指,哈的笑道,“說起曹操,曹操就到,啊,嗬嗬,大家居然全來了!”


    大家隨著他手指之處看去,從大廳右側的走廊上走出來的是三個人。


    當前一個是穿著一件灰布大褂的小老頭,生得獐頭鼠目,聳肩縮頭,一副猥瑣模樣,這時嘻開了嘴,好像很得意,他正是醉果老張三。


    他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出頭的藍衫中年人,藍衫雖然又皺又黃,卻掩不住他眉手間的英挺之氣。


    稍後一個則是四十來歲的婦人,蓬著頭發,一身青布衣褂也很髒了,蒼白的臉色,顯得有些憔悴,但一看就可以使人想到她年輕的時候一走是個大美人。


    勾漏夫人本來傍著太君身邊站著的入,一眼看到三人從右首走廊走出,身軀一陣顫抖,“嗆”的一聲抬手拔出長劍,寒光一閃,橫劍朝自己喉嚨抹去。


    太君一身武功,何等精純,女兒拔劍自刎,她就在身邊,豈會不覺?左手一揮,喝道:“珠兒,你這做什麽?”


    又是“嗆”的一聲,勾漏夫人手中長劍還沒抹上喉嚨,就被太君一拂齊柄折斷,當啷墜地。


    “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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